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一触即发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直至夕阳西下，紫歆悠悠的醒来。她先是感觉手上凉凉的，歪着脖子一看，一条小青蛇正盘在她手背上。紫歆条件反射般坐起来，猛地一甩手，小蛇飞进灌木丛里。但接下来的状况又让她不解——所有人都倒下了，只有自己活下来了吗？
紫歆慢慢起身，只感觉脖子酸痛不已，于是右手抬起按住脖颈，柔软的小手上有数到血痕，那是小石子和带刺的枝条留下的。她慢慢挪到高明身边，另一只手贴在高明的右侧脖颈处，数秒之后——
“呼，没死。醒醒，你醒醒。”紫歆轻轻地推高明，小声说话。
高明做了一个梦，他梦见他在奔跑，四周都是火焰。突然，他脚步踩空了，陷进水中，周围全是水，他喘不过气来，然后他醒了。
高明睁开眼，映入眼帘的是紫歆的瓜子脸，和她昙花一现的笑容。高明顺着紫歆的手臂，发现她正一只手掐住自己的鼻子。
“醒了就好，我们快离开这里。”紫歆很自然地放开高明的鼻子，把高明扶起来。
视线从紫歆身上移开，高明这才发现地上还躺了两个。高明两眼瞪圆，看看紫歆，又看看头目，惊讶道：“你，你将他们放倒了？”
紫歆连连摇头：“我醒过来就这样了。”
“那他们死了没？”
“不知道。”
高明捡起一块石头，一瘸一拐地朝头目走过去。紫歆连忙拉住他，
“你干什么？”
“怕他们没死透，我再补几下。”高明眼中的恨意，已燃成熊熊烈火。
“哦？你胆儿挺肥的呀。”颤抖的音调传过来，浑身血迹、狼狈不堪的头目竟慢慢爬起来了！
“快跑。”紫歆大喊，扯住高明，沿来时的路往回走。
“站住！”头目怒吼，向前迈了一步，“砰”，又是脸朝下摔了个狗吃屎。
“混蛋！”头目咬牙切齿，他四肢颤栗，全身骨骼好像蚂蚁在啃噬似的发麻。这时，头目想起背上的弓箭，于是撑起身体，挽弓，一箭射向高明。
可他颤抖的手臂出卖了他，羽箭偏离目标四十五度，轻飘飘的斜向上飞了出去。头目不信邪，又是一箭，与上一箭大同小异，偏了老多。待头目还想再射时，一摸背上的箭筒，却发现只剩下一支箭了。
头目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接着一声怒吼，又站起身，颤颤巍巍地向前面一瘸一拐的高明追过去。这场面，就像是两个八十岁的老人在跑马拉松。
高明回头瞥了一眼头目，见着敌人的速度和自己半斤八两，心下稍安，便问紫歆：“现在去哪儿？”
“原路回去，后面的混蛋总不能是两条腿走到厄多玛火山这儿来的，他骑的马一定在之前的木屋附近。”
“啊，原来这里是厄多玛火山，我还以为是禹州城的某处郊外。”高明喘着粗气说，“你知道他把马安置在何处？”
高明将手臂搭在紫歆肩膀上，紫歆支撑高明的半边身体，说话也是大喘气：“你可真会开玩笑，禹州城哪有如此高的山。我们过来的时候，王富贵把马安置在离木屋不远的一处矿洞内，后面那混蛋肯定也会将马匹放在那儿。”
“哦——”高明拖着长长的音调，又走了一段路程，才再次发问，“那王富贵是谁？”
“一个秃顶的中年老男人。”紫歆答。
夕阳下的追逐，单调、乏力。头目吃力地吊在俩人身后，避免被甩太远。随着时间的推移，他感觉到身体的麻痹感在减弱，这是个好兆头。头目握紧手里的弓，弓箭和手臂一起打摆子。他在等，等一个机会。当头目看到紫歆和高明跑进他放马匹的那处矿洞后，他便知道机会来了。
头目在洞口停下，左侧肩膀靠墙，呼吸略显急促。矿洞内阴暗，视野不佳，但并不影响头目杀人。紫歆和高明已经靠近他的马，他把最后一支箭搭上弓弦，箭头瞄准高明。此时，头目的手臂已经不抖了。
“男的死了，女人岂不是少了累赘。我腿脚还在发麻，行动不便，要是有个万一让女人跑了，岂不是功亏一篑。大不了全都杀了，落个干净。”头目想到这里，箭头偏转，瞄准了紫歆的后背。
“贱人！你往哪里跑！”头目喊出这句话，右手松开弓弦。
紫歆那一头……
紫歆：“李五，你怎么在这？解英呢？他来了吗？”
老五：“姑爷他……小心！”
说时迟那时快，老五扒拉开紫歆，弓箭直直射进老五的胸口，弓箭的力道带着车夫老五的身躯向后倒下。
紫歆呆了呆，先看向洞口的头目，接着跑到老五身边蹲下。
“紫夫人，我……我……”老五的胸口剧烈起伏了几下，他嘴唇抖动，呢喃着想说些什么。可下一刻，老五的眼珠里便失去了生命的色彩。
老五姓李，他只是一个车夫，或许熟悉厄多玛的地形能给他的人生简历加上一些分，但也仅此而已了。老五家因为各种原因比较贫困，紫歆看了人事案卷后，给了老五额外的经济援助。
紫歆来禹州城的时间不长，在这短暂的相处过程中，老五感受到的是紫歆的待人以诚。仅仅因为这些，老五来到这里，然后永远的留在了这里。
“你发什么愣呢，快上马！”
高明解开马匹的缰绳，一边往马背上爬，一边提醒紫歆。哪知高明刚爬上去，马匹便很不配合地摇头摆臀，然后一尥蹶子，将高明从马背上掀下来。
哪又冒出一个人来？头目心想。他扔掉手中的弓，一面向里走，一面大笑，面容狰狞：“哈哈哈，我的马脾气倔，要不要我帮你呀。”
头目走得慢，他右手往腰间摸去，没摸到刀，才想起刀被他当暗器扔了。
“你快走。”高明对紫歆说，他那一下摔得挺重，趴在地上起不来。
紫歆苦笑：“现在还能往哪走？”
“对喽，谁都走不了。”头目晃过来，没理会高明，反而一把抓住紫歆的衣领，将紫歆拉到跟前。
“紫夫人，你自作自受。我呢，破罐子破摔，不打算留你了。”头目说完这句，右手擒住紫歆的玉颈。
啊，我的手指用力一合，一切就结束了。事后王富贵怕是要找我麻烦，怎么办呢，真让人困扰。头目如此想着，也是如此行动的。
紫歆闭上眸子，过了几秒钟，预期的窒息感并没有如约而至。黑暗中，等待的时间似乎很漫长，紫歆又睁开眼睛，只见头目双目泛白，脸部涨成紫红色。掐住她脖子的手已经松开，手指不自然的弯曲着。紧接着，头目双脚离地，凌空飘起来。
“哟，你是叫紫歆吧？”一条一米长的青蛇出现在头目身后，蛇头立起，蛇信在嘴角一进一出，如是说道。
紫歆目光呆懈，不知该作何反应。接着，矿洞口传来一声惊呼。
“嫂子！”
小季出现在洞口，直接飞进来。一同进来的还有叶璇、马佑怡、口福。小季和叶璇在山脚下与马佑怡等妖精碰头，而能找到紫歆全靠名叫贪吃的青蛇出力，他派出数不清的徒子徒孙漫山搜过去。多数的蛇类视力不佳，但贪吃这一种族，便属异类。
一群生物朝紫歆围过来，叶璇咋咋呼呼地围着紫歆转圈：“紫歆姐，有没有哪里受伤了?”
马佑怡更直接，一舌头对着紫歆的脸蛋舔过去。小季激动地跳脚，却不知从何处说起。口福淡定地站在圈子外，他对这情形不太感冒。然后这头猪注意到趴地上的高明，这个人类他似乎见过，口福并不擅长分辨人类的面容。
高明此时已经意识模糊了，他试图爬起来，但没有成功，就此昏过去。
“额，喂，这里有个无关紧要的人晕倒了。”口福出言提醒。
众人停下寒暄，紫歆将视线投去，对口福说：“他只是身体虚弱，加上失血，给他喂些干粮和水便好。”
紫歆打量了一圈，没有看见解英，便问：“为何不见解英。”
“他和赶车的老五先过来了，嫂子你没遇见？”小季奇道。
紫歆撇过头，示意大家看地上，小季这才注意到老五已经死了。
小季皱起眉头，一边喊一边向矿洞深处走：“东家，你在哪？东家！”没走多远，他便在拐角处发现了那堵石墙。
“前面没路了。”小季叫道。
紫歆瞅向头目：“也许敌人知道些什么？”
“你是说这个浑身是血，飘在空中的人类？”青蛇摇摆着身躯，语气略带歉意，“抱歉，这人好像被我弄死了。”
“嘭。”头目的尸体摔在地上，他的脖子像是被擀面杖压过一般，已经瘪下去了。
太阳已经彻底落山，夜的君王开始统治大地。角岭几余里外威丝曼大军的指挥中心，那个简陋的，用树叶树枝伪装的小木棚内，并不明亮的烛光下坐了一圈人。其中一位身穿黑长衫，头发花白，鼻子两侧尽是褶子的老人坐在小马扎上，安静地听赛睿蒙斯的心腹加幕僚说话。
“王城主，非我等愿兴兵，而是不得已为之。先帝惨死厄多玛，温亲王作为先帝长子，若不为先帝讨个说法，何以向朝堂、向悠悠万民交代。吾之所求，尔等一条不答应，吾又有何颜面命将士退兵，岂不愧对温亲王的信任。”
“呵呵。”穿黑长衫的小老头笑了笑，他正是禹州城城主王金，“阁下漫天要价，还不许小老儿就地还钱，我看你们本就不想谈。既然话不投机，在下便告辞了。”
“你敢！”黑脸将军立地而起，“这里岂是你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地方。依本将军见，便拿你的人头，出师祭旗。”
“哈哈哈。”王金还没什么反应，贺裴甲突然大笑，出言道：“将军息怒，俗话说‘两军交战不斩来使’，王城主既然看到我们的指挥部署，就这样放回去当然不妥。依老夫之见，且将他扣下。待我们拿下角岭，再放他回去。”
贺裴甲说完，众人默不作声。幕僚很奇怪贺裴甲的反应，这老狐狸不管做什么都大有深意。他眼珠子一转，话锋即转：“既然贺老发话了，那我就卖这个面子。王城主，你的人头自己留着吧。”
“那小老儿就此谢过。”王金毫无诚意地拱拱手。
“王城主，你跟老夫走，我带你找个帐篷休息。额，你们接着聊。”贺裴甲站起来，领着王金走出小棚子。艾斯栋也跟在贺裴甲的身后一起出来。
“艾斯栋，你去航空舰上保护铃叮，关键时刻可不能出岔子。”
“是，贺老。”艾斯栋拱手。
支开艾斯栋，贺裴甲伸手示意王金跟他走。王金微胖，个头矮，走路的时候有些驼背。贺裴甲则是又高又瘦，皮肤较黑。但两个人都是上了年纪的老人了。
指挥所附近没有立火把，两位老人走得很慢。藏在暗处的士兵眼睁睁看着这俩人离警戒范围越来越远，没有出言提醒。
皮靴踩在枯叶上发出咔嚓的声响，随着左右脚的交替，音节变得很有节奏。寂静的夜里，左脚和右脚发出的声响有些细微的不同，竟也能清晰地分辨出来。
走得有些远了，贺裴甲停下脚步。
“差不多了。王老这次过来可有什么要紧事。”
“的确是和谈。燕曲玉交代的任务，总不能什么也不做吧。”
“呵呵，快要改头换面了，这点小事不做也罢。”贺裴甲半开玩笑地说。
“欸，越是最后越要小心，小老儿可不想阴沟里翻船。”
“你且放宽心，我们这边只有老夫和太子知道名单，你只要防好自己的势力即可。”
王金点点头，他在脑海里稍稍措词后，向贺裴甲请求帮助：“其实我这边还真出了点岔子。有几个人貌似是知道了我的身份，逃进了厄多玛火山。我派去的杀手今天没有回信，应该是挂了。那些人一定还在山上，他们无处可去。”
“王老你想怎么处置那些人？”
“通通杀光。”
“这好办，交给老夫就是了。我可不能让我们的一号人物在阴沟里翻船。”
“有劳贺老。”王金拱手称谢。
“嗖！”尖锐的破空声打破了寂静的夜，“嘭”的一声响，绚丽的红色的光球挂在夜幕当中，微弱的红光映在贺裴甲的脸上，他说：“战斗打响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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