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八月晴
粟米从被窝里伸出手来，拔掉充电线看了眼手机，不到七点。
迷迷糊糊还想继续睡。
又诈尸般地坐起，换下睡衣，去浴室洗漱。
粟米扎了个低马尾，坐在梳妆镜前修眉。一个月的野蛮生长，这浓眉，粟米无法直视。
唇上稍微点一抹红。
粟米把自己收拾妥帖，提着包准备出门。
这楼隔音真差，隔壁开关门都听得见。
嗯？这不正和她意？
粟米迅速开门，做贼似的偷瞄，周禾正好出来。
粟米反身关门，上前，“嗨，周老师。”刚说出口就后悔了。
不是她故意这么叫，是她根本想不到怎么称呼周禾。
“嗨，粟老师。”周禾挥挥手，有样学样。
妈呀！好尴尬！
两人一起下楼，粟米耳朵泛红，羞愤不已。
“咳咳……”粟米战术清嗓，“你去哪里呀？”做人就是要脸皮厚，没事儿。
“去吃早饭。”周禾低头看手机导航，这回肯定不会迷路了。
粟米凑过去看了眼，又“咻”地一下弹开。
“这会儿食堂阿姨还放假呢，学校没得吃。”粟米打哈哈，想掩饰尴尬。
周禾弯唇，忍住笑，“我知道啊，我在弄导航，出去吃。”声音依旧温柔。
这楼年代着实远，台阶短平也好走。两人已不知不觉来到教师路。
“其实呢，我乘错车不怪你啊，是我自己没说清楚……”周禾偷偷看粟米的神色，认为她还在愧疚，小声道。
自己有手机不开导航，觉着人家好看就没一点原则跟人问路，可不得吃点苦头嘛。
“嘿嘿。”粟米傻笑，一个劲儿地捏帆布包上的小鸭子。“我带你去嗦粉好不好？这次一定不会带错路！”
周禾看着正在加载中的页面，点点头，“可以呀。”自己这么漫无目的地找还不如跟着粟米。
粟米闻言，耳朵更红了，只差没猛拍胸膛保证周禾吃好玩好。
好在昨天去逛吃了，不然又得纠结半天走哪边。
粟米轻车熟路往老街走。小巷中的道路，把居民点分割成块状。老街就不愁没好吃的。
“是十点开会吧？”粟米转头看身侧的周禾。
周禾点开群聊确认，“嗯，是的。”
“那我们慢慢吃。”
l市的八月天格外晒人，天空澄澈无云，太阳白得刺目。
粟米和周禾吃完早餐还剩将近一小时，天热，断了她们闲逛的念头。
回学校窝着。
l市第五中学地处l市老城区，不比高新区繁华，没了政府政策支持，五中的发展也受限。升学率一年比一年低，高分生源全被一中四中抢了，现在评个市级示范性学校都难。
老城区早年发展重工业，污染严重，现下城市绿化到成了招牌。
五中缺水缺电缺房，最不缺的是就是树！
前校门被一片树荫笼罩。
“这树多少年了啊，枝丫这么多。”粟米抬头看着绿叶繁茂的古樟，最低处的枝条快伸进小小的门卫室了。
樟树腰间挂着个牌牌。
周禾凑近一看，“148年，比五中建校时间都久些。”
粟米点头附和，看了看前方，两条路，去教学区的柏油路和去后山的林荫小径。
“我们去逛逛吧。”粟米指着小径，“了解校园环境，嘿嘿。”
“可以啊。”周禾看看时间，还够。
小径左右两旁都摆着花盆，两三行，按高矮大小放在铁架上，不知名的花红得透亮。
路上有处水池，被栅栏围着，中间假山屹立，人工修葺了小道小亭，该是给池中的小龟活动的。
走到深处，供人歇脚的枫亭入眼。
“这里环境很好啊。”周禾走进亭内，挑了处干净些的石凳，不坐，等粟米走来。
大片的枫树叶是绿是黄，未到成熟时候，是八月的模样。
“你不坐吗？”粟米的大眼睛里满是疑惑，巴巴地盯着她。
好可爱，想捏捏她怎么办？周禾眼底的笑掩饰不住，嘴角快要咧上天，怎么会有这么可爱的女孩子！！！
“我…”周禾的声音不禁发颤，“我去拍张照，”夹杂着笑意，几步走到枫亭一角，随手拍了张风景。
搞不懂她，温柔小姐姐怎么奇奇怪怪？粟米眼也不眨，目光飘忽，时而看看别处，时而落在周禾身上。
“不拍了？”粟米看她收起手机走过来，诚心发问。
周禾抿抿唇，摇头，“时间不早了。”言下之意是该去开会了。
“一直往前走就是科教楼。”粟米还有印象，氾老带她走过一次。
“哦～”周禾眼中的担忧之色消退不少，“我还以为我们要原路返回呢。”
“放心，我才不会坑人咧。”粟米又扬起她骄傲的小头颅。
两人走了一段路，看见树影间的科教楼不约而同松了口气。
应该再也不会带错路了吧？那次是意外。
粟米一晃神，周禾已在她前方，一两步的距离。
“你是x大毕业的吧？”粟米和她并肩，试探道。
“是啊，x大地科。”周禾回答完才惊觉，“你怎么知道哦？”
“嘿嘿，我高中的时候想考x大结果没考上，关注了x大公众号，看见过你。”粟米傻笑，面不改色的扯谎，将手机解锁打开相册，翻到17年，点开图片举到周禾眼前，“是你吗？”
“嗯？”周禾推推镜框，低头仔细瞧，“是哦。”
是她在x大一号楼南大厅做报告时的照片。
白色衬衣，黑框眼镜，大红唇色，太丑了吧！黑历史！！辅导员我恨你！！！
“x大毕业来l市普高任教也太屈才了。”粟米感慨。
周禾听了连忙摇头，赧然，“不屈才哦，我是师范生。”
粟米恍然大悟。l市好歹是个城镇，县级市比偏远乡村好太多。
科教楼热闹起来，陈莜在会议馆门口登记签到。粟米和周禾冷不丁从侧面假山出现，吓她一跳。
“陈主任。”二人异口同声。
陈莜握笔的手微微颤抖，“你俩去后山玩儿了吧？”
周禾乖巧的点头，眼眸含笑，一看就是乖孩子。
“你们签个到，进去随便坐，还没排座位。”陈莜慈爱地看着周禾，递过笔。
周禾先签完，周禾先进去。
粟米弯腰，左手撑在桌面，在表上找自己的名字。
“小粟啊，你们相处的怎么样？”陈莜看似随意的说。
哈？啥意思？粟米懵逼。
陈莜继续说：“小禾来得晚，我特地给她留了204，让她和你做个邻居……”
粟米好像懂了。助攻啊！
“谢谢陈主任！”粟米赶忙拉着陈莜的手，差点自我感动到流泪。
“谢我做啥？”轮到陈莜懵逼，“周禾这小姑娘性子好，但是很自卑，我把人招聘过来，总该帮帮她。你挺活泼开朗自信的，要发挥龙头带动作用啊。”一开口就是老地理教师了。
“啊，好好，我一定！”粟米反应过来，频频点头应下。把周禾送她隔壁了，陈主任不是助攻也是大好人！
会议正式开始，陈莜走到台上入座，看见台下周禾和粟米坐在一起，十分满意。
大会流程众多，介绍校领导班子耗了些时间，等会议结束，已过午时了。
“请各位老师去二食堂就餐，各年级对应各楼层。各位新教师就餐后请前往接待室，高一年级部将召开新教师见面会和高一教师工作会。”陈莜打开广播，播送通知。
午后，气温骤然上升。
接待室编了座位，粟米和周禾不再坐同桌。粟米在年级主任右下首，找到座位怏怏不乐地坐下。
一抬头，周禾在对面。粟米瞬间眉开眼笑。
还以为她和周禾会隔好远呢，嘿嘿，这样刚好。
“你好。”旁边人向她伸手打招呼，粟米才回神，伸出手回握。
粟米看着眼前这位气势强大的小姐姐，感慨，五中美女老师好多呀！
“陶…陶老师好。”粟米偷瞄会议桌上的名字。
陶言。很好听，可没周禾的名字好听，“禾”、“米”，简直天生一对！
粟米的反应太过软萌，陶言轻笑一声，“粟米，h大毕业。做好准备，等会儿要上讲台哦。”
“啊？”粟米一头雾水。
“嘘……”陶言敛了神色，提醒粟米，“人都齐了，胡主任要讲话了。”
粟米立刻噤声。她的余光中是周禾，冒星星眼的周禾。
对面的周禾很拘谨，不会主动和人搭话，她羡慕粟米，什么事情都可以应对自如。
孤零零的，好让人心疼。粟米撑着头偷看她。
讲台上，胡主任磕磕绊绊终于说完迎新词。
陈莜看不下去，接过话筒救场，“接下来向大家介绍几位学校的引进人才，双一流大学毕业生来我们这小破普高扶贫。”
“第一位，李杼b大毕业！粟米，h大毕业！周禾，x大毕业……”陈莜高亢的嗓音把气氛带活，就近拉着周禾，“来，上讲台让我们认识一下，顺带领下l市教育局的奖励补贴……”嗯，顺带，不愧是您，二十年教龄，资深！
h大？她竟然说自己考不上x大？！这哪跟哪啊？！周禾震惊。
“禾禾。”
有人叫她，下意识地答，“嗯。”
一回神，是粟米，扯着她站一起。
粟米的心理：淦！猝不及防！我没想到这么快就会掉马！陈主任你是帮我还是害我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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