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第二十二章
颜问青不知怎的脑子抽了，又去撸了一把，果然又被靴子不轻不重踢一脚。
他觉得蛮有意思的，正准备试试其他地方，却看见书桌上方姐夫垂目看着他，目光冷冷淡淡的，在烛火下有些骇人，做了个口型，就三个字，
“乖一点。”
颜问青自知自己做了错事，连忙乖乖收回手，还顺道讨好地替对方捋平衣角。
颜问青这次终于学乖了，借着烛火光一边翻书一边吃糕点。
然而这本书也不知道姐夫从哪找来的，记载了长安近几十年的趣谈，有白日羽化的，夜里钻墙偷窃的，十分有趣，颜问青不知不觉放松心神看得迷了心窍，那淡黄的书页在指尖发出窸窣的动静。
有大臣耳朵尖，忽然停下诧异道，“什么动静？”
旁人不耐烦道，“小虫子吧，皇宫还能有什么动静。”
那人摇头说，“不对不对，虫子哪这么大声音。”
皇帝朝下面轻轻踢了一脚，不由自主绷直着背道，“最近书房在闹鼠患，大概是不知哪来的偷嘴老鼠耐不住性子，有人在也敢这么大胆。”
皇帝平时脾气温和，常与民同乐，故而朝中诸位大人大都以为他是个温润君子。这人还要打趣两句，忽然注意到旁人给了他一个微妙的眼神，袖中小指轻悄悄着书桌，示意他闭嘴。
他只当是什么虫子老鼠，不甚在意地顺着看过去，却见书桌下面有一块青色玉佩卡在缝隙之间，分外显眼。
皇帝衣服微微抖动，玉佩的穗子也随之而动。
正常玉佩哪会从那里出来，分明是………
那人一个激灵，脑子瞬间转过千百个念头，心中惊涛骇浪后默默闭上嘴巴。
颜问青到底还是没有扛住大臣们的碎碎念，在桌子下睡着了，因为蜷缩着睡觉十分不舒服，他睡梦中不知不觉抱上姐夫的大腿，脸搁在上面把这当成枕头。
他睡觉的时候脸是侧着的，嘴巴轻轻张开，如果忽略热源吐息的地方上，实在非常可爱。
皇帝腿被压得发麻，却不能动弹分毫，免得把这祖宗摇醒后又出什么幺蛾子，让人煎熬。
和他一样煎熬的还有这几位不长眼大晚上打扰陛下的臣子。
于是接下来，书房空气中似乎总是弥漫着一股淡淡的奇怪气氛，说话的人心不在焉，极度敷衍，听话的人一个耳朵进一个耳朵出。
直到谢过恩退出了书房，大臣们才尴尬地面面相觑，长松一口气。
有人露出一个暧昧表情道，“哈哈，陛下真是有精力。”
又有人意味深长道，“哎，实在是来得不巧。”
“不巧不巧。”
跟着父亲一起入宫的赵颍明却有些精神恍惚。
桌子缝隙下面的这块玉佩，他其实是见过的，当初他得到的时候十分喜欢，日日把玩，直到玩至厌烦。
后来知道别人有株红色珊瑚后，就拿出这枚曾十分喜欢的玉佩央求他互换，所以玉佩上任何一点瑕疵他都记得一清二楚。
可那个别人是颜问青啊。
颜问青他不是个男的么？
他觉得这个世界都有些魔幻。
颜问青被气得不轻，皇帝也知道这件事自己做得不对，跟在后面几次想道歉也没成功。
皇帝咳了两下说，“其实，我也没想到会这样，只是想维护你的面子而已。”
颜问青心里憋着气，看他道歉也不走心，瞪着他道，“滚吧你。”
如果换了别人骂人，皇帝早就砍他脑袋，但这个人是颜问青，他前妻亲手交付他手上让照顾的人，自然不同于一般人。
皇帝这辈子没和人道过歉，想了一会儿道，“问青，你喜欢什么东西？金子做的宫殿怎么样。”
颜问青等了半天等到这么一句话，气得更加内伤，推开窗子翻出去了。
颜问青一是生气，二是找个地方换回男装，他实在是很害怕大人们一言不合又闯进书房，到时候他是一百张嘴都解释不清楚自己怎么凭空出现的。
他捞着自己的衣服随意跑进一间宫殿里，这间宫殿废弃已久，里面没住什么人，没有任何人打扫和看守，墙角上结着厚厚的蜘蛛网。
颜问青随意把衣服脱下来，正准备换上平常的衣服，然而他今日十分时运不济，正换到一半便又撞见人，听见外面传来脚步和推开殿门的声音。
颜问青先是一愣，随后很快镇静下来，因为这种偏僻地方的下人不一定认识他，他只要装作哑巴不说话，别人就很难发现他男扮女装。
他这么淡定地想着，直到看见那拖长影子的主人抬起脸，露出一张年轻又阴郁的脸蛋，原来是那位倒霉催的赵月川。
颜问青：………
赵月川又不是瞎子，自然能看见这个模糊的身影是颜问青。
可是对方衣服却不怎么服帖地半挂在身上，外面罩着件大红色的轻薄衫子，在月色下如若无物，隐约可见内里雪白衣衫下是雪腻般的细白色，脖子上一点若有若无的嫣红如同天生一颗精妙的红痣。
虽是古里古怪非男子又非女子的打扮，但天然一股姿态十分风流。
颜问青看见来的是个熟人，有点尴尬地捏着衣服，慌乱对赵月川解释，“不、不是你看到那样，我是个正常人，不喜欢穿女装的。”
他大脑里一片混乱，不知道该怎么和这个人解释。
难道说你爹想看我穿女装所以我才穿的？这样听起来更变态了呢。
明明是让姐夫一解相思之苦，他是好心好意做好事，可是为什么到了最后变得那么奇怪。
颜问青觉得自己今天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
赵月川面上却没什么表情，轻轻“哦”了一声，好像是相信，也好像不相信。
在这声冷清的回答中，颜问青终于找回一点理智，装作淡定地高冷呵斥道，“大皇子，你莫名其妙闯进来不该给我解释吗？”
赵月川没理他，把手里的烛火插在烛台上，拿着帕子和盆子自顾自走到一旁的桌子旁，开始擦桌子。
颜问青顿时尴尬了，原来赵月川是被罚过来打扫宫殿的。
赵月川静静地擦桌子，他不说话时一双漆黑的眼珠子直勾勾动也不动，少有人能揣测出他心思。
颜问青干巴巴在一旁站了一会儿，小声咳嗽一声道，“我、我走了。”
赵月川依旧擦着桌子一言不发。
直到快要走出殿门时，颜问青才听见身后一个冷淡又稍带疑惑的声音问，“你很喜欢这样吗？”
颜问青茫然回头看他，头上未卸下的配饰叮当作响，回首侧目时眉目间那风流之气更灼然了，但并非不可逼视，而是让人心生攀折珍藏之意。
赵月川轻轻说，“喜欢这些艳丽的东西。”
颜问青说，“我不喜欢。”
赵月川漆黑的眼睛里写满疑惑和不解，“那你喜欢女孩子的东西？”
颜问青不由捂住脸，觉得这都是些啥事儿啊，这世界上真没有比他更倒霉的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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