第5章 穷
“该死！”赤脚鬼使阴恻恻地看着她，“你竟然耍诈！算什么英雄好汉？！”
“英雄好汉？。”黑雾被震散，毫发无伤的林霁抱臂站在原地，笑眯眯地反驳：“论地府身份，我是掌管你们的神明。手下叛乱，我用阵法一网打尽，这叫谋略过人。”
“论棋盘博弈，我是一个商人。商人，就是要用最小的损失，换取最大的利益。这叫商业头脑。我既不是英雄，也不是好汉，真是让诸位失望了。”
林霁晃了晃手腕：“当然，看在你们多年不见给了我这么大一份厚礼的份上，我也不是不能满足你们的小小愿望。”
鬼火附着上了冥王袍的衣摆，她足尖轻点，闪身凛然闯入了锁魂阵。
青面鬼使作为十鬼使的首领，实力自然也是最强的，当即忍着灵魂撕扯之痛，化手为爪扑向林霁。
林霁虽未得天地法则认可，但她身为冥王后裔，一身武艺又由灶神许鹤卿亲自教授，实力自然不容小觑。
眼见青面鬼使气势汹汹，她丝毫不惧，旋身甩袍踢腿而出。
两方相撞，只闻得铿锵金石之声。青面鬼使强撑着脚下未动，嘴角却沁出一两丝血痕来。
林霁却面色不变，右腿借势一踏，跳起来提衣正面一脚踢上了青面鬼使的下巴。
这一脚力道不小，又夹杂着汹涌鬼力，青面鬼使被伤到命门，当即倒飞出去，口中忍不住喷出一口血来。
林霁翩然落地，甩一甩袖子，挑眉得意道：“怎么样，还有谁要来？”
“黄口小儿，欺人太甚！”赤脚鬼使大怒，双手一晃，变出一把九子宝杖，抡起打向林霁头顶。
林霁唇角微勾错步避开这夺命一击，袖底“咯噔”一声掉出来个黑漆漆的巴掌大的物件。赤脚鬼使一击不成，咬牙再拿宝杖去挑林霁前胸，扭头大喝道：“还不快来帮忙？！”
余下鬼使阴兵恍然回神，忍着剧痛奔过来。
林霁不闪不避，接住那掉落的物件，抬手对向赤脚鬼使。
指尖一扣，便只听得“砰”一声巨响。
裹挟着鬼力的子弹没入赤脚鬼使的额头，把他炸成了一朵黑色的花。
魂魄碎片迸溅到林霁脸上，剐出一道细细的血缝。林霁弯指蹭了蹭脸颊，颇有些抱歉：“真是不好意思，我还是有点记仇。”
阵内诸鬼被那惊天一枪唬得不敢再动，只愣愣瞧着林霁把枪在手中转了一遭，微微笑：“还有谁对改革有意见吗？”
蛇女鬼使赤红的双瞳收缩成一条线，她低低地笑：“好有意思的小家伙。”
林霁一手握着枪，温柔地看着阵内诸鬼：“现在，各位愿意听我讲讲，我的思路了吗？”
白无常上道地搬来一把太师椅，林霁从容步出，大马金刀靠在椅背上，右腿随意地搭上左腿。
她望着缓缓流向远方的奈河，下颌微抬：
“我要建立一个现代化的地府。人间有的，我们都要有。”
“宋元明清，你们恪守的那些旧规，凡有不适合当下的，我都会摒弃。我听从建议，但不接受反抗。”
“我们不是人间的结局，不是天庭的附庸。我们是大化千流承认的三界之一，我们也有自己的路要走。”
“我要改写地府的历史。”
锁魂阵中压力骤然加大，别说阴兵，就连几位鬼使也承受不住，痛呼出声。
阵外，林霁用枪把敲了敲扶手，枪口对准赤脚鬼使倒下的地方：“我是地府的神明。我的治下一律平等，不允许有人割据称王。若还有心怀不轨之徒，那就是下场。”
即位不久的小冥王凭借碾压式的胜利在地府站稳了脚跟，心高气傲的赤脚鬼使魂飞魄散，青面鬼使身受重伤被打入监牢，蛇女鬼使带领余下鬼使当即归降。
至此，想要逼迫林霁恢复旧制的十鬼使只剩了八位，被打散编入了黑白无常二位主使麾下。阴兵改制工作终于提上了日程，林霁熬夜写成的百鬼物流业务策划书终于有了实施条件。放眼三千里地府，再没有谁敢违逆新王的旨意。
哦，也不是，还有一个敢的，眼下正在电话里老父亲咆哮：“我是不是告诉你不要这么冲动？是不是？我是不是说过这种事要叫着我？是不是？”
林霁扁了扁嘴，用指尖把放在枕头上的手机慢慢推远，直到话筒里传来的声音渐渐小了下来，她这才笑嘻嘻地拿起手机：“我这不是也没什么事吗？”
手机对面传来劈里啪啦砸东西的声音，判官撕心裂肺地喊：“在床上躺了三天没下来的不是你吗？你还让罚恶司拦着我不让我去看，林霁，你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有何颜面面对地府的历代冥王？！”
林霁忍不住吐槽：“你也见不到他们啊。”
“林、霁！”判官怒吼，“以一己之力闯入锁魂阵对抗十鬼使，你真是长本事了啊你！你有本事力压群雄，有本事你打完架别吐血啊！”
“欸欸欸，”她立马认错，“判官叔叔，我错了。我以后再也不敢了，你就看在我年纪小的份上，饶过我这一回吧！”
判官语气已经软了下来，口中还不肯轻易放过她：“哼，小兔崽子，你给我等着！”
林霁嘿嘿一笑，挂了电话翻个身，准备继续躺尸。
门忽然被敲响了。
“进。”林霁搂着抱枕探头看向门的方向，“今天中午吃什么呀？”
许鹤卿端着餐盘走进来，轻瞥她一眼，没说话。
林霁扯扯他的袖子，眼巴巴地瞅着他：“不给饭吃吗？我好歹也是个病人！”
许鹤卿依旧不言不语，把餐盘放在一边，转身过来扶她。
无论过去还是现在，他永远不会对林霁生气。
林霁却最受不了他的沉默，她无意识地搓了搓指尖，轻声问给她身后垫枕头的人：“你生气了吗？”
“……没有。”沉默了一阵，许鹤卿还是开口道。
碗里盛的是林霁最喜欢的皮蛋瘦肉粥，许鹤卿把碗递过去，林霁凑近闻了闻，眼睛都亮了，却不肯接。
许鹤卿叹了口气，拉起她因为受伤有些发凉的手捂到碗壁上：“我没有怪你，我只是……很担心。”
林霁低头搅了搅浓稠的粥，舀了一勺塞进嘴里，唇角立马有了笑意。她的右颊旋出一个小小的梨涡，轻声同他解释：“只是为了撑场面导致鬼力耗尽、有些脱力而已。我都早有准备。”
她拿起筷子给自己夹了点菜花，先喝了两口粥暖胃，这才正色跟许鹤卿解释：
“锁魂阵由黑白无常所设，一旦我有所不敌，便会加深阵内压力。我穿着冥王朝服，既能增强鬼力，又能屏蔽阵法对我的影响，只要不是十鬼使同时攻击我，我便不可能败下阵来。”
许鹤卿皱眉：“那你又怎能保证十鬼使不会同时对你发难？”
“这自然是因为……”林霁神秘一笑，“因为蛇女鬼使是我的人。”
她嘿嘿笑起来：“说起来这也是一桩因缘。白无常因为偷放生魂还阳被罚在地府羁留百年，蛇女鬼使当年便受过他的恩情。十鬼使要谋反逼宫的事，一开始我们还是从她那里的得知的。于是我便让她将计就计，在叛军中为我作了内应。”
许鹤卿听了这话，却摇了摇头：“我没担心过你会打不过他们，也没怀疑过你的谋略。”
“我只是希望——”他温柔地揉了揉林霁毛茸茸的脑袋，“阿霁，我希望无论何时，你都能把自己放在第一位。”
林霁抬起眼皮看了他一眼，含糊不清的问：“你们不是说希望我可以振兴地府吗？”
许鹤卿笑起来：“没有你重要。”
如果可以选择的话，灶神大人一定很希望自己从没说过上面那句话。
“所以，这就是证明你很重要的方法？”三天后，许鹤卿摇着玻璃瓶子哭笑不得。
养好了伤，重新活蹦乱跳的林霁神态无比认真：“对啊！你说的我很重要，所以，为了重要的我，你也肯定愿意帮我带个货啦！”
透明的玻璃瓶中，浅红色的液体泛着妖异的光芒。不知是怎么制作的，在日光下倾斜时，竟能隐约看见瓶底生长着一朵殷红的彼岸花。
许鹤卿摇摇头：“我可不擅长……说动旁人。而且你也知道，天庭享受永恒之力，不善改变。孟婆那些稀奇古怪的汤，对他们可没有吸引力。”
林霁笑眯眯地挨着他坐下，嘿嘿笑了两声：“不用不用。知道大人不善言辞，我没想让大人亲自下场解说。而且这香水是专门为天庭制作的，保证有销路。”
许鹤卿今日换了一件深蓝色西装，白发在脑后束起。他用指关轻轻推了推眼镜，饶有兴致地看向林霁：“有事就是灶神大人，没事就直呼其名。”
他哼笑一声，打趣道：“陛下竟然还有两幅面孔啊？”
林霁在他面前没脸没皮惯了，理直气壮道：“胡说，我可听不得这话！”
她凑近了解说道：“也没旁的事。就想让你改日回天庭的时候洒点这个。到时候若有人问起来，你记得说这是地府做的就成。”
许鹤卿闲闲靠在椅背上，不解问她：“你怎么不自己亲自去？万一我说漏说错了一二，你也好填补。”
林霁一脸牙疼：“我还欠着钱呢！”
许鹤卿反手在她额上一敲，生生给她气笑了：“你还知道自己欠着钱呢？我好歹也是你的债主，你竟然还想让我去给你推销？”
林霁正色道：“你这话就生分了！”
她认真掰手指跟他算：“你看于理，你是债主，可我没钱。你帮我介绍一下，天庭的仙子神君们若是愿意买我的东西，那我不是便有了钱了？有钱不就可以还账了？”
“那于情，”她亲昵地碰了碰许鹤卿的肩膀，”于情，凭你我这关系，难道就不该帮我的忙吗？”
许鹤卿把她的第三根手指掰出来：“那于公，我应得的报酬呢？”
林霁大惊失色：“报酬？咱们这种关系，竟然还要谈报酬？”
她言之凿凿：“那多伤感情！”
许鹤卿温柔地冲她笑：“可谈感情多伤钱啊。”
世风日下，人心不古！林霁心中暗暗锤墙，三界上下最好骗的灶神大人竟然也会要报酬了！
这让资本家可怎么活！
林霁脸上的笑容瞬间褪去，有些警惕地看向许鹤卿：“你想要什么报酬？先说好，不能超过一万……不五千元！”
许鹤卿摇摇头：“不，我要的东西很简单——”
“我只要望乡台上的一抔土。”
林霁心中疑惑，却也没多问。她眨眨眼，爽快道：“成交。”
许鹤卿满意地从林霁手中抽走了那瓶彼岸花制作的香水，施施然站起身走到门边：“我今日有事，晚上不回来了，你记得锁门。”
林霁欢快地应下。
第二日，林霁接到了许鹤卿电话时正在家中算账。
通过网线，林霁耳尖地听见了香水泵被按下的声音：“你还没告诉我，这香水到底有什么用处呢？”
林霁声音中满是不怀好意：“这是……恋爱盲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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