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第72章座上宾
山腰落日，雁背斜阳，黄昏时分的天空十分辽阔。时间运行的悄无声息，在每一个相似的黄昏，苍黄城里都是相似的景象。因为各种琐碎的生活场景对于历史来说，都是可以一笔带过的。
但是，今天，苍黄城内的景象却大变了样。从城门口开始便一路张灯结彩，来来往往的人在这种氛围下也都很开心，这一派热闹非凡的景象并不多见。
几乎所有的人都知道这满街的热闹气氛是为了谁，据说这些装饰都是城中百姓自发装点的，流露出了普通百姓们的淳朴感情和心思。
百姓们的愿望很简单，希望他们的城主能健康长寿，然后一直主持公道——他们都不希望那位浑人原世子继承王位。
今天是楚王爷的寿诞之日，不过楚王府里却很冷清，和往常一样冷清。（往常：指王府主人楚寻在家的日子。）
作为王府的主人，不出门和没有来客的日子，楚寻每天的生活轨迹很单一。从卧房到书房，从书房到卧房，最远的距离是走到小花园里倒背着手沉思片刻。
至于那两位少主人，一位是闲不住、也待不住的主，整日里偷偷摸摸往外跑，他做的那些荒唐事啊，在百姓们中间是“有口皆碑”。
此刻，王府里的另一位少主人娴公主正在自己的闺房内对着铜镜描秀眉，她似乎在准备面对忧思的来袭。同时，她心底又在期待一个惊喜——一转身便发现那人出现在自己的身后。
此时，王府门前来了一个人——封庭弈，他出现在这里连他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片刻之后，他成了楚王爷书房里的座上宾了。
楚寻万万没想到封庭弈会登门造访，他的脸上一直堆着笑容，与平常判若两人。
一老一少，两个人熟悉的陌生人面对面坐着，气氛有些僵。
“不知封掌门今天突然登门是否有什么事情啊？”楚寻开口问。
“倒也没什么事，进城时发现城里今天很热闹，得知今天是王爷您的寿诞，特来祝贺。今天没有备寿礼，改天我再让人送过来。”封庭弈稍微欠了欠身。他其实是有备而来，通过思考，他决定改变一下策略。他需要和楚寻缓和一下关系，否则他可能永远也查不清楚当年的事情真相。
“寿礼就免了，老夫不喜欢铺张浪费，所以从不过寿。但是封掌门的这份心意让老夫我很感动啊，老夫也曾是灵焰宗的弟子，唉，只怪这些年太忙了，没有经常到诸沃野里去走动走动。有一些当年的误会可能还没有解释清楚，当年啊……”
“王爷不必解释了，事情已经过去了。我想以王爷的为人，您绝不会做出背叛宗门、残害师父与师兄弟的事。”封庭弈神态自若，没有人能看出他心里究竟是怎么想的。
楚寻捋捋胡须，点了点头，道：“封掌门能相信老夫的为人，老夫十分感激。但愿今后你我两家能够常来常往。我王府的势力自然是比不上贵宗派，还望封掌门不嫌弃。”
“王爷管理着四方的百姓，怎么能说势力比不上我灵焰宗呢？我灵焰宗不过是区区几百人而已，而且都是一些一心修炼的人，并无与谁一争天下的愿望。”
“呵呵！”楚寻干笑了两声，连忙解释道：“恕老夫口拙，表述不清。老夫的意思是贵宗派是修行大宗，老夫能攀上封掌门真是万分荣幸。”
“王爷您过谦了，您是天帝面前的红人，又治理四方有功。我等小民岂敢居于王爷之上？”
……
就这样，两个以前没有什么交流的人今天坐在一起竟然互相谦卑了起来。特别是封庭弈，他现在的表现根本不似往常的为人处世风格。
两个人互相示卑微，直到楚寻说不下去了，他改变了话题，说道：“我有一子，非常不成器。我想让他去做贵宗派的弟子，不知道封掌门愿不愿意收他？”
封庭弈摇了摇头：“我觉得贵公子不适合去我们灵焰宗当弟子。我们诸沃野里的生活很清淡，而且近来也不再招收新弟子了。因为地方就那么大，养不了更多的人。”
“哈哈，无妨！不能入贵宗派是犬子没那个福分。”楚寻心里根本就没想让楚原去灵焰宗，他不过是说说而已。
“据我所知，贵公子每日流连花丛，品行啊……我觉得王爷您应该好好管教一下他，免得他坏了王爷您的名声。”封庭弈毫不掩饰自己对楚原的鄙视，他怎么能看的上那种脑满肠肥、品行不端的人呢？
“封掌门提醒的极是！老夫一定会好好教训那个不成器的东西。”楚寻的心里很不痛快，没有人愿意自己的家丑被外人拿出来鞭挞。
“嗯，听说府上和阎魔罗结了亲？”封庭弈问。
“确有此事！依老夫看，阎掌门并非像外界传言的那样，他是一个直脾气的人，心地还是很善良的。所以，老夫决定把小女悦儿嫁给他。悦儿是个善良的孩子，我相信有悦儿羁绊在阎魔罗的身边，他今后断不会走上邪道。”一边说，楚寻一边仔细地观察着封庭弈脸上的细微表情，试图看出点什么。
“但愿阎魔罗那厮不会辜负王爷您的一番好意。”把玩着手里的茶碗，并没有要喝茶的意思，封庭弈知道楚寻在观察自己的一举一动，他不会掩饰自己对阎魔罗的鄙视之意，就像他对楚原一样。
“以封掌门你的眼光来看，你觉得阎魔罗此人？”楚寻当然知道封庭弈和阎魔罗之间是水火不容的，他故意装作事先不知道。
“灵焰宗和烈焰宗之间私下里没有什么交往，我和阎魔罗也不过是见面话不投机交过几次手而已。王爷，您该嫁女就嫁女，不必怀疑自己的判断。”
“哈哈，不说这些琐事了。老夫要代表天下苍生感谢封掌门。”楚寻站起来给封庭弈深深施了一礼。
“不敢当！王爷您千万不要再客气了，否则在下可要走了。”
“封掌门，老夫感谢你并非虚情假意。若不是你抓出了恶魔，还不知道有多少妇人会惨遭恶魔的毒手啊。人作恶，天必惩之。泱泱的千山宗啊，如今落了个落败的下场。名声也毁掉了，估计以后很少有人会再去玉霄境了。我听说，有些千山宗的弟子去了烈焰宗；有些人无处可去，成了四海野行人。唉！可惜啊！”楚寻感叹连连。
“是啊，日月五行有历运之数，此乃天道。恶人作恶休想瞒得过苍天，他终有一天会原形毕露的。”
楚寻觉得封庭弈的眼神很别扭，他看了看窗外说道：“是啊，天不言，万物生，一切都有历数。这一转眼，天已经黑了。老夫又饱食终日，无所用心了一天，惭愧啊，惭愧。”
“王爷日理万机，还是修炼到了很高的层级，让我等一心修炼的人很惭愧啊，看来还是在下不够用功啊。”
“哪里，哪里，老夫这点修为怎么能比得上封掌门？”
……
屋里聊天的气氛很和谐，候着门旁的黄芪悄悄地松了一口气。在他原先的认知里，他以为封庭弈是个不近人情的人，是那种瞪眼就打人的人。
“嗯哼，黄芪，你到后院去看看。同时吩咐灶房多准备点酒菜，老夫要好好款待一下封掌门。”楚寻站起来朝说道，他同时朝黄芪使了一个眼色。
封庭弈的脸上似笑非笑，他没有立刻拒绝楚寻的好意。凭着直觉，他觉得阎魔罗那厮这会儿大概已经进入楚王府了，他可以感受到他就在附近。
“诺！”黄芪转身下去了。
楚寻见封庭弈没有要走的意思，他只好又回坐到座位上，若无其事地问道：“不知道封掌门的酒量如何？”
“从没醉过！听说府上有上好的美酒，不知道醉不醉人？”
“封掌门海量啊！老夫的确珍藏了一些美酒，今晚拿出来，咱们一醉方休！”楚寻的心里很焦急，脸上却依旧笑容可掬。
“王爷您是不是有两位公主？”封庭弈问道。
“是啊。”
“小公主年方几何？是否到了该出阁的年纪了？”封庭弈又问道。
“悦儿和娴儿都到了适嫁的年纪了，只是老夫还没有为娴儿觅得良婿。”楚寻眨着眼睛看着封庭弈，心说“你就很适合做我的女婿，可惜啊，我不会把娴儿嫁给你，因为……”
“王爷的女儿是公主，公主的夫婿一定要好好挑选。时候不早了，在下告辞了。”封庭弈站了起来。
“封掌门，老夫送送你。”楚寻终于松了一口气。
“王爷不必太客气，请留步！”封庭弈大摇大摆地走出了书房。
楚寻急忙跟出来招呼下人过去相送。
等封庭弈的身影彻底从视线中消失了，楚寻收回了自己脸上僵硬的笑容。他心中有点不痛快——他这是怎么了？论地位，王爷自然是比一宗派之主要高的，王爷与一宗派之主相见怎么能全程赔笑呢？
“黄芪！”楚寻喊了一声。
有下人过来禀告：“回禀王爷，黄执掌到后院去了，还未回来。”
“想找死？”楚寻突然一挥手，那把小宝剑从书房里飞出来落在了他的手里。他拎着宝剑，瞪着恶狠狠的眼神直奔后院去了。
路上，黄芪迎面而来，他扑通跪倒在地上：“王爷，娴公主让阎魔罗带走了，小人没拦住，小人该死！”
“等我再把这个贱人抓回来，一定亲手杀了她！”楚寻这一回真的气坏了，他气的手发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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