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第三十五章
墨深和知乐最终选择了当年江谙跳崖下的河流作为盈月的葬身之地。几人在河边为盈月做了花船，让盈月躺在上面，将船推入了水中。
墨深接过莳戚递给他的火把，纵然心中万般不忍，还是点燃了花船。
墨深，知乐，莳戚，阿筱，晋征，全部站在河边目送盈月离去。
知乐偷偷看向莳戚，他一直盯着离开的盈月。知乐明白他此刻心中定是愧疚难当，但却做不了什么，只能握紧莳戚的手给他力量。
晋征站在阿筱身边，虽说手上犹豫，却还是拍了拍泣不成声的阿筱以示安慰。
墨深紧紧握着手中的火把，脸上划过泪水。
等我几天，盈月。等我从天界回来，就去替你报仇。就当是江谙，最后为你做的事情吧。
夜已经深了，可归宁园中没有人能睡得着。
知乐坐在屋内发呆，桌上摆放着她拾来的玉坠碎片。想要复原已然是不可能了，她将碎片都收入了盒子里收好，此刻能握在手上的，唯有玉坠上的那根绳子。
墨深出了房间想在院子里透透气，见知乐的灯还亮着，便敲了门进来坐下。
“之前没顾得上问你，伤势如何？”
现在大家心情都很低落，知乐也不想因为自己再让墨深担心，摇了摇头道：“这几日并无不适，想来没什么事。”
“昨日择晔有句话确实不假，仙族不得随意插手仙门与妖族之间的争斗。妖族既然有定居人界者，便要忍受人界的规矩和人族的排挤，适者生存，此为天地自然万物法则。”
“这我自然明白，整个妖族也都明白。”
“不论如何，择晔现在确实算是仙门中人，这也是之前你受困，我一直不能明着出手的原因。”墨深想到盈月，努力忍住了眼中的泪水，他捏紧了拳头恨道，“所以我要回天界一趟，向天帝请愿，请他下旨诛杀择晔，到那时我便不用忌惮。”
“其实你可以不用插手，我会去找择晔讨回公道。”
“盈月这个公道，我来讨。”墨深声音低沉，透着不容置疑的果断，“最多十日，我就会回来。”
莳戚这几天心情不太好，知乐只好变着法地让他开心一些。墨深已经离开了两日了，归宁园中一下少了两个人，总显得有些冷清。不过晋征最近倒是经常过来，不过每次一来就被阿筱拐走去外面逛街了。
晋征抱着手臂跟在阿筱身边，好奇道：“这几条街都逛遍了，你怎么也不腻？”
“你懂什么，姐夫这几天心情不好，能让他心情好的只有阿姐。墨大哥也不在家，就剩个我，我才不要在家里碍眼。”
“那每次我离开的时候，你还总叫我再来？我总去归宁园就不碍眼了？”
“我一个人跑出来逛多无聊啊，你不也没什么事，陪我逛逛打发时间不好吗。”
还未等晋征搭话，阿筱突然拉住他的衣袖：“快快快！今天糖人那儿没人排队！”
阿筱满心期待地跑过去，却听见了坏消息。
“不好意思二位，刚才我不小心打翻了糖罐，今日没有余糖了，我正准备收摊呢。”
“怪不得呢，您这摊子每日都排好长的队，我还说今日无人，是讨巧了呢。”
“不好意思啊姑娘。下次再来，下次再来。”
晋征看阿筱一脸失望，不解道：“一个糖人而已，没必要这么患得患失吧。”
“我自小便被阿姐收留，长在斛南山。阿姐虽然对我很好，但以前的她是个不喜欢热闹的人，几乎从未带我离开过山上。上次朝露节我第一次看见糖人，可排队的人太多了，又快要下雨，就没买着。后来一直都有大大小小的事情耽搁，也没机会再来。”
晋征听了阿筱的话，思索片刻，突然拉起阿筱就跑。
“去哪啊？跑什么？”
“你就好好跟着我。”晋征扭头笑对阿筱，“有惊喜。”
晋征带着阿筱穿越大街小巷，跑到一处人家前，敲了敲院门。
阿筱一脸懵，拉住晋征的手：“你干嘛？”
晋征把她的手拉下来：“你别着急啊，都说了有惊喜。”
院门很快开了，里面是一位白胡子老者，看见二人眯起眼睛辨认：“你们是？”
“吴伯，我是晋征，您还记得吗？”
“啊，阿征啊，都长这么大了啊。”吴伯垂下视线，看见了他和阿筱拉着的手，“这位是你娘子？”
阿筱一愣，顺着吴伯的视线往下看，才发觉两人手还没松开，她连忙收回手：“不是不是，是朋友。”
晋征笑笑，对吴伯道：“吴伯，我记得以前你会画糖人的，能不能帮我朋友做一个？”
吴伯想了想：“以前那些家伙事儿都收起来了，现在要做得费点功夫，你们得等会。”
阿筱又惊又喜，连忙道：“没事儿，吴伯，我们可以帮忙。”
“好好好，进来坐吧。”
吴伯去屋里熬糖浆了，晋征在院子里帮吴伯削竹签，阿筱在晋征旁边洗铁板和器皿。
“谢谢你啊，晋征。”
晋征笑得有些难为情：“谢什么啊，正好我也好多年没见吴伯了，来拜访一下。”
“你怎么会认识吴伯？我看他叫你阿征，很是亲昵。”
“吴伯是我小时候认识的，那会儿他就在我家门口那条路上卖糖人。”晋征手上的动作停了一下，“跟你说说也没什么，我母亲是沈家大小姐，她并未婚嫁就有了我，所以我从小就被其他的孩子排挤，出去了也没人愿意跟我玩，但吴伯不仅会送我糖人，还经常做些小玩意逗我开心。”
“那……”
“晋慕是我的父亲，虽然我没亲口问过他。”晋征看起来倒是坦然，“要不然我母亲为什么让我姓晋呢，对吧？”
“来喽来喽，糖浆熬好了！”
晋征把手上的几根竹签又磨了磨避免刺到手，阿筱把刚才洗的铁板擦干了，二人走到吴伯旁边，看着吴伯画糖人。
吴伯用小勺舀了糖稀，在铁板上熟悉的抖动。阿筱定睛看着，不一会儿竟画出一个展翅的凤凰，晋征递了竹签去，吴伯将竹签放上，冷却一会儿，拿起递给了阿筱。
阿筱拿在手上，叹为观止：“哇，吴伯真是好手艺，这凤凰我在用笔也画不出，吴伯您竟然能用糖画。”
晋征笑她没见过世面的样子：“吴伯画糖人几十年了，一担一勺走天下，这对他来说都是小把戏。”
吴伯笑了笑，手上的动作还没停下，他又画了一只凤凰，取下递给晋征。
晋征看了看自己手里的凤凰，又看了看阿筱手里的凤凰，一只三尾有冠，一只两尾无冠。
阿筱也愣了一下：“吴伯，您这怎么画了两只凤凰的，还有别的样式吗，我想看看。”
晋征已然看出了这一凤一凰的区别，他暗自偷笑。吴伯看穿了晋征暗自得意的样，也不说破，着手给知乐画了些别的。
莳戚在院子里读墨深给的医书，一页读了应该有一炷香了还没翻。
知乐坐到他身边，打断他发呆，问道：“阿筱跟晋征出去了，晚饭你想吃些什么，我去做吧。”
莳戚手上的书惊得差点掉在地上：“你会做饭？”
“你这是什么反应？那我可得好好给你展现一下我高超的厨艺了。”知乐夸下了海口。
知乐的确是有很久没有下过厨了，好在底子还在，她让莳戚帮着打下手，轻轻松松地捯饬了好几个菜。
莳戚帮着递盘子，夸赞道：“看起来真不错，我还以为你是在自夸，没想到还真有两把刷子呢。”
“那当然了，虽然很久没做了，但是我以前也是给……”知乐咽下了后半句话，她夹了一筷子递到莳戚嘴边，“你先尝尝！”
知乐看着莳戚吃了，等着被夸。莳戚夸张地点了点头：“太好吃了！不愧是我们家知乐。”
知乐白了他一眼：“假得很，哼！”
莳戚伸手把知乐揽过来抱在怀中：“是真的很好吃很好吃，也不知道以后是谁这么有福气，能一直吃到这么好的手艺。”
知乐被他逗笑，抬头明知故问道：“还能是谁。”
“是啊，还能是谁。”莳戚看着她笑，“是我啊。”
“阿姐！我们回来了！”
阿筱跑进院子，把手上的糖人递了一个给知乐。
知乐接过，是一只蝴蝶。她看向阿筱手上的另一个，原是一只凤凰。
晋征从后面追上来，走到知乐面前，向她行礼。知乐瞥见了他手里的糖人，抬眼看着晋征笑。
阿筱不明所以：“阿姐，你笑什么？”
“我笑不知是哪里的师傅手艺高超，竟将凤与凰的区别画得如此分明。”
“凤与凰？这是什么意思？阿姐，阿姐？”
晋征没想到知乐一眼看出了，他着急制止，情急之下跟着阿筱喊道：“阿……”
“姐”这一字还没叫出，晋征就意识到不对立时收回了。不过知乐却听出了，笑道：“你方才叫我什么？”
晋征不知所措，吓得又是一礼：“君上。”
知乐听不得别人这么叫她，嫌弃道：“行行行行行，快去洗手吃饭吧。今天可是我亲自下厨，留下来一起吃吧。”
饭后晋征要回去了，阿筱出门送他几步。知乐看着莳戚忙活着收拾碗筷，觉得特别的温馨。她什么事也不想做，只是撑着桌子看他。
知乐嘴角的笑意突然收了，这几日她总是会没来由的心烦意乱，没想到这么平静的时候也会出现这样的感觉了。知乐努力净心，闭上眼睛使劲摇了摇头。
“知乐，怎么了？”莳戚收拾完了，察觉到知乐的异常，连忙走到她身边关心。
知乐深吸了几口气，玩笑道：“还不是给你做饭累到了。”
莳戚宠笑，他凑上前，亲了一下知乐的脸颊：“那补偿一下。”
“这就没了？”知乐伸手搂住莳戚的脖子，“不想走了，你抱我回房间。”
莳戚哪能拒绝，他将她直接从凳子上抱起，往屋子走了几步，回头看了一眼大门方向。
“怎么了？”
“看一眼门锁了没有，等会儿恐怕没空给阿筱开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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