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洛阳未眠
归云楼，一个两层高的小酒楼，在挥土如金的洛阳并不算很高级，一间很普通的酒楼而已！&1t;/p>
但是对于老爹来说，即使只是在逢年过节的时候来吃一顿也是一件很奢侈的事情！&1t;/p>
酒席上一阵推杯换盏，大快朵颐，古弘就像个饿死鬼一样，一点没有吃相埋在一堆食物中间。&1t;/p>
然而酒桌上的气氛却算不上好，王石拿着手中的酒杯，却是一口未饮，神色复杂的看着大快朵颐的古弘。&1t;/p>
柱子低着头吃着盘中的食物，只是偶尔抬头看向古弘的目光，透着几分紧张和恐惧。&1t;/p>
几个时辰前生的事情对两个人造成的冲击太大，一时之间他们难以消化，也不知道该如何应对。&1t;/p>
倒是冬瓜看得很开，他是个混人，没那么多心思，几杯酒下肚过后就分不清东西南北了，趴在桌子上呼呼大睡，鼾声如雷。&1t;/p>
老爹不知道事情的来龙去脉，若有所思的看着饭桌上的几个人。&1t;/p>
“小弘，我问你件事情？”王石目光复杂，神色变幻了几次过后，还是忍不住问道。&1t;/p>
“什么事啊？王叔，你问吧？”古弘抬起头，抹了抹嘴巴上面的油渍！&1t;/p>
“你，你成为武者了？”&1t;/p>
老爹突然来了兴趣，惊诧道：“小弘，你进入锻骨期了？”&1t;/p>
“嗯，其实，我也很奇怪，昨天晚上到了棉花庄就感觉全身燥热，像是火烧一样，然后就莫名其妙的突破了！”古弘没有说实话，关于九转易身丹的事情他当然是不能说的，也只好胡编乱造了！&1t;/p>
好在老爹也没怀疑什么，突然间浑浊的眼睛变得很亮，问道。&1t;/p>
“小弘，你听说过万狱峰吗”&1t;/p>
“万狱峰？”&1t;/p>
古弘眼中闪过一丝迷茫，这个词他还是第一次听到！&1t;/p>
“万狱峰乃是大唐的三大镇国宗门之一，那里可是洞天福地，钟灵毓秀，乃是仙家所居住的地方！对于修士来说那里就是人人所向往的圣地，普通人心里的天堂！”&1t;/p>
老爹在一旁解释道：“洛阳，不几乎是整个大唐所有的修士都希望一朝拜入三大宗门门下，里面高手如云，各种资源更是丰富无比，可以让你在武者之路上走的更远！”&1t;/p>
“镇国宗门！”&1t;/p>
此时古弘心里的震惊可想而知，整个大唐帝国地域旷阔无边，大大小小无数的宗门世家如同恒河星数一样繁多，而能够称得上镇国宗门的实力可想而知，那是真正的庞然大物，估计就是大唐皇室都得给他们几分面子！&1t;/p>
“可是他们又和我有什么关系呢？”虽然震撼于万狱峰那恐怖的实力，然而对于古弘来说它距离自己是在是太过遥远了！&1t;/p>
“有，当然有关系了！”老爹眼中闪过一丝狂热之色：“再过三个月就是万狱峰十年一度的外门弟子招收大会了！只要是年龄在十二岁以下的都有资格参加，小弘你要是加入的万狱峰那可就是一步登天，从此前程似锦了！”&1t;/p>
“外门弟子招收大会？”古弘眼中闪过一丝向往：“可是，如果是万狱峰的话，招收的门槛不应该是很高吗？”&1t;/p>
“嗯！可以说很高，也可以说不高！”老爹笑着说道：“万狱峰招收弟子，不看出身，不看来历，只要你要实力，实力才是他们评估的唯一标准！没有实力，即使你是皇子也不收！”&1t;/p>
“实力标准是什么，锻骨吗？”&1t;/p>
老爹缓缓摇了摇头，神色凝重伸出一根手指，说到&1t;/p>
“青石留痕，一象之力！”&1t;/p>
“……”&1t;/p>
“一象之力…”古弘脸部的肌肉狠狠的抽搐着，一象千钧，即千斤巨力！而一个普通成年男子的力量不过数十上百斤，初步锻骨过后古弘的力量虽然说暴涨不少，但是也不到百斤，整整差了十倍，而这也只是最低的门槛而已，真正考核的时候其中的竞争可想而知！&1t;/p>
“这个门槛确实是有点高…”老爹突然间神色肃然，目光灼灼的看着古弘：“但是一旦踏入万狱峰的门槛，那就是一飞冲天，难道你甘愿一辈子待在贫民窟，或者是像我们一样碌碌无为的度过一生吗？”&1t;/p>
古弘陷入了沉默，他生而平凡，但绝不会甘于平凡。元仓山可以说是他命运的转择点，让他第一次见识到了这个世界的冰山一角。&1t;/p>
“老爹，三个月后，我会出现在考核上的，您放心吧！”&1t;/p>
古弘双目一凝，语气坚定无比，字字铮铮！&1t;/p>
………………………………………&1t;/p>
酒楼内，柱子扶着喝的伶仃大醉的冬瓜回去了，古弘也怀揣着心思，朝着贫民窟离去。&1t;/p>
酒桌上只剩下老爹和王石两个人。&1t;/p>
“说吧！你们这次到底生了什么？”&1t;/p>
众人皆离去，老爹终于问出了压在心里一个晚上的问题。&1t;/p>
王石苦笑了一声，随后将这一行遇到土匪的事叙述了一遍。&1t;/p>
老人很平静，至少比王石想象的要平静得多，他楠楠轻语：“难怪，难怪你们…”&1t;/p>
“老爹，你…不惊讶吗？”&1t;/p>
“如果是别人，我或许会吃惊，但小弘…”老人摇了摇头：“小弘，他和我们不一样。不要忘了，他可是在贫民窟那鬼地方长大的。他的世界和我们完全不同，我们无法理解他的生活就像是那些王公贵族无法体会我们的生活一样。对于我们来说，杀人确实是罪，可是于小弘，他那个人吃人的世界里，也许只是像吃饭喝水一样的必要生存需要罢了！猫吃老鼠是罪恶吗？狼捕食羊群是错误吗？”&1t;/p>
“这…这种事情…”王石紧紧的攥着拳头，摇着头表明着自己的不认同。&1t;/p>
“无法理解是吧？”老人饮尽杯中酒，昏黄的眼珠里闪烁着智慧的光：“当然无法理解了，人理解不了野兽的世界。但小弘需要的绝不是我们的理解，他只是需要我们帮他，而已！”&1t;/p>
“所以，万狱峰…”王石颓然，无法反驳老人的睿智，叹道：“也许，小弘他真的和我们不一样，他天生就适合那个世界！”&1t;/p>
听了这话，老人捏着酒杯的手背青筋暴起，脸上有了几分怒意：“没有人生而为恶…”&1t;/p>
“这个世道，把孩子逼成野兽！！”&1t;/p>
老爹似乎是喝醉了，情绪有些激动：“天子不仁，以百姓为刍狗。你以为的杀人的恶在那些真正上位者眼里又算得了什么，天子一怒，血流漂橹，单是一道禁足令下又死了多少人…”&1t;/p>
“老爹，你醉了！？”王石有些紧张的四下望了望，禁足令，无论其利害，那是天子法令，岂是普通老百姓能谈论的。&1t;/p>
“这两天我总睡不好…”老爹是真的有些醉了，这两天压在心里的愤懑让他不吐不快，他的眼睛逐渐红了：“每次梦里总能梦到小胖子的影子，在雪地里，又冷又饿…”&1t;/p>
“王石，你说，是谁害了他的命？”&1t;/p>
“我，我不知道？”王石有些紧张，也有些畏缩。&1t;/p>
“是我们，是我们杀了小胖子，是我们啊！”&1t;/p>
喝醉了的老爹很是残酷，直接撕碎了王石最后一道心理防线。他身体晃了晃，嘴唇有些白，喃喃自语：“不是，不是的！我已经尽力了…”&1t;/p>
“呵！尽力？真的尽力了？”老爹冷笑着：“只是代价太大了罢了，大到不愿意去做，说什么尽力，只不过是两个不知道哪里来的小乞丐，根本不值得去做这么多…”&1t;/p>
“砰！！”&1t;/p>
拍案而起，王石粗着脖子怒道：“唐天，你闭嘴！”&1t;/p>
老爹愣住了，在他的记忆里，王石还从来没有这么粗鲁的直呼他的名字，而眼前这个面红脖子粗，喘着粗气的汉子真的是那个记忆里无论什么事都很沉稳的王石吗？&1t;/p>
每个人从一出生开始都给自己盖上了一层光鲜亮丽的皮，可今天这张皮被撕开了，不是说皮下面的东西有多么肮脏丑陋，只是对于习惯了那张外皮的外人和自己来说，那些东西无法直视。&1t;/p>
“我，唐天，在这洛阳城活了大半辈子。开了家小店，有个儿子，前两年添了个小孙子。生活上算不上富裕，也算有两个小钱，这些年来对于那些有困难的街坊邻居乃至乞丐们也不算吝啬，这些年来这一带也落得个善人的名头。”&1t;/p>
“七年前，两个小鬼来到我店上，贫民窟里跑出来两个乞儿。我清楚在那个鬼地方活下来的，哪怕是小鬼也不会是什么良善之人。我打心眼里不愿意跟他们两扯上什么关系，但是碍于那个狗屁善人的名头，我也不得不稍微帮了他们一把。”&1t;/p>
“这一帮就是好几年，两个小鬼也慢慢长大了，我们之间也慢慢熟悉了。他两对我很尊重，我也曾动过几次收养他两的想法，但都被我找各种借口否定了。不是因为钱的原因，说实话，我唐天不算富裕但也不差两小鬼一口吃的，我想我潜意识里还是在抗拒和从那种藏污纳垢的鬼地方跑出来的东西太过亲近。”&1t;/p>
“原本我以为这样的日子会延续到我躺进棺材，有时候我在想，也许这样也不错啊！直到，直到这场该死的雪和那该死的禁足令！”&1t;/p>
“这两天我睡不好，也许是良心不安吧，所以我总在想，我是真的救不了小胖子吗？不是的吧？只是疏通上下关节，会花很多钱，也许我这一辈子攒下来的积蓄会耗之一空，代价太过沉重了，我毕竟还有一大家子要养活啊。现在想想，如果再来一次的话我会怎么选择呢？呵呵！”&1t;/p>
“王石，无论是我还是你，也许都没有我们自己想象的那么善。”老爹已经醉眼迷离着：“我们只是个普通人而已，不要苛责自己，也不要妄图去改变别人。”&1t;/p>
“小弘以后会成为一个坏人吗？这重要吗？不，是与否我们都改变不了什么。”&1t;/p>
“拉他一把，让他能在这该死的世道里好好活下去，这是我这个普通老头能做的全部，至于其他的，我管不了，也不想管。”&1t;/p>
王石默然，垂着头仿佛失掉了全部力气，艰涩的开口道：“我只是，不想…不想他变成一个恶人或者是杀人魔头…”&1t;/p>
老人笑了笑，拍了拍王石的肩膀：“相信他吧！”&1t;/p>
“那孩子，只是没那么好而已！”&1t;/p>
……………………………&1t;/p>
贫民窟，又叫做无人区！&1t;/p>
无人区乃是洛阳流浪者所住的地方，大唐官方也承认了这一区域的存在，毕竟再繁华的洛阳也需要一个藏污纳垢的地方。之所以叫无人区，他们认为里面住着的都不是人，呵呵，至少在他们看来不能算人。&1t;/p>
今天的无人区却是格外的安静，原本资源紧张的房屋一间一间空荡荡的立在这里，当然，如果几根破木头堆砌在一起也能算作房子的话。&1t;/p>
古弘没有费多大劲就找到一处还算完好的木制建筑，地上的积雪还有存在，原屋主的尸体已经不见了，大唐官方在某些方面的行事效率意外的高，毕竟天气回暖后，那些尸体腐朽带来的疫病不是他们愿意看到的。&1t;/p>
可怜的胖子，都说入土为安，你连座坟都没有。&1t;/p>
古弘暗自感叹了一句，这时候他还不知道此时老爹和王石正因他的事起了争执。&1t;/p>
扫除心里那些纷杂的念头，古弘再度将九转易身丹泡进一碗清水里，万狱峰的考核，无论他能否通过，实力强大一分对他来说终究是多了一份活下去的保障。&1t;/p>
待到这碗清水变得彩雾氤氲，古弘没有犹豫，一口服下那碗液体，盘膝坐下，按照万象千钧拳的功法修炼起来。&1t;/p>
万象千钧拳乃是独孤求败保留在他记忆里为数不多的几门适合低境界武者修炼的武学功法之一，这门心法即是武技又是功法，既然是剑魔所留，那必是精品，据说这门功法修炼到极致会有万象崩腾之力，传说中凡境肉身的极限就是万象之力，万象之力，一拳足以打碎一座大山。&1t;/p>
万象千钧拳一共有三层，第一层碎骨，修炼到巅峰可获得百象之力，第二层断筋，可有千象之力，第三层化血，若是大成，可有万象奔腾之力！&1t;/p>
“啊！啊！啊！”&1t;/p>
这次的疼痛感比第一次还要剧烈，毕竟上次他还可以让意识模糊来减弱疼痛感，而这次却必须要保持意识清醒来运转功法！&1t;/p>
“啊！”&1t;/p>
古弘惨烈的叫声在夜空中不停的回荡着，像是夜枭在哀嚎。&1t;/p>
丹药的药力在功法的运转之下变得狂暴而难以控制，原本温和的药力此刻仿佛变成了刀兵神斧劈砍在他全身的骨骼上，一道道裂纹出现在他的骨头上，他感觉自己全身仿佛都要撕裂了一般，剧烈的疼痛如同潮水般淹没他的意识。&1t;/p>
修炼万象千钧拳就是一个破而后立，再破再立，再破再立…这样一个不断破立的过程，在第一层碎骨，只要将全身的骨头都打碎一次就可以算是入门了，再碎两次就算是大成了！&1t;/p>
其实万象千钧拳在洪荒还有一个名字，叫做粉骨碎身拳，其实它并不很珍惜，虽然说也不是什么烂大路的货色，但是基本上一些大型宗门都会收录。然而修炼这门功法的人几乎是没有，并不是功法的威力不够，事实上修炼这门功法的在凡境基本上是无敌的存在，然而却没有人愿意承受那种粉身碎骨的疼痛。而且修士都认为元力才是根本，肉身再强也没有什么用，因此这功法也就罕有人修炼。&1t;/p>
古弘也是因为不知道这些，独孤求败压根就没留下任何信息，他稀里糊涂的就修炼了这拳法！&1t;/p>
“这样不行！”&1t;/p>
古弘牙齿都要要咬碎了，额头上青筋暴起，大颗大颗的汗珠往下滑落，那种撕心裂肺的疼痛不断刺激着他的神经，他感觉自己的意识都快要模糊了。&1t;/p>
“得慢慢来，不能一口吃成胖子，先得局部碎骨，否则的话我根本就坚持不下来！”&1t;/p>
忍着痛，运转功法将那股狂暴的药力缓缓从身体各个角落转移到右手掌。&1t;/p>
右手感觉就像是被一辆卡车压过似的，剧痛让他的右手紧张绷直，五指以最大程度张开，颤栗着！&1t;/p>
“咔吧！”&1t;/p>
终于，听到身体内部传出一声脆响，紧张绷直的小拇指软软的垂落，成一个诡异的角度扭曲着。&1t;/p>
“终于断了…”古弘眼中闪过一丝安然！&1t;/p>
第一次出现断裂之后，接下来仿佛是起了连锁反应一样，骨碎声像是放鞭炮一样的响起。大概一个多时辰过后，他右手的骨骼全部都碎成了小块的骨块，而他的右手此时仿佛像是一团破絮一样垂在那里。&1t;/p>
“呼！”古弘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接下来就是第二部，复骨了。最艰难的一步已经过去，接下来的滋味应当好受一些吧！？&1t;/p>
这样想着，功法运转下，狂暴的药力慢慢变得温和，右手血肉之中小块的碎骨微微的颤动着，仿佛是在共鸣一样，在药力的粘合之下重新组装了起来，并且药力不停的融入骨骼之中，愈合着上面的裂痕。&1t;/p>
与碎骨不同，复骨的过程并不痛，然而那种滋味却更不好受，若是有选择的话，古弘宁愿再选择一次碎骨。此时他的右臂仿佛是有无数只小虫在蠕动一样，那种麻痒感仿佛侵入了灵魂！&1t;/p>
煎熬，度日如年！&1t;/p>
古弘原本以为经历过幼年的苦难，这种痛楚他能够承受，可惜只是他原本以为。&1t;/p>
夜逐渐深了，洛阳依旧繁花似锦灯火通明。&1t;/p>
洛阳的夜空是看不到星星的，近几年来高普及的原能灵灯掩盖了星空的浪漫，一轮圆月黯淡而又孤寂。&1t;/p>
“呼！终于结束了！”&1t;/p>
长吁一口气，古弘这才现全身的衣服已经被汗水浸透，盘膝而坐的地面竟也遗留了一摊汗渍。&1t;/p>
寒风从破烂的木板间漏了进来，温度还是很低的，但出奇的，古弘并没有感受到太多的好冷。&1t;/p>
身体里仿佛有个火炉一样，暖洋洋的，逐渐的一股困意席卷而来。&1t;/p>
“好累…”&1t;/p>
无论是身体还是精神都已经疲倦到了极点。&1t;/p>
疲惫，痛处还有那一点点的不起眼的悲伤，这些情绪古弘并不讨厌，也正是有了这些才让他感觉到活着的真实感。&1t;/p>
洛阳未眠！&1t;/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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