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活着
次日！&1t;/p>
历经了一天的战斗，晚上亦没有得到充分的休息，来到武斗场的古弘精神状态有些糜顿。&1t;/p>
一来到武斗场的斗者大殿，古弘隐隐觉得此地的气氛有些不对劲。&1t;/p>
人不少，不过都是垂头丧气的，眉宇间隐隐能看到畏惧与担忧之色。而且还多了不少陌生人，一身铁甲，隐隐把握着大殿离开的通道。&1t;/p>
“情况不妙…”&1t;/p>
古弘心底一沉…&1t;/p>
…………………………&1t;/p>
“怎么回事？”&1t;/p>
武斗场最高处，一座富丽堂皇的房间，原本这是为武斗场最尊贵的客人准备的，如今隐隐有几个人影。&1t;/p>
一人坐着，其他人束手而立，恭敬于一旁，看着一个姿态威严的白中年缓缓步入，正是武斗场的主人，大唐云天候——云荒！&1t;/p>
这个房间内有很多的光幕，一一展示着武斗场各个角落的情况，其中一幕赫然是斗者大殿的情况。&1t;/p>
“铁甲兵，黄家的禁卫。”见到这一幕，云荒眉头蹙起，向四下问道：“怎么回事？”&1t;/p>
房间内唯一的一张软席上，一个乞丐模样的人几乎是把全身都镶了进去，一脸舒适和慵懒，指着那处光幕懒洋洋道。&1t;/p>
“听说黄家的小公子昨天来这地方了，貌似还在哪个斗者手底下吃了点亏…”&1t;/p>
“来本侯这里找场子来了？好大的狗胆！”云荒微微眯起眼睛，指甲轻轻在玉桌上敲了几下，对左侧一儒士打扮的青年吩咐道：“伤他的那个斗者呢？带他过来。”&1t;/p>
“侯爷。”青年脸上有些为难，迟疑道：“怕是，带不过来了。”&1t;/p>
“嗯？那又为何？”云荒瞟了他一眼。&1t;/p>
青年还没开口，乞丐替他说了，他来得更早，对这件事的情况了解一些：“因为那是个死人了，你总不能让他把那堆烂肉从土里刨出来再带过来吧？”&1t;/p>
“死了？”云荒眉头再度皱起，人都死了，黄家的那小鬼还来这添什么乱。&1t;/p>
“侯爷，您看。”那青年也从一旁取过一个信息玉简递了过去，低声道：“黄家的少爷与武斗场内3251号斗者有些恩怨，半年前灭了3251号全家老小，昨天是想彻底了结了3251号，不过出了点意外。黄少爷虽然胜了，脸却被3251号伤了，而且手段不算光彩。”&1t;/p>
“坏了我定的规矩没有？”云荒并不关心这些。&1t;/p>
“武斗未结束，黄家的侍卫直接出手打破防护光幕，导致战局扭转。而且…”青年迟疑了一下继续说道：“63号武斗台守护者也插手了…”&1t;/p>
“吃里扒外的东西！”&1t;/p>
云荒目光有些阴冷，语气森寒：“昨天坏了老子的规矩，今天又来砸老子的场子。黄家小儿，谁借你的狗胆。”&1t;/p>
“侯爷，您来之前，黄少爷也封死了斗者大殿出口，斗者一律准入不准出，您看要不要…”青年斟酌着言语，却被身边一虬须大汉喝断：“侯爷，黄家小儿出言不逊，您来之前更是扬言要败尽武斗场内所有的斗者。”&1t;/p>
“是啊！侯爷！黄家小子手执宝兵，这些斗者赤手空拳如何与他斗，至今死在他剑下的都是已经不下二十人了。”另一人也愤愤到：“虽然这些废物侯爷您不在意，但黄家小子这等妄举完全是不把侯爷您放在眼里。”&1t;/p>
更是有人性烈如火：“侯爷，俺老程替您砍了这小崽子！”&1t;/p>
……&1t;/p>
“你二十年闭关不出，这帮小崽子连你的名字都没听过，做出这种事不意外。”群起激昂，乞丐却是懒洋洋的摆摆手：“不过让我没想到的是，堂堂黄老将军的后代，名将之后居然会落魄到这等地步，只能靠这种方法来满足那可怜的尊严。呵呵…”&1t;/p>
微微摇了摇头，乞丐似笑非笑的看向云荒：“天候，这小子你要怎么处理呢？听说黄家这一代好像只剩下这根独苗了。”&1t;/p>
云荒揉了揉眉心，半响悠悠开口：“黄家老匹夫是太皇那一边的人，不能得罪得太狠了。”&1t;/p>
“把他带来的那些铁甲兵剁了喂狗，至于那小崽子，给我扔到国公府，留口气就行了。”云荒一挥衣袖：“程栋，这事你去办！”&1t;/p>
“是，侯爷！”&1t;/p>
那叫程栋的壮汉兴奋的一抱拳，转身正要离去。&1t;/p>
“等等！”&1t;/p>
乞丐叫住了他，眼睛盯着显示63号武斗台的光幕，有些漫不经心的说道：“等打完这一场再说。”&1t;/p>
云荒有些奇怪，瞟了一眼，才现黄麟坚已经杀了前一个斗者，现在在台上的是另一人。&1t;/p>
虽然不明白他这个老朋友怎么会对这样的武斗感兴趣，不过这点面子还是要卖的，他也不差这点时间。&1t;/p>
与程栋打了个手势后，他又看了一眼武斗台上斗者的编号。&1t;/p>
“8521，好像在哪见过？”&1t;/p>
…………………………………………………&1t;/p>
63号武斗台！！&1t;/p>
一阵熟悉的眩晕，传送结束了。&1t;/p>
大殿内八百多号斗者，随即抽选，古弘很幸运的，也是极其不幸的被“选中”了。&1t;/p>
对手他很认识，是昨天的那位黄家少爷黄麟坚！&1t;/p>
见到此人，古弘心里微微一沉，心中隐隐有了些猜测。等到那刺鼻的血腥味传入鼻子，再看到武斗台上横七竖八的倒下的尸体，这猜测已经彻底在心中坐实了。&1t;/p>
他反应不慢，抬起右手在胸口重击三下后弯腰鞠躬——这是武斗场内表示己方认输投降的标志。&1t;/p>
弓着身，他的反应不可谓不快，迅来到武斗台边缘准备离开，这场武斗绝对不能打。&1t;/p>
想法很不错，不过武斗台的防护光幕并没有消失。&1t;/p>
他的心彻底沉下去了，抬头望向掌控武斗台阵法那个林老，那个慈眉善目的老人捋着花白的胡须，老神在在的靠在那里仿佛是什么都没看到。&1t;/p>
他扭过头又看向黄麟坚，这位黄家大少爷拄着滴血的长剑，一脸似笑非笑的看着他，眼眸里不时还闪烁着一丝怨毒的光芒。&1t;/p>
“怎么办…”&1t;/p>
古弘不禁有些慌了神，他不知道生了什么，他大概也猜到了会生什么。&1t;/p>
四下望了望，四场观众席上，一道道的目光，古弘仿佛又回到了他披着猴皮的那段日子，他讨厌当猴子，他胸口不禁又有些堵了。&1t;/p>
又望了望这位黄少爷，他脸上的伤已经已经看不到任何痕迹，清秀儒雅的面庞看上去人畜无害。&1t;/p>
不过他的眼睛里藏着“毒”，赤裸裸、恶狠狠、毫无修饰的恶意，恶毒的恶毒…&1t;/p>
古弘全身冷，还是努力平复着心情，还没放弃，企图说些什么挽救一下。&1t;/p>
“黄少爷，不知…”&1t;/p>
“贱民，闭嘴！！”&1t;/p>
一声暴喝粗暴的喝断了他，黄麟坚情绪有些激动，眼中的恶毒转变成露骨的杀意。他挥舞着剑，剑尖像是切豆腐一样在武斗台上划出一道痕迹。&1t;/p>
古弘眼皮狠狠抖了一下，弯腰抱拳，不敢再言语。&1t;/p>
等了一会，黄麟坚情绪似乎恢复了一些。古弘耳畔听到几声脚步声，随后就感觉到一件冷冰冰的、沉甸甸的东西架在自己的脖子上。&1t;/p>
不敢声张，不敢动弹，古弘像是木头一样杵在那里，等待着，时间此时显得是那么漫长。&1t;/p>
仿佛是过了一个世纪，知道黄麟坚那略带磁性的声音响起…&1t;/p>
“8521号，嗯！？不动如山？看来你挺耐揍的吧？”&1t;/p>
“要不这样吧？我用剑砍你，一直砍到我砍不动为止，到时候你要是还活着，我就让你走，你说好不好？”&1t;/p>
黄麟坚脸上挂着诡秘的笑，歪着脑袋，剑刃在古弘脖子上轻轻滑动着，丝丝温热的液体顺着剑刃滴落。&1t;/p>
古弘呼吸急促了几分，面具下的表情彻底僵住了，低着头，躬身艰声道：“黄少爷，小人…”&1t;/p>
“让你说话了？”&1t;/p>
又是一声暴喝，黄麟坚突然又变得暴躁起来，挥剑直接从古弘肩膀插入，直接贯穿身体，剑尖钉在武斗台上。&1t;/p>
古弘一个趔趄差点倒下，单膝跪地支撑身体，一只手紧紧按着穿透身体的剑刃，口中倒吸着冷气…&1t;/p>
滴答答…&1t;/p>
血液不停地流出，这把剑似乎有一股莫名的力量阻止着伤口止血。&1t;/p>
这位喜怒无常的大少爷似乎很喜欢折磨无法反抗的猎物，剑刃不断转动着，扩大着伤口的流血量。&1t;/p>
血液不断流逝，古弘感觉自己越来越虚弱，胸口的郁结更甚。&1t;/p>
“不…不能…”&1t;/p>
大量的失血让他的眼睛猩红一片，暴戾之气不断在心头堆积翻滚着…&1t;/p>
“不能动手…绝对…不能！”&1t;/p>
全身都在战栗着，拳头上古弘骨节几乎要突出皮肤…&1t;/p>
“…不能，动手就全完了…”&1t;/p>
且不说能不能赢，赢了那是死路一条…&1t;/p>
大口喘息着，感觉到一截冰冷的剑刃缓缓从自己的血肉间抽出，他不由微微松了口气。&1t;/p>
随后他感觉到一只脚踩到自己的头顶，用力的将自己的头颅踩得抵到地面上，低到了尘埃里。&1t;/p>
他揉了揉胸口，微微闭上双目…&1t;/p>
“这样就对了嘛！贱民就别整天想那些有的没的，乖乖的被本少爷踩着就行了。”&1t;/p>
有些戏谑的声音从头顶传下来：“你这么怕死，这样吧。你跪下来学三声狗叫，本少爷就放你一马。”&1t;/p>
呼！呼！&1t;/p>
胸口堵得呼吸都有些艰涩了，但还是…&1t;/p>
跪下…&1t;/p>
&#o39;这没什么的…&#o39;&1t;/p>
“汪…”&1t;/p>
&#o39;狗…，而已…&#o39;&1t;/p>
“…汪…”&1t;/p>
&#o39;………&#o39;&1t;/p>
“汪”&1t;/p>
“哈哈哈哈…，还真是条狗啊你…”猖狂的笑声…&1t;/p>
“不过你这条狗还真是够丑的…”鄙夷，不屑，嘲笑…&1t;/p>
这没什么的，尊严这种东西，我本是没有的。&1t;/p>
“喂喂喂…你们看，他在哭，哈哈哈哈，狗…狗也会哭？噗哈哈…”&1t;/p>
哭了吗？原来，我也是会哭的…&1t;/p>
爬起来，踉跄着！&1t;/p>
可是，为何要哭？&1t;/p>
蹒跚着，一瘸一拐，视野有些模糊了，一步一步的，朝着武斗台的边界。&1t;/p>
算了，命还在，活着就好！&1t;/p>
摸过去…一面坚实的触感……&1t;/p>
……&1t;/p>
怔了一会…&1t;/p>
木然的：“为什么…”&1t;/p>
“哈哈哈哈哈哈…”又是这样的笑声…&1t;/p>
“他信了，哈哈哈，他以为我会放了他，他居然信了，哈哈！”还是那样的肆无忌惮啊！&1t;/p>
“真是蠢啊，怎么会有这么蠢的人，诶，不对，狗，他不是人，是狗啊，哈哈哈…”&1t;/p>
肆无忌惮的…猖狂的…&1t;/p>
………&1t;/p>
“为什么啊！？”&1t;/p>
声音里的困惑，不解，懊恼…这是黄麟坚能听出来的，也是能理解的。&1t;/p>
但这声音里还有更多的东西是他理解不来的，黄家的这位大少爷太年轻了，他的傲慢阻挡了他的眼睛看到更多的东西…&1t;/p>
如果他还有机会的话…&1t;/p>
嗷…………！！！！&1t;/p>
困龙升天，脱困的怒吼，愤懑苍天！&1t;/p>
心动了，拳动了，整个武斗场都在震动。&1t;/p>
“少爷…”&1t;/p>
黄家的侍卫如一只大鸟般腾空而起…&1t;/p>
林老的和善的眉目下射出阴戾的光…&1t;/p>
一切只在刹那之间…&1t;/p>
一刹那过后，一切都变了！&1t;/p>
林老的慈眉善目永远封存在寒冰之下，黄家的侍卫通通跪倒在武斗台边缘…&1t;/p>
而武斗台上面，一具残尸，一个人…&1t;/p>
人自然是活着的，尸体也确实称得上是残尸——下半身还算完好，整个腰部以上已经化成肉泥，与武斗台四周堆积的尸体一起，已经分不出来。&1t;/p>
四下俱静，观战席上的贵公子们面无人色。&1t;/p>
他们眼睁睁的看着武斗台上的少年扬起头，吐出了一口郁结已久的气。&1t;/p>
少年叹了口气，随后将无面面具摘下丢在一旁，人们惊讶他的稚嫩，若不是他浑身都是血浆和碎肉，这个年龄本该留着童髻在爹娘怀里撒娇。&1t;/p>
身形也在缩水，用于伪装的身材恢复原貌，仿佛是卸下了所有，他总算是轻松了。&1t;/p>
又看了一眼倒在地上的黄麟坚的残尸，死的比韩东庭还要凄惨，至于尊严什么的，原来死人是没有身份的。&1t;/p>
他的脸上突然露出痛苦纠结的表情，咬牙切齿，恶狠狠的挤出几个字。&1t;/p>
“为什么，为什么要逼我…”&1t;/p>
这似乎是花费了他太多的力气，好久过后他才缓过来，吐出一口气，悠悠道：“我胆子很小的，你逼我，我只能是杀了你了。其实我是真的不想要你的命的，可是，你为什么要逼我呢？”&1t;/p>
絮絮叨叨的，他仿佛有些神经质了。&1t;/p>
他平时是很闷的人，没什么话的，可有些话实在不吐不快，而这往往是在他要杀人的时候。但是他胆子又太小，他想杀的人他连一秒钟都不敢让他多活，生怕出个什么意外导致杀不了。他胆子很小，所以很多话只能是死人听听了。&1t;/p>
“你看看你，长得这般好皮囊，身份显赫，家里有权有势，天底下的好事你都占了个遍，你说你还有什么不满意的呢？”&1t;/p>
“你再看看我，我是个孤儿，又是个乞丐，没爹没娘，无权无势，我什么都没有。”&1t;/p>
“就是这样，你还要欺负我，还要逼我…”他的脸色豁然变得狰狞，脖子上一根根青筋凸起。&1t;/p>
他猛的站起来，居高临下的指着那具残尸，愤然怒道：“欺负我，逼我对你有什么好处吗？这样就能表现你的强大？这样就能让你变得耀眼？这样就能衬托得你更加高贵？”&1t;/p>
“你是贵族家的儿子，你什么都有，你生来高高在上。而我呢？如你所说，狗一般的人，被踩在脚底下的一坨狗屎、烂泥。一坨屎啊！别人躲都躲不及的，你偏偏要上去踩几脚，还洋洋得意。”&1t;/p>
“蠢，你才是真的蠢！踩一坨屎很光荣吗？除了惹了一身骚臭你还有什么好处？”&1t;/p>
“你这般逼我，现在好了，你死了，躺在这里。漂亮的皮囊，高贵的身世，金钱，权势，没了，什么都没了。只剩下一坨烂肉，慢慢的腐烂，臭，生蛆…”&1t;/p>
“我呢！我卑躬屈膝，尊严，人格，我什么都丢掉了，我他妈的只是想活着啊！！”&1t;/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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