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八月晴
“l市战时博物馆到了，下车吧下车吧。”胡主任从驾驶间爬上来提醒，司机停好车后掰了下开门键。
“小杼啊，咱下车。”陈莜率先起身，散发母性光辉，照顾李杼，这孩子实诚懂感恩，真想认她做女儿啊。
“禾禾，到了，我们要下车了。”粟米低头轻声说。
车程一个多小时，粟米至少有半个小时心率乱蹦。
周禾建好家长群，处理了些开学事宜后，或许是没休息好，在颠簸中也很快入睡，时而靠在粟米肩上，时而拥在粟米怀里。
“哦，好。”被叫醒后，周禾懵懵懂懂的，声音慵懒。
两人一前一后下车，帮陈莜把学校横幅拿下来。
“来来来，集合，我们在大厅拍张照！”胡主任又举起他的大喇叭。
一行人排好位置，拉起学校学党总支委员会的横幅。
粟米在里边儿摸鱼，紧贴着周禾站好，手都没伸出来一下，别说拉横幅了。
一行三十多人，也确实用不着她。
周禾转头看看四周，默默伸出一只小手手，捻着横幅上方的一小块布料。
好像有她没她都差不多，横幅两端都是被固定好了的。
拍好合照后，老师们陆续进入博物馆内里。
唯独粟米，偷偷摸摸找陈莜搭话，要合照。
“陈老师，合照能不能发我一份？”粟米脸上洋溢着笑容，眼里的纯真不经意间流露。
陈莜被她这出整蒙了，咋滴？这么爱岗敬业爱学校？要是学生，真想给她评个“爱校之星”！
陈莜低头找联系人发给她，“好啦。好好工作，五中值得！”不忘推销一波五中。
“嗯嗯嗯，是是是！”粟米保存好照片，心满意足。
馆内，解说员正磕磕绊绊地讲解着一幅石刻浮雕壁画的历史。
夏季炎热，时而又来几场暴雨，是l市旅游淡季，解说员也是临时聘请的，没啥经验。
粟米听了两句就皱眉，身为历史专业生，她对历史信息分外敏感。
磕绊就算了，怎么尽是些错误史论？
粟米不动声色，慢慢退出人群，自己看看文物。
周禾去上厕所了，还没回。
“嗯？粟米，你怎么一个人？”周禾从洗手间出来，没走几步就看见粟米盯着橱柜里的烈士遗像发呆。
粟米在想地方史，突然被周禾打断了思绪，“解说太无聊了，我出来透口气，老师太多了，我也有点怵。”
粟米转身面向她，扬起笑脸，眼底却晦涩不明，和平常很不一样。
刚才又想到那个人了。
好在周禾没仔细看她。粟米偷偷瞄周禾，她也兴致缺缺。
“那好呀，我也不想听，我们去走走？”
“好。”粟米的声音不自觉软了下来，彻底从记忆中剥离。
还是温柔小姐姐好。
“周老师有兴趣听l市的历史吗？”粟米突然想逗她开心。
“可以呀。”没说有没有兴趣。
周禾性子温吞，不会拒绝，一时也改不了。
“咳咳……”粟米刻意清了清嗓子，学着说书人的腔调。
“这l市的历史啊，有记载的是始于唐朝，c市地方志中首次出现了一条河流的名字，它发源于l市。一条河本没什么好记载的，可偏偏……”粟米边说边看周禾，脚下也不停，跟着周禾乱逛。
听到最后周禾忍不住笑，眼里的光更亮几分，“这故事还挺有趣～”
“这不是故事。”粟米一本正经的纠正，“这是正史～”
“好好好～”周禾伸手帮她整理衣领，有点乱。
粟米一脸错愕，忍住没退一步。
“刚才就想帮你弄了～”周禾笑得腼腆，“好像是我靠在你肩膀上，弄皱了。”
粟米的心砰砰砰砰跳，她们的关系这么好了吗？
“介意我离你这么近？”周禾见她神情不对，退开一点点。
“啊？”粟米蒙了，“不介意不介意。”我还想跟美女贴贴啊，啪，给作没了。
深呼吸，要控制自己！
周禾不知道她心里的弯弯绕绕，圈住她胳膊，笑着看她，“那我们走吧。”
“嗯。”粟米抿抿唇，小声咽口水，真的贴贴了。
粟米默默挺直腰板，挽着周禾走向大厅，仿佛要去结婚。
晚上躺回床上睡觉时，粟米的心情还没平复，噗通噗通，她好香啊。
没过几天，高一新生报到，校园内热闹起来。
周禾吃完早饭连忙赶到学工处领班牌，然后跟着其他老师一起去校门口樟树下等学生。
“周禾，这几天还适应吗？”
原本周禾正举着班牌发呆，听见这话立马回神，有些拘束地回答：“适…适应。”
“别紧张，以后我们搭班，熟悉熟悉，小年轻别有压力。”李媛拍拍她的手，算作安抚。
“嗯，谢谢李老师。”周禾冲她笑笑，柔和又不失礼貌。
她知道啊，陈莜帮她很多，李媛是高级教师却和她搭班，是陈莜争取的。七班数学老师是学校唯一的正高级教师，只教一个班，原本也轮不到七班的，陈莜半路截了一班的胡，硬是请来了。
周禾想着想着，脑海里突然出现粟米的身影，看向四周却不见她人影。
还没醒吗？迟到怎么办？学生还要报名诶。
周禾咬了咬下唇，给她打了个电话。微信催怕是没用，一般睡觉都会静音的。
手机嘟了两声就被接通，“喂～谁啊？”声音不似平日清晰，鼻音很重，耳音勾人。
周禾嗓子紧了紧，“粟米，是我。今天新生报到，你别睡过头了，快起来。”
“哦，好！”粟米霎时来了精神，这是叫醒服务吗？
没等到粟米过来，七班第一位报名的学生已经到了，周禾无奈领着学生去教室。
填好个人信息，选好座位，交好住宿费，签好军训条约……把流程都过了一遍。
“好了，去一楼商店领日用品去寝室吧。”周禾温声嘱咐学生。
又陆续来了几个学生，周禾把事情办好，去隔壁班看看粟米在不在。
周禾拐了个弯，站在六班后门口，和粟米对视个正着。
粟米抬头看家长扫码进群没，一抬眼看见周禾在不远处对她笑，心被狠狠撞了下。
她很快埋头，握着笔假装写字。
再回看时，周禾已经离开了。
临近中午，许多班级已结束报名，班主任相约去吃饭。
“周禾，你们班还没好吗？”张玉络锁好八班教室，路过进门看了一眼。
周禾摇摇头，“还有个学生没来。”
“打家长电话催一下吧，别耽误吃饭。”张玉络提醒。
“好的。”
周禾以羡慕的眼神目送她离开，掏出家长电话簿找人。
“喂，您好，请问您是…林楚的家长吗？”周禾左手拿着手机，右手在报名表林楚的名字上画了一圈又一圈。
她还没完成由学生到老师的转变，总是拘谨。
“是的，您是我家林楚的班任吧？”
“是的是的，上午报名时间快要结束了，请您快些……”周禾正专心和家长沟通，两下敲门声吸引她看向前门。
粟米笑意盈盈的看着她，“还没好？”
周禾指指手机，“好的。高一楼是进人行校门第一栋楼，七班在四楼第二间教室。”
粟米十分自来熟的坐在她对面，“还要等会？”
“嗯。”周禾揉揉脸，深呼吸，“还有个学生没来。”
“你这么紧张做什么？”粟米看她又揉脸又呼气，心里感叹，太可爱了。
“可能还没适应这个职业吧。以后我一定会好的！”周禾无意间立了个flag，“你先去吃饭吧，不用等我。”
她记得粟米好像没时间吃早餐。
“没事，我不急。”粟米一口回绝，吃饭不如看老婆。
等了一会儿，林楚终于背着个书包跑到七班。
“对不起，老师。我睡过头了。”林楚开口先道歉。不是她睡过头了，是她全家都睡过头了，唉，林楚一路上都在感慨她爸她妈不靠谱。
“没事没事，你核对一下个人信息。”周禾递过一张表。
粟米百无聊赖，撑着脑袋看周禾，手真长。
看林楚签完字，周禾又递来一张纸，“军训条约你看一下，如果有身体问题可以申请不参加。”
林楚看到条约九犹豫了一下，还是签了同意。已经痊愈了，她妈一定会要她参加的，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懒得挨骂。
周禾注意到她的停顿，想开口，被粟米抢先。
“这个军训强度很小的，就是让你们晒晒太阳，站军姿。”粟米解释。
林楚点点头，“嗯。谢谢老师，老师你真好看。”冲粟米展露笑意。
“好了，报名结束了，去吃饭。”粟米看向周禾。
两人一起离开教学楼。
“刚刚你为什么那么说？”
“嗯……那小孩应该是身体有点不好，白得反光。她犹豫说明已经在恢复了，或者她家里要她参加，稍微锻炼一下没事，强度小。”粟米有条有理地分析，给周禾解惑。
“你一开口肯定是让她别参加，把人家的路都堵死了。学生嘛，总要成长，硬是撑不住可以请假，要给她尝试的机会。”
周禾闻言，唇角弯弯，“你说的对。我也像个学生，要成长。帮帮我啊，粟老师。”
“好。”粟米嗓子发紧，这……老婆的话，不敢不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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