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男人失神的摇头说，“这怎么可能，一定是哪里错了，这中间一定有误会，心儿，一定是哪里错了，我爹从小有多疼你，在谨山是人人皆知的，他怎么会，心儿，这中间一定有误会，一定是哪里出错了。”&1t;/p>

        她怜悯的看着眼前这个她曾经深爱过的男人，他的无助，他的痛苦，本不是她想要看到的。她明明知道，只要她说出了当初生的那些事，他今后的一生便再无心安之日。一边是自己曾亲口许诺执子之手，定要与之携手一起走到白头的深爱之人，一边是生他养他育他成人的血肉至亲，他两边都无法舍弃，却又两边都无法给个周全。&1t;/p>

        她明明知道他会痛苦，竟还是这样做了，没有任何犹豫，她这是怎么了。&1t;/p>

        她已经不记得曾经那个深爱他的自己是什么样子，她只记得自己被明老爷强占的那晚，外面那些铺天盖地不断向她袭来的浓黑夜色，她只记得当时的自己在那样沉静的黑色里是多么的恐惧和无助，她一遍又一遍的呼喊着她的楚哥哥，他是她唯一的希望。&1t;/p>

        她喊得声嘶力竭，他的脸上却还是挂着一副灿烂笑容，他还是和以前那样，站在榕树下看着她，一声又一声的唤着心儿。&1t;/p>

        她所有的梦一夜之间全部碎了。&1t;/p>

        接下来的很多个浓黑夜色中，她很多次的试图结束自己悲剧的生命。可是他却像是幽灵一样在她的身边环绕，带着如初的灿烂笑容，他还是那样温柔的，轻声的在她耳边唤她心儿。&1t;/p>

        明明是他先招惹自己爱上他的，明明是他承诺要为她挡风遮雨，可是在她爱上他之后，她所经历的那些大风大雨都是因为他而来。&1t;/p>

        而他，却突然的消失了，让自己一个人来面对那些早已出了她承受范围之内的风雨。&1t;/p>

        她不甘心，她的人生本不应该如此，她没做错过什么，也没有对不起过谁。&1t;/p>

        “你早就知道，对不对？”她迟疑了很久，可还是问出了口。&1t;/p>

        他愣了片刻，最终还是点了头。&1t;/p>

        她得到回应后，笑了起来，一声比一声大。&1t;/p>

        她说她不爱他了，她说她恨他了，可是现在的恨有多深，当初的爱就有多么浓，她又如何忍心真的去伤害他。&1t;/p>

        她想要报复他，可是看到他的痛苦又无法做到无动于衷。&1t;/p>

        她心里其实已经清楚的猜到了，他是知道这一切的，不然按照他的性格，他不可能会不管她死活，一定早就会找到她的。&1t;/p>

        可是她却还要不死心的去问，她想，只要他否认，自己就停止心中那个疯狂的念头，她即使不可能再和他在一起，但至少可以做到彼此祝福，她不要报复他，更不愿意去恨他。&1t;/p>

        可是他终究是没有给她自欺欺人的机会。&1t;/p>

        男人慢慢的跪了下去，头跟着低下去，随后“咚”的一声，他重重的拿脑门砸在地上。&1t;/p>

        她还是一个劲的笑，只是笑着笑着，眼泪也不有控制的流了出来。&1t;/p>

        男人身体颤抖，一个劲的磕头，出的声音一声比一声大。&1t;/p>

        她朝跪在地上的男人走过去，一把抓住他的下巴抬起，居高临下的看着男人早已是一脸血污的脸，他脸上全是血迹，已然看不出任何表情，但她知道，他哭了，哭的很厉害，以至于说话都有些断断续续，但她听清楚了。&1t;/p>

        他在说对不起。&1t;/p>

        她一巴掌打在男人的脸上，力气用的极大，男人被她打的身体往一边倒去。&1t;/p>

        “你哭什么，你有什么资格哭。”她走上前两步，抓起男人的衣领用力的拉扯，却始终没能把他从地上给拉起来，“你当初既然选择放弃我，现在又何必找上门来看我的笑话，我到底哪里对不起你了。”&1t;/p>

        “我没有看你的笑话，是我对不起你，都是我的错。”他声音嘶哑，紧紧的捏着拳头，他在极力的控制自己不要在这个时候奔溃，他最担心的事情还是生了，这六年他一直知道她在哪，却一次都不敢来找她，就是因为害怕她早已看穿了当初的事，他不知道自己应该如何面对她，离开她之后的每一天他都是掰着手指头熬过来的，他总是感觉自己的一天和别人的不同，他的一天就仿佛是别人的一年，又或者是十年，也或者是更多更多。&1t;/p>

        这终究是他一个人的笑话，他以为他可以放弃她，所以当他知道自己的父亲会对卓家有所行动之时，他选择了去京城，对外宣称是去游学，但其实不过是把曾经和她做过的事再和另一个更有身份和地位的女子做一遍罢了。他单纯的以为自己不会再去想起那个只会傻乎乎跟在自己身后的丫头，可是他错了，不管他走到哪，只要现什么觉得新鲜的玩意，他总是第一时间转身看向身后，有一次正好和一个小偷视线对个正着，那小偷吓个一屁股坐在地上，他看到这番窘相，本应该先大笑几声才是，可是刚咧开的嘴角忽然毫无预警的往下垂了下去，他的脸色也跟着愈难看，坐在地上的小偷看他这般模样，着实是吓的不轻，颤抖着抬起手臂把刚得手的钱袋归还，他眼睛死死的盯着小偷手中的钱袋。是那个傻丫头第一次绣给他的，那时她的绣工还不是很熟练，针线很是粗糙，可他却极是欢喜，自从得到之后他再也没有换过钱袋。&1t;/p>

        她明明那么傻，做什么都做不好，可是他却爱极了她的傻样，到底谁才是傻子。&1t;/p>

        他伸手接过小偷手里的钱袋，看着钱袋上歪歪扭扭的一个楚字，鼻尖一阵酸楚，他为什么才现自己早已爱上了她，这样迟。&1t;/p>

        他感觉有人在推他的手臂，回过神后扭头去看，原来是他爹给他新找的“踏脚板”，他知道用这个词形容一个女子很是不妥，可事实上就是这样，那个傻丫头当初不就是因为出生在了对楚家有利的卓家，所以他爹才会从小就把他送到她的身边去，他也很清楚自己为什么必须要待在她身边，为了能够成为他爹引以为傲的帮手，他在那个傻丫头身边的表现确实是有很多可圈可点的地方，只不过他每天都会在心里告诉自己所做的一切都是假象，他才不会真的爱上那个傻丫头，她只不过是他楚家展家业的一块踏脚板，来日无可用价值，他便要一脚踢开。&1t;/p>

        “楚公子，在想什么呢？竟如此入神，喊你好几声都不见反应。”女子本是和楚暮云并肩走在街上，谁知走着走着就不见了他的身影，她只好倒回来找他，远远的就看到了他和小偷的那一幕，她本是觉得那小偷的反应有趣，就停下脚步观望，想看看他接下来要怎么收拾那个可恶的小偷，可是等来的却是他看着一个钱袋失魂落魄，一副心碎神伤的样子。&1t;/p>

        她脸上的笑容退了下去，心情也跟着失落了起来，看来她晚了一步遇上他。可是她也不想就这样轻易的放弃，她深吸了一口气，鼓励自己不要害怕，走到他身边唤了他好几声，他却一点反应都没有，她无奈，只好伸手推了他胳膊一下。&1t;/p>

        “我想我和你没有必要再见面了。”女子没有想到楚暮云会这般直白，愣了一会，强颜欢笑的还想坚持一下，刚张嘴，话还没说出口，他就开口说，“我爹把我最爱的那个傻丫头卖给了一个老头，因为他亲手抢走了那个傻丫头家里所有的财产，还害死了那个傻丫头的爹，让她原本很幸福的一个家，一夜之间就家破人亡了，我早就知道这一切，却没有提前通知，而是跑到这里来勾搭你……”&1t;/p>

        “好了，不要说了。”女子脸上的笑意全部褪去，换作了一副严肃的神情看着他，“我不管你说的是真是假，那都已经过去了，我不关心，我只要你现在。”&1t;/p>

        “要我的现在，我有什么可取的地方吗？我除了骗人的心是真的，没有任何一样是真的，你要我什么。”&1t;/p>

        “我不怕，我家有的是钱，你想要多少，我都可以给你。”女子停了一下，把脸凑近楚暮云，暧昧的说，“我只要你在我身边，哪里都不准去。”&1t;/p>

        “要多少给多少，条件是很诱人啊！”他仰头朝天，看着天空中云彩流动，他缓缓低下头对女子说，“钱，我现在还不是最想要的，说实话，我从小就希望长大之后能在这大京城里做个官，你能帮我实现这个愿望吗？”&1t;/p>

        女子想都没想，点头就答应了。&1t;/p>

        一月之后，女子的父亲为楚暮云在吏部寻下了一份差事，三月之后，女子和楚暮云成婚。&1t;/p>

        他终于在一次午夜梦回之时又梦到了他的傻丫头，她站在卓家门前的大榕树下，满身伤痕，眼神空洞的望着他，眼泪扑簌簌的往外流，嘴巴一张一合的在说着什么，他拼尽全力想要去听清她说的话，可是却什么都听不见，急的他浑身是汗的从梦中醒来，一个挺身在床上坐起身体就准备下床去找人，但入眼的那一片黑暗提醒着他一切都只是他的梦，他梦中的心儿早在六年前就被自己的亲爹给设计给卖人了，他就算能回去卓家，也不可能再找到那个傻丫头，更何况卓府也早已被他爹给卖了。他心慌的喊了声心儿，四周安静的只剩下他自己沉重的呼吸声，他抱着头痛哭了起来。&1t;/p>

        他知道无论自己以后叫多少次心儿，都再也不会有人会站在那甜甜的笑着回应他，再没有人跟在她的身后喊他楚哥哥。&1t;/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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