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女人的秘密
日子随着时间不紧不慢的过着。我继续等待远方的消息，女人也继续等待远方的消息，只是我们等待的消息不同，等待的内容也不一样。
我们在等待中，把两家的羊子混在一起继续在山上放牧。
当第一缕阳光从山头上升起来的时候，那些早出的群体一只只跳跃着跑进山里，不长的时间就全部被山里淹没。
而有时，那些暮归的群体，一只紧挨着一只走在弯弯曲曲的羊肠小路上，弯弯曲曲的排成了长长的一支队伍，在残阳的余晖里，形成了一道美丽的风景线。活着，真的很好。
“你的中考成绩还没有到么？”女人放下手中的树叶问我道。
“嗯。还没有到。你呢？你的男人什么时候回来？”我也放下手中的叶子，问她道。
“我无所谓等他。他回来，只不过家里的饭桌上多了一个碗一双筷子而已，又不会有什么变化。”女人无奈的说道。
“不仅是家里的饭桌上多了一个碗一双筷子，至少，晚上有个说话的伴也是挺好的。”我似乎在说给她听，或是说给自己听，连我都不知道。因为她说过，她已经五六年没有被男人爱过了。
“得成！”
“嗯！”
“我是等待你的中考成绩通知书。我希望你能出去读书，成为我们村子出去的第一人，成为第一个出村读书的人，第一个出村闯天下的人，第一个村里文化知识最高的人。”我很期待的说道。
听她说完这话，我怔在那里，心中有了一点小激动。原来她等待的和跟我等待的是同一个消息，那就是我的中考成绩通知书。
“得成！”
“嗯。”
“我还有一个秘密一直没有告诉你，那是我这一生的伤痛，一直埋在心底越来越痛，趁你老哥不在，我就把这段不堪回首的秘密说给你吧。”女人转过身，看着我说道。
“如果说出来就不痛了，你就告诉我吧。”我很真诚的说道。
“那段日子你是没有机会过了，不过你应该还记得当时我们村盖的房子全部是茅草房，睡的是茅草屋。那年月，集体时代，吃大锅饭喝大锅粥，大家一起干活一起回家，唯独三年一换的茅草房顶上的茅草是自己抽时间去山上割的。由于男人是家中主要劳动力，是挣工分吃饭的顶梁柱，所以割茅草的事情就落在女人的头上，交给女人去办。”女人好似乎走进了自己的往事中。
“我记得。在我四岁的时候，母亲就带着我割过茅草，当时我还跌进深深的茅草箐里哭了一脸的鼻子，光脚丫被茅草勒得肿成一疙瘩一疙瘩的，一疼就是好几天。”她继续回忆道。
“而那次，全村就只有我这个刚出嫁还不到一年的二十来岁的女人独自去荒凉的茅草坡上割茅草。当时就只顾埋头割茅草，没有想别的，哪怕想也是想着快把茅草割够，早点回家跟男人一起挣工分。”女人吃了一口米酒，继续在自己的往事中。
“然后呢，发生什么事了？”我急切的想知道所发生的事情。
“是时候捆茅草了，我一抬头便看见一个男人死死地看着我和我手中的镰刀。我马上就出汗了，想着我手中的镰刀，是自家男人没日没夜辛辛苦苦砍了三窑碳才得来的呀，不能让他抢走，于是就拼命往山头跑。那个男人也是拼命的穷追不舍。我一个弱女子，哪里跑得过他呀，还没有翻过山头就被他追上了。”女人说着突然抽泣起来。
“别伤心，都过去了不是吗？”我安慰着她。
“那男人把我按倒在山坡上，我把镰刀紧紧护在胸前。他把镰刀从我手中夺了去，撂在一边，死死压着我，央求我给他。到这时候我才明白他要的不是镰刀而是我的身子呀。不管我如何挣扎都拗不过他，被他给要了。”女人没有从她的往事中走出来，继续抽泣着。
我怔怔的看着她，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这是什么日子呀，本来想着他会抢我家中唯一的一把镰刀，可谁知他要了我的身子，那样就把我给要了。”她泪眼朦胧的说道。
我惊得目瞪口呆，我不知道这样的事情是怪日子还是怪谁。
从农家女的角度讲，那时代镰刀是家中的唯一，看得比生命比精神生活都重要，没了镰刀就不能生产生活，没了镰刀就不能谈物质生活。物质生活都没有，还顾得上谈精神生活吗？
女人一口接一口的吃着米酒，眼泪一滴接一滴的流下来。我却说不出一句安慰她的话，只是默默的低下头，陪着她一口接一口的喝着米酒。
这件事，这个秘密，严肃到无法讲话，无法用语言表达和形容这件事。
“人生如果遇不到几个渣男，人生就不会圆满。人生没有几个故事，人生就没有出彩。这事过去了，就别难过了。如果不护着那把镰刀，或许他就不会得逞。你把秘密告诉我，我更加相信你是我见过的女人中最踏实的女人，希望以后也要踏实的活着。”我用最实在的话语轻轻的安慰着她。这件严肃的事情，哪怕我用最华丽的词藻来安慰，也会显得苍白无力。
感谢她对我的信任，也期盼她把心中的秘密讲出来后回到现实中，并逐渐能减轻她心中的那块伤痛。
听村人说，女人年轻的时候很漂亮，村里小伙排着队追过她，后来又听村人们说，她没有以前漂亮了，都是岁月惹的祸，岁月是一把牛角刀，一小点一小点把她身上的光彩抠出来，让她慢慢变老，变得不再漂亮。
而现在，从我十六岁的眼里，我觉得她依旧漂亮，时常穿一条自家缝制出来的百褶裙，风总是不知趣的钻进她的裙子里，把裙子弄得鼓鼓的左右晃动。
瓜子脸，虽然不算白，却柔嫩水灵，一脸的笑容，戴着一双叶片型的尖尖的耳环，走起路来两只耳环轻轻擦着脸来回摇晃。
细细的小腿，苗条的小腰，精神饱满，一身的朝气，胸部的柔软明显的凸出来，紧致有力，好像揣着什么东西。
身子不算太高，不算太胖，也不算太瘦。也许那时我还不懂得欣赏一个女人，毕竟我才十六岁，懵懂年华。
直到后来，我还是觉得她很漂亮，至少在村子里，她的漂亮是独一无二的。
在我的心里，没有一个村里的女人能赶得上她，或者超越她。
她除了漂亮，她也是我心中最坚强的一个女人：伤过，痛过，但她一直在笑着；输过，败过，但从来没有怕过。
也许很多人会跟我说，当时去打野鸡的时候，为什么她要跟我去，这不是她害怕的表现吗？我只想告诉你，这样的怕只是小事中的怕，是一个女人撒娇时的怕。
真正的大事来临，比如她告诉过我的秘密，她却能勇敢的面对和接受，比如对我主动进攻的那件事，她就能勇于追求，而不在乎事后要面对的一切，因此，她从来没有怕过。
只可惜，她一直没有一个孩子。我想，这也不是她的错，虽然听村人说是她家男人的问题，我觉得也不是她男人的错。
要说有错，人生才是最大的错，缘分才是最大的错。但我们就不要去怪人生也不要去怪缘分了，只要不生病，慢慢的活着，漂亮而健康的慢慢老去，这就是真实的人生。
不管她今后处于什么样的状态，我都期望她积极向上的活着，热气腾腾的活着，继续善待着村里的一草一木和身边的羊群，直到最后一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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