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第37章无聊
太阳穿行在高空，将金色的光线洒向巍峨的崇山峻岭之间，和那浩荡的长风一样，可以随意掠过几万里山川。
站在云端的视角：云海苍茫，若隐若现间有一片热闹的人间生活区，街市沿着山势散落着，人流像蚂蚁一样移动在弯弯曲曲的山道上。
千山镇上汇聚着四方各村落里的村民、修行界各宗派人物、苍黄城里的人，甚至从天都里来的人等等。
今天镇子上比往常要热闹了许多，因为今天又是千山宗到镇子上来“招生”的日子。修炼成仙的传说从来没有在人间中断过，吸引着无数的普通人心向往之……
其实，许多修行者都把“飞升成仙”当成一种信仰，一种类似宗教信仰的信仰。
这种信仰是一种精神的引导，很多修行者都知道自己这辈子不可能飞升成仙，因为那是遥不可及的事。这些人往往更热衷于加入到凡人的生活圈里去。
在一条相对宽敞一点的街道上，一条由各个年龄段的男人排成的长队的尽头并排放着两张桌案，有两个人执笔在手在登记造册。这就是千山宗的“招生”现场。
街边有一棵矮树，树杈上坐着两个人——罗隐和楚悠悠。
悬空荡着双脚，双手抓住树枝的楚悠悠感觉有些无聊。她瞅了一眼边上的罗隐，心想：“也不知道这厮跟我师父说什么了，我师父竟然派我和他一起来‘招生’，美名其曰负责招生，其实就是个闲差。呃，这厮下山时像一片云彩被风吹散一样欢快，这会儿怎么没精打采的了？”
罗隐的坐势要比楚悠悠潇洒了许多，他身子轻盈，像是悬浮在树枝上面一样。此刻，他正在打瞌睡，大约是昨晚没有休息好。
“喂，咱们就一直在树上待着？”楚悠悠忍不住打破了沉寂。
“你不想待着可以下去走一走，记着路，能回来就行。不要迷路了，等会儿我还得满镇子寻找你去。”闭上眼睛养神，罗隐今天有点懒。
其实，罗隐本来盘算着带着楚悠悠到千山镇上来耍一耍的。谁知道刚进千山镇时，他好像瞥见了云铎长老远去的背影。然后，他那玩耍的心情就没有了，并且陷入了他自己都不清楚的“惆怅”。
楚悠悠当然不明白罗隐为什么突然一下子变的慵懒了。其实，从早晨在暮云殿只见到了奚连池的背影开始，她今天的心情就有点郁闷。
简单的几句对话，让楚悠悠意识到自己还是那个不受老师重视的学生。那个冷冷清清，如凉风中的月影般的身影一直占据在她的脑海里，不知道为什么，直到现在也挥之不去。
这会儿，他慵懒，她也活泼不起来。
“你有心事？”罗隐问。
“喂，你想吓死我？害的我差点掉下去！”被罗隐那张突然逼近的脸给吓了一跳，楚悠悠回过神来怒视着他。
“你会是这么胆小的人吗？”嘴角弯出了弧度，细长的眼睛里露出嬉笑的目光，罗隐一脸不相信的神情。
“你为什么想带我来这？”楚悠悠问。
“你难道不想出来走走吗？”罗隐反问道。
“好吧！那请问你是怎么跟我师父说的？”楚悠悠问。
“只说了我需要一个帮手，帮忙开导那些还有些犹豫的人。然后少掌门就同意我带你下山啦。你呀和我在一起玩耍，总比你和奚无亲在一起玩耍要强的多。你说是不是？”罗隐扮着鬼脸，说着孩子气的话，似乎来了精神。
“呃，奚无亲那叫天真无邪，你这叫幼稚扮嫩。”楚悠悠猜想，罗隐这会儿可能被幼稚鬼附身了。
其实，他们两个人比孩子气的话是半斤八两。甚至楚悠悠的“病症”更严重一点，因为罗隐又多种面目。
“唉，没意思！每天这么活着真没什么意思。”罗隐忽然感叹道。
“喂，你向往什么样的生活？”楚悠悠问。
“我向往——我不告诉你。”
“整日无所事事的人才会觉得生活无趣。”楚悠悠忽然这句话对自己也适用。她的新生活并没有多大的新意，每日里除了盼望能见到师父，她又有什么长进呢？甚至连个无话不谈的新朋友都没有。
摘一片树叶朝远处弾去，罗隐说道：“那边有个人用手捂着钱袋一会儿站到队伍里，一会儿又走出去了，犹犹豫豫好久了，你要不去开导他一下？物有本末，事有始终，不掏出金钱尝试一下，怎么知道自己有没有修行的天赋？又是否能走上修行之路呢？”
“这世上有两种人是无法开化的，一种是最聪明的人，一种是最愚笨的人。那个人应该不属于这两种人，但是我呢不想去助他痛快地掏出口袋里的金钱。要去，你自己去吧。一会儿见！”不想一直坐在树上胡思乱想，楚悠悠跳下了树杈，蹦蹦跳跳地奔向街市里去了。
“喂！记得在太阳落山之前回来！把你搞丢了，我无法向少掌门交代。”罗隐在树上喊道。
“放心吧，你走丢了，我都不会走丢。”觉得这一天注定要在无聊中度过，楚悠悠没什么精神。
“心烦意乱”是一种奇怪的感觉，已经走到了另外一条街上的楚悠悠的目光并未被周围的新鲜事物所吸引。
不过，这会儿，她放慢了脚步，倒背着双手走着，只觉得此生的前途如同那天上的白云——飘忽不定、形状无常。也许在某一刻，白云化作了雨滴，又把从云到水、从水到水蒸气、从水蒸气到云的过程轮回了一遍。
转过一处街角，不经意间一抬头，楚悠悠怔住了。前面人群里走了一袭让她久违了的身影——没错，是封庭洛！
那昔日明亮的眼睛蒙上了一层暗淡的颜色，他面无表情，乌黑的长发随意地散落着。不过，他的衣衫依旧是一尘不染的。
“许久未见，他看起来清瘦了些，脸色有些凝重，好似生活的不太愉快。一个人的气质突然发生了改变，是发生了什么了吗？”楚悠悠抿着嘴看着走向自己的封庭洛。
让楚悠悠意外的是，封庭洛对她视而不见。擦身而过之际——
“喂，洛公子！”后退着追了几步，楚悠悠伸手拉住了封庭洛的衣袖。
“原来是你啊。”封庭洛微笑着道，眼睛恢复了往日的神采。
“唉，吓死我了，我还以为你不认识我了。”拍了拍胸口，楚悠悠一阵庆幸，她不相信一个神采飞扬的人会突然变了，也许是他今天心情不好吧。
当然，如果那个突然变了性情的人是罗隐，楚悠悠就不会觉得奇怪了。
“怎么会？”封庭洛也有些意外，他没想到会在千山镇上遇到楚悠悠。因为按照千山宗里的规矩，像楚悠悠这般层次的弟子是不能随便下山的。
“一个人？”一时间不知道该说点什么，楚悠悠伸手挠挠耳朵问。
“是啊，我向来喜欢一个人独来独往。你也是一个人？”封庭洛问。
“那倒不是，今天是我们千山宗招收散修弟子的日子，我是随着罗护法前来的。不过，我没什么事情可做，就四处走走看看。你到千山镇来是？”楚悠悠问。
“饱食终日，无所用心，随便走走。”封庭洛回答道。
“你不修炼了？”楚悠悠脱口而出问。
“虽然修炼是终身之事，但是也不能时时刻刻都在修炼。不亲历一番人间的烟火气息，那样活着还有什么意思呢？”封庭洛走在前面，脚步越来越快，似乎即将飞行了。
楚悠悠紧追着封庭洛，问：“哦，那我们还会再见面吗？”
“或许吧。”跃过行人的头顶，封庭洛飞走了。
出乎意料的是见着飞人，路上的行人没有一个人惊呼。也许，他们都见怪不怪了吧。
“唉！他不愿意做我的朋友！”轻叹了一口气，楚悠悠不再追赶，明知也追不上。一股失落在她的心头油然而生。
楚悠悠此刻觉得自己像一位满身尘土、衣衫破旧、骑在马上，不知道要去往何方的游子。这会儿，她这位“游子”突然疲惫的连马鞭儿也懒得摇舞了。
“悦姑娘！”突然有人伸手在楚悠悠的面前晃了一晃。
“啊，哈哈。原来是云长老，云长老好！”看清楚眼前的人，楚悠悠展露出了笑容，适才心底的乌云也差不多一扫而空了。
“嘿嘿，到底今天不是阴天，也不应该是阴天。没想到会碰到云铎长老，他到千山镇来干什么呢？咦，他拎着一坛酒。呃，他应该不是嗜酒的人呀……”楚悠悠的内心活动很丰富。
云铎不是一个人，他身后还跟着背着包袱的童子小云。
“你怎么跑到千山镇来了？是随罗护法一起来的吗？现在要不要随我一起回玉霄境去？”云铎问，他猜楚悠悠可能迷路了。因为千山镇里的道路错综复杂，不熟悉镇子的人靠双脚一定会走的晕头转向。
真实的情况是：云铎猜错了。
“也好！只是我是随着罗护法一起来……”满街市的热闹都不属于自己，十分无聊，楚悠悠决定回去了。
“小云，你去找到罗护法，跟他说一声，悦姑娘随着本长老回山了。”云铎吩咐他身后的那名弟子道。
“诺！”小云应声走了。
“走吧？如果想要买什么东西，我带你去？”云铎询问道。
“我不需要买什么东西。”楚悠悠微笑着搓搓手。一则她口袋里没钱，二则她也不知道自己需要买什么东西。有两名侍女在身边的她自然不需要操心自己的生活物品。
“好吧，那我们就走吧。”察觉到楚悠悠在自己面前有些拘束，云铎微笑着走在前头。
他一身白衣，迈着云淡风轻的步伐，却拎着一坛酒……楚悠悠忍不住好奇问：“云长老，您怎么亲自下山来买酒？”
“这坛子里不是酒，是苍梧山上虹吸川里的泉水。”
“苍梧山上虹吸川？这个名字我听浣衣院的姐姐们说过。”楚悠悠自言自语道。
“苍梧山上的诸沃野是灵焰宗所在地，那边山上也自有一番山川美景，就连这泉水的味道和我们南山上水的味道都大不相同。”许是为了迁就楚悠悠，云铎走的并不快。
“哦，是嘛。”楚悠悠有点好奇，云铎跑到别的山头去就是为了泉水？
“你要是想去看看，若得少掌门允许，下一次再应灵焰宗的图长老邀请赴约，我可以带你一起去。”云铎猜想，楚悠悠应该和奚无亲一样喜欢在自然山川里玩耍，只是她怎么会站在闹市里面发呆呢？
“呵呵。”傻笑了两声，楚悠悠心想：“不是我不想去见见世面，而是万一撞见了封庭洛还好，要是不小心撞见了封庭弈……那个她到此间第一天遇到的，并且曾为那完美的身材流过口水、犯过花痴的男人，那就不好了……”
现在想来，楚悠悠仍记得封庭弈那凶狠的让她害怕的眼神。
“抖抖抖，不，不要遇见那样的人，不要和那样的人打交道。”心里敲着退堂鼓，楚悠悠又不好意思直接拒绝云铎的好意，她干脆不做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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