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八章 舞会风波

宁毋言再三斟酌，如实道：“我们都与你娘有过一夜灵肉合一的极致时光，所以他才仗着是哥哥称自己是‘大爹’，但小爹对你的爱绝不比他少半分！”&1t;/p>

        杜若细细听他的话，忍不住挑刺道：“你可比不上大爹，大爹只有我娘一个女人和我一个女儿，你却妻妾成群，还有宁始悦这个掌上明珠。”&1t;/p>

        宁毋言顿时无言以对，嘴皮子抖来抖去，只张口结舌道：“那……是个意外！”。&1t;/p>

        杜若挑了一挑眉，摆出一副了然的样子，又决绝道：“自古正魔殊途，我和你不是一路人，如今我虽被人陷害，辱了师门名声，但我的风骨气节都还在华山之巅上，我不可能认你这样一个杀伐无由的魔头做父亲！”&1t;/p>

        不忍看他伤情的模样，杜若抿了抿嘴，留下独自黯然的宁毋言，便转身离去。宁毋言看着她决然的背影，不由苦笑着叹了口气，这孩子对名节的看重，一点儿也不逊于她娘，当年她娘为声名所累香消玉殒，她会不会重蹈覆辙呢？&1t;/p>

        杜若抱着膝盖坐在床上，一会儿笑，一会儿哭，疯疯癫癫了半晌，才静下心来，仔细思索着这尴尬的局面。她千里迢迢来到这碎雨峡，就是要求宁毋言替宇沐珂疗伤的，可如今自己一时气性说了狠话，她又该如何启齿呢？&1t;/p>

        自己真是太冲动了，这下真是进退维谷了，杜若长吁短叹个不停。邱英平背着药箱进来的时候，一眼就看着她愁眉苦脸的样子，不由关切道：“怎么了？是眼睛不舒服吗？”&1t;/p>

        平姨一直早出晚归地采药和研究病理，也没和宁毋言打过照面，杜若又有心瞒着，便懊恼地长啸一声，扯谎撒娇道：“不是，就是做了件蠢事，正后悔呢！方才被捂得难受，就将眼罩子摘了，可屋前屋后怎么也找不到了，真是榆木脑袋，什么也记不住！不过，眼睛倒是恢复得差不多了，今日在日头里视物，一点不适也没有了。”&1t;/p>

        “算算日子，确实也差不多了，那眼罩子呆着也憋闷，既然不觉得异样，丢了就丢了吧！”邱英平欣慰地宽慰她一番，便在一旁捣鼓起药罐来。&1t;/p>

        见她还是闷闷不乐的样子，邱英平突然灵光一闪，笑道：“小遗墨不来找你玩，在峡里呆闷了吧，正好今晚七月谷里有个面具篝火舞会，我带着你去逛逛吧！这个月的火把节是专门为峡里的小年轻设立的，教内不少人还特地从中原各地赶回来，专门来凑这热闹呢，俊男靓女载歌载舞，又好玩又养眼，蒙着脸还安全，去不去？”&1t;/p>

        这半个月的日子过得确实乏味了些，杜若一骨碌爬起来，星眸闪闪亮，连连点头道：“好啊，好啊，有歌有舞有美人，如果我能去，当然可以啊！”&1t;/p>

        果然是孩子心性，给颗甜糖就灿烂了，邱英平无奈地摇了摇头，便出门去找了块楠木，做成两个鬼脸面具。&1t;/p>

        晚上日沉时分，杜若便迫不及待戴上獠牙鬼面，兴高采烈地跟着平姨向七月谷走去。谷中央的空地早就燃起了硕大的火堆，一摞摞蒿草扎成的火把堆得比人还高。&1t;/p>

        慢慢地，越来越多的人聚集过来，人潮开始涌动。乐师们也开始弹奏起乐器，箜篌、琵琶、箫声交相辉映，谱出一曲醇厚幽远的曼乐。&1t;/p>

        在溶溶如荷塘绿水之夜的乐声里，舞会气氛开始燥热起来。面具的遮掩下，谁都大胆起来，男儿们露出精壮的臂膊，纷纷向绰约娇俏的少女起了邀请。&1t;/p>

        女孩也暂抛下矜持，随之翩翩起舞，婀娜灵动的倩影与孔武有力的英姿融合在一起，在熊熊的火光里，激情四溢的舞姿仿佛成了世间最炽热的情话。&1t;/p>

        杜若凭着柔软纤细的腰肢，很快就成了受邀最多的女子，她又喜欢踏歌而舞，一曲曲跳下来仍是意犹未尽。&1t;/p>

        一双鹰隼般的星目将这一切尽收眼底，隔着数道人墙仍被她吸引住，他着迷地看着她活泼欢快的舞步，不由轻勾了记唇角，向热舞中的她大步走起去。&1t;/p>

        杜若却丝毫未察觉，只是专注地躲着男伴的脚，天知道他跳得有多糟糕，杜若稍不留神就被他狠狠踩了几脚，要不是他连连道歉的声音极是诚恳，她简直就要怀疑他是故意的了。&1t;/p>

        突然，二人交握的双手被蛮力扯开，一个健硕的男子将她的舞伴猛地推开，极无礼地放声道：“她以后的舞，我全包了，你们谁都别再打她主意了！”&1t;/p>

        杜若欢乐的笑容僵在嘴角，阻拦道：“喂，你谁啊？你经过我同意了吗？凭什么这么霸道啊？”&1t;/p>

        那人嘴角微扬，洋洋乐道：“凭什么？就凭我是冷锋，未来的教主！”&1t;/p>

        此言一出，惊呼声四起，众人皆交头接耳地议论起来，原来这冷锋是教主的二徒弟，极是受宠，大家不约而同都向后退了退，给他二人留出一片空地。&1t;/p>

        杜若忍不住呸了一记，笑斥道：“管你是冷风还是热风，我才不想和你跳呢！”&1t;/p>

        说完，她转身就走，却被他硬如铁爪的手强制拽住，只听他憋着怒气，冷声道：“我冷锋看上的女人，不跳也必须得跳！”&1t;/p>

        因为烈尚贤，杜若厌恶极了这种颐指气使的命令，她半句话都不屑多说，一掌便劈了下来。冷锋自视甚高，暗自运气于手臂抵挡，任由她砍下来，却顿时手肘欲裂，痛得他立即缩回手，嘶嘶地抽着冷气。&1t;/p>

        杜若双眸毫无波澜地瞥了他一眼，便想挤出人群，却只听身后传来一声怒吼，那人恼羞成怒，竟一拳攻了过来，杜若狠狠啐了一口气，便与他缠斗在一处，顿时众人惊乱成一片，纷纷躲避开去。&1t;/p>

        杜若赤手斗他不过，拿起一根未燃的火棍做剑，便刺了过去，几招华山剑法施展下来，杜若不由暗暗吃惊，何时自己竟与这火棍有了心意想通的错觉，木棍在手里龙飞凤舞，她只觉得格外得心应手，难道宁毋言不过区区几日的调教，自己的剑术造诣便又上了一个层次？&1t;/p>

        冷锋倒是不料她有这样灵巧的身手，虽不落下风，却空拳难近其身，便起了恶意，对准她，一脚踢起一根火把，两根火把碰在一处，顿时火光四射，飘散的火星全撒在杜若身上，烫的她立即甩开手。&1t;/p>

        冷锋趁机抓住她的双手，将她反扭着制住，坏笑道：“小丫头片子，还挺有两把涮子，怎么不打了，继续让小爷我看看你的本领啊？”&1t;/p>

        杜若怒及，奋力挣扎着，却被他牢牢禁锢住，冷锋见她挣扎地厉害，将她又扭紧拉近了些，直至两人前胸贴后背，亲密到无以复加的地步，才收手，凑在她皓洁的耳垂旁亲昵道：“逃不了了，不肯和小爷跳舞，就把身子陪给小爷吧！”&1t;/p>

        杜若恨极，却动弹不得。就在此时，一黑缎锦衣的蒙面男子从天而降，绵厚一掌拍在冷锋肩上，直将他打飞了几丈之远。&1t;/p>

        冷锋一个鲤鱼打挺，捂着肩头爬起来，正要作，却觉得肩上一点痛感也没有，再粗辨了对方身形，立即跪在地上，抱拳敬道：“谢师傅教导！”&1t;/p>

        其他教众见他如此恭谨，纷纷反应过来，即刻跪倒了一片，异口同声道：“恭迎教主！长圣福泽，寿与天齐！”&1t;/p>

        在哗啦啦一片跪拜声中，笔挺站着的杜若突兀极了，她清冷的声音飘进每个战战兢兢的人耳里，“如果今日不是我，碎雨峡里是不是又多了一个无辜受辱的女子？你眼皮子底下尚有这些龌龊事，偌大一个江湖，长圣教弟子又做了多少丧尽天良的恶事？你还要逼我同你一起去忍受这些下贱事吗？我告诉你，我做不到，我永远不是你这类寡廉鲜耻的人！”&1t;/p>

        这番大逆不道的话如雷轰顶，长圣教诸人纷纷怒目看着她，恨不得将她立即撕成碎片，宁毋言只冷冷道：“退下！”&1t;/p>

        众人咬牙切齿地看着那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女子，但教主的命令如山，大家只留下恨毒的目光，便飞快地离开了七月谷。一时间，人声鼎沸的舞场，安静地只剩火柴噼啪作响。&1t;/p>

        杜若心中的恶气还是难平，悲凉的口吻让这夜色平添了一丝凄寒：“我想请你帮一个忙，说完我就离开碎雨峡了，我知道我这样说很无耻，可你只需告诉我，你帮是不帮？”&1t;/p>

        “杜儿，你大爹真是把你宠坏了，这天下从没有人敢这样和我说过话，我是你爹，我不欠你任何东西……”&1t;/p>

        杜若不想听他絮叨，没让他把话说完，便转身大步离开，宁毋言一个凌波微步，飘移至她跟前，无奈道：“好！好！好！就当我欠你的，无论你要干什么，我都帮！”&1t;/p>

        杜若心里那团火稍减，沉声道：“今晚我本对你和你的长圣教失望透顶，但只要你帮我解了我小姐妹的腐骨符，我可以原谅你和你的徒弟一次。”&1t;/p>

        宁毋言二话不说，便答应下来，笑道：“我还以为什么大事，不过是解个符咒罢了，小事一桩，你把她带到碎雨峡来吧！”&1t;/p>

        杜若的眼里仿佛燃起无边的烈火，将她好不容易找回的理智又烧了个干净，她一把扯下面具，怒吼道：“小事？她救了萧遗墨，反被萧登灵恩将仇报地种下腐骨符，她日日担惊受怕，惶惶不可终日，却无人可倾诉，这所受的煎熬和苦楚，有多痛苦，岂是解符就能化解的？那是活生生一条人命啊！怎么可以从你嘴里轻飘飘说出，这只是一件无足轻重的小事啊！”&1t;/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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