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第49章清晨
翌日，在天上的星星还留有残影的晨曦中，楚王府里的下人们已经开始忙碌了起来。
兰心在去膳房的路上遇见了黄芪。这个丫头的内心立刻激动了起来，似小鹿乱撞一般。
黄芪正在训斥几个下人，正颜厉色，完全不似常伴王爷和世子身边的那个低声下气的“跟班”。
仆人也是人，暗地里相互勾心斗角的事时有发生。他们深藏的本性往往会离开主子们的视线之后暴露无遗。
兰心眨着眼睛上前说道：“执掌大人，您大清早的怎么发这么大的火？呵呵，有人在鸽子嗉袋里搜寻豌豆了？还是有人在鹭鸶的细腿上剔肉了？”
作为一位“老人”，兰心当然知道某些下人是什么德行。
发现兰心来了，黄芪的面色缓和了一些：“哼，他们这些人要是只做在蚊子肚里刮取脂油的勾当还好！他们竟敢偷藏给王爷熬粥的参茸？是不是许久没有人被丢进地牢里去，有些人又开始忘记规矩了？”
“这好办，再给他们一次机会。再有下一次，一并惩罚了。”兰心倒不是真的想为这些人求情，她只是不想看到黄芪发怒的样子——英朗的脸颊上一旦挂上怒气，还是让人畏惧的，况且气大了伤身。
“兰心，这么早，公主们就起了？”黄芪问。
“那倒没有！昨晚悦公主和娴公主同塌而眠，她们很晚才睡。我估摸着两位公主今天要起的晚一些。”
“嗯。”
“那我告辞了！我去看看伙夫们给二位公主们准备的早膳准备的怎么样了。”发现黄芪盯着自己，兰心的心口开始砰砰跳的更厉害了。
“兰心，你先等等！”
黄芪转身对那些下人说道：“你们都该干嘛干嘛去！记住我刚才说的话，咱王府里容不下手脚不干净的下人。还有，世子的那份膳食今天做的清淡一些。”
“诺！”下人们如蒙大赦，开始散去。
“一群不知死活的奴隶，他娘的，做事都给我用心一点！”追两步上前踢了一个仆人的屁股一脚，黄芪的心里方才舒坦了一些。
“呃！”兰心抿嘴偷笑。在她的眼里，黄芪骂骂咧咧的样子是十分大丈夫的。
“悦公主说要留下你和白芍两人，是不是你们二人在山上照顾公主不周，惹她生气了？”黄芪走回来审视着兰心。
“当然不是！悦公主说在山上修行的弟子都没有专门的下人伺候着，就连老掌门、少掌门也都没有专人伺候。所以就……不过，少掌门说了，过一段时间再派人接我和白芍上山去伺候着公主。嘻嘻，公主也没有强烈反对。”
“你说的是真的？”
“当然是真的！悦公主是极好的人，待我们这些下人如同‘姐妹’……”
“大胆！你是什么身份？胆敢和公主并称姐妹？没规矩！”兰心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黄芪大声呵斥断了。
他抬起的手又落下了，不过，那大手没有落在兰心的脸上。因为，黄芪不喜欢打女人，他只是吓唬她一下而已。
“嘤嘤嘤！”兰心被吓的掉下了眼泪。
见不得女人掉眼泪，黄芪摆摆手道：“算了，算了！反正你以后要恪守做为下人的本分。否则，若是你哪天不小心惹恼了王爷和世子，即便我想对你手下留情，你的小命恐怕也难保啊！”
“嘤嘤嘤！”兰心继续抹着眼泪。黄芪从来没有对她这么凶过，这是第一次。
黄芪走了几步，又折返回来问：“对了，悦公主和娴公主昨晚都聊什么了？”
“主人聊什么，也是你一个下人该打探的吗？”擦掉眼泪，兰心仰着头转身走了。
“嘿，还反了？这个死丫头真被悦公主给惯坏啦？这才离开多久？现在回来就不服本执掌管教啦？”用手点指着兰心的背影，黄芪很生气。
其实，他能猜想的到的是，娴公主在听到王爷把悦公主指婚给了阎魔罗的消息之后一定是非常伤心的。只是，他猜不出娴公主现在如何看待悦公主，她们姊妹之间会没有一点嫌隙吗？
那边，王府后宅，让黄芪关心的人儿还在熟睡。不过，另外一个人已经起床了。
对一些事情不知情的楚悠悠并没有感觉到楚娴有什么不对劲——她阴郁、她哀愁，或许是她的本性如此。
昨晚和楚娴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到很晚，楚悠悠竟然失眠了。也许是因为她不是十分外向的人，还不习惯和一个“陌生人”同塌而眠吧。
此刻，楚悠悠环抱着双臂站在靠南的窗户边，尽管窗外的天色已经亮了，但室内因为帘幔布置得太多使得光线还是很暗。
楚悠悠转身走向梳妆台，梳妆台上摆放各种各样的头饰和面饰。她拿起一只玉钗在手里把玩，似乎可以从玉钗上闻到玉钗主人的发丝间的清香。她不得不承认，她有一个十分貌美的妹妹。
在室内走动，楚悠悠尽量不发出动静，她不想惊醒楚娴。她知道楚娴昨晚也失眠了很久，也和自己一样假寐了许久才真的睡着了。
挂在墙角的古琴上已经蒙上了一些灰尘，看样子古琴的主人许久没有碰它了。楚悠悠想起自己刚到这里来的那两天，猜想楚娴一定也没少吃学艺的苦。
猜想别人的事很轻松，回想起关乎自己的事就很闹心了。想起昨天发生的事，楚悠悠轻轻叹了一口气坐到梳妆台前，借着昏暗的光线观察着铜镜里的那张脸。
“天庭饱满、明亮的眼睛、细腻的肌肤，虽不是娴儿妹妹那样让人眼前一亮的美人儿，倒也长的清秀可人。嗯，不是苦命的相！呃，哎呀，那老头是怎么想的？他竟然把我许配给那么个还不确定是人还是鬼的家伙。不行，恕不能从命！我！不接受包办婚姻。”只动嘴，没出声，楚悠悠站了起来。她突然做了一个决定，她现在就必须离开王府，以免“夜长梦多”。
穿好了衣裳，探头看看床上的楚娴，她还在熟睡。
“算了，就不跟她告别了。”楚悠悠蹑手蹑脚地往外走，走到门口打开了房门。
“公主！”
“嘘嘘！”楚悠悠跳过门槛到了外面，伸手捂住了白芍的嘴。
从昨天傍晚开始，白芍在门口“值班”。这个“班”是白芍自己要求加的，她想到悦公主明天可能就要走了，心里头还是有些不舍的。
本来昏昏欲睡的白芍被楚悠悠这么一捂嘴，神情立刻紧张了起来，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嘘嘘！不要吱声，免得吵醒里面的人。”楚悠悠小声地说道，她把白芍拉到了墙角处。
“发生什么事了？”白芍神情紧张地问。
“没什么事，我突然想起了一件事。我师父说今天早上天一亮，他就会在城门口等我。所以我得走了。”
“这么早？您要不要去向王爷辞行？”白芍问。
“不必！本公主上一次离开王府的时候，也没和任何人说啊。”楚悠悠在原地转悠了一圈，显得很得意。
“那倒是！我看王爷他拿您也没辙！”
“好了，我走了。有人问起，你就说悦公主她说出门走走。然后，就一问三不知就行了。我已经把你和兰心拜托给娴公主了，想着日后也不会有人为难你们俩。但是，你们俩也别做不合规矩的事。否则，我也帮不了你们。”叮嘱完毕，楚悠悠大摇大摆地走了。
白芍想说点什么，又不知道该说什么。
王府里的侍卫们见着主人一般不必行礼，只要继续笔挺着站着就行了。一般的下人见着主人会主动让路行礼，却不会也不敢问主人要干什么去。
所以，楚悠悠一路轻轻松松地走出了王府的大门。
“再见了，一座封建气息甚浓的府邸！略略略，我不要嫁人！”回头做了一个鬼脸，楚悠悠毫不留恋地离开了这里。
清晨，万物都在苏醒。鸟儿开始出巢觅食了，大街上已经有很多人了。其实楚悠悠刚才对白芍撒了一个谎，奚连池与她约定的时间并非是清晨而是午时。
“听那意思，师父昨天也进城了。他进城来干什么呢？昨晚夜宿在城中吗？还是连夜赶了回去？今天中午他会准时出现在城门口吗？他不会忘记了吧？”其实，楚悠悠并不是那么担心她师父忘记了约定，因为她认为自己一个人完全可以在天黑之前回到玉霄境。
当然，想到独自赶路，楚悠悠有那么一丢丢怯怯的感觉，主要是被罗隐“恐吓”过后的后遗症。
穿梭在大街小巷里，茅檐低厦是这城中主要的建筑形式。毕竟一般的百姓占据了这座城池的大部分地盘。
“这城中有地主豪强吗？大约是有的。”瞄见了几处阔气的宅子，楚悠悠开始脑补豪强恶霸欺负穷人的场面。
“如果我当初不坚持走修行的路，倒是可以在这城中开一个超市。天下独此一家！哇哇，一定可以赚很多钱。还能让诸位父老乡亲长长见识、开开眼喽。”走在街上，楚悠悠得意地自言自语道。并不是她后悔了，她只是在设想另外一种可能。
“除了令尊之外，本掌门也是天下最有钱的人之一，你不需要辛苦挣钱。”阎魔罗突然现身挡住了楚悠悠的去路。
“呃，真是阴魂不散呐！”楚悠悠后悔了，她后悔自己不该早早地跑出王府。
但是，转念一想，她又不后悔了。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她的人生岂能被一个像“鬼”一样的人物吓的乱了阵脚？若是连这么一个人都搞不定，她日后还如何混迹江湖？
“悦儿，见着为夫是不是很开心？”阎魔罗问。
“嗯，你一身黑衣，发髻凌乱，背背着凶器，三分不像人七分好像鬼！喂，现在是白天，掌门大人你是不是不应该出现在大街上来引人注目啊？”看了看周围，发现有人指指点点，楚悠悠忍不住的讥讽道。
“你？”阎魔罗显然没想到这位悦公主会这么看自己。
楚悠悠大声说道：“你什么你？你想在大街上欺负良家女子吗？你一个修行界的人不坐在深山修禅悟道、以待飞升，你大清早就闲荡在市井里，还试图调戏良家女子。难道你是歹人？难道，你是恶魔？”
周边围观的路人甲对旁边的路人乙说道：“他不会真的就是那个数日前在千山镇犯案的恶魔吧？”
路人乙面露惊恐：“呃，听说那些女子死的可惨了。”
“什么？他是恶魔？”
“恶魔进城了！”
“保护各家女眷，赶走恶魔！”
“赶走？他还会来。打死恶魔！”
“赶快去禀告楚王爷！”
街面上人开始躁动了起来，人们都在寻找近手的工具，然后朝这边涌来，一场混战即将开始。
……
楚悠悠没想到自己丢出的话，反响会这么大。她被吓了一跳，她现在要做的事情是自保，不要被愤怒的人群给误伤了。
“悦儿，跟我走吧！”阎魔罗伸手去拉楚悠悠。
“恶魔要在大街上残害良家妇女啦！”楚悠悠早有准备，躲开那魔爪，迅速地飞奔向人群涌来的方向。
“悦儿，你不愿意跟我走就算了，你何必诬陷我呢？”不愿意和普通的老百姓纠缠，不可一世的阎魔罗留下这句话之后飞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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