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三十一 绅士
姆旺嘎·唐圈着身子，双手抱膝坐在甲板上，眸子涣散，似再也没有值得他看进眼里的事物。十几年艰苦却满足的生活，一朝被颠覆，就算是铁人都会痛哭流涕。
还回吗？他很淡漠的问涤大哥，也在心底默默的问自己。
姆旺嘎的脑海里空空洞洞，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还想不想回。
回？这一次悲惨的经历，这里对他来说就是令他一无所有的噩梦。
不回？他这样的人，连自己的国家都嫌弃的人（在他的世界观里，他就是和啊姆及其它村里人一样的），又该何去何从。
爵士者是一个比拉斯渡洋行要强很多的地下势力，绅士洋行是爵士者的其中一个副业。
这艘黑白色调的轮船就是绅士洋行的轮船。
莫梓恒坐在旁边静静的陪着姆旺嘎，船头上海风吹拂，带着海风特有的淡淡腥味，轮船破浪前行，留下两行白白浪花。
船头和船尾各印了两个白色的③，这艘如绅士一样的船是绅士洋行的3号轮船，船体比拉斯的船要大不少，长度270多米，船身8个站位，此刻有4个2级灭毒武者在戒备盯岗。
绅士洋行的成本明显比拉斯渡洋行要高，所以它的价格也高不少，莫梓恒自己就交了700万龙元的渡洋费，姆旺嘎·唐倒是便宜，才150万龙元。
在举目皆是海的轮船上，除了那种有点闷的孤独感，人们最主要的就是食物。
越发强大的人类幸存者，弱者和强者对食物的需求也出现了差异。
普通的幸存者（初级~高级）对食物的需求最是简单频繁，简单到只需要普通的粮食（大米，小麦之类）就可以正常生活，频繁就是指——一天三餐。
1级灭毒武者开始对食物的要求高了，起码4天一餐1级菜品的摄入，才能很好的保持实力的巅峰并慢慢变强。2级灭毒武者需要10天一餐2级菜品的摄入。3级灭毒武者则是20天1餐3级菜品的摄入。
当然，并不是说过了这个天数就会马上从3级掉回2级，2级掉回1级。真要退化，也是一个长期的循序渐退的过程。据科学推测，如果1级灭毒武者一直只是吃普通的食物，其身体力量会在3年后，跌到高级幸存者和1级灭毒武者之间的临界点。
如果1级灭毒武者，只吃1级菜品的话，2天吃一餐就足够了（天天吃对身体就比较好）。像旧时代的普通人类，7天不吃东西就会饿死，1级灭毒武者的挨饿时间就很长了，能1个月不吃不喝。不过真来个1个月不吃不喝，会饿的跟条死狗一样。
不管是高级幸存者还是低级幸存者都比灭毒武者差不少，只能保持12天不吃食物。（水的话就只能6天左右，没成为灭毒武者，对水的需求还是比较大）。
绅士3号轮船很少会接到低于1级灭毒武者的客人，一旦有幸存者客人，配备的食物就需要另外调过来，所以价格要比正常的要贵很多。
莫梓恒如今实力强了，倒是不在乎这点小钱，他当时直接交了1000万龙元，那位副船长桑德斯·格林露出了蜜~汁微笑，连姆旺嘎的身份都没再多问。
从这些地下渡洋行对待的态度，也能看得出不同大区（国家）在灭毒联盟的地位。像莫梓恒这样明显就是龙国人的，镁昭大陆的这些地下势力的态度就比较好，而在对待菲塔大陆的人时，就不太好了。听程叔说过，这些“好”态度是龙国的最强者们强势打出来的。
滴滴~滴滴~轮船驾驶室下面是一个监控室，监控室报警声不绝于耳，黄色的警示灯不停闪烁着。千级1号警报~千级1号警报~
一位穿着黑白色制服的长官拿起对讲机，“左1号和右1号，正前方出现千级1号警报，暂定气感+1级纳伦磁波开路，收到请回，收到请回。”
“收到，sir。”。“好，气感+1级纳伦磁波准备发动，倒数10秒。10、9、……1”
轮船左前方船身下，一块银色的金属突然发出无形的波动。船身前方的两位盯岗低喝一声，2级灭毒武者的气感爆发，被他们尽量的凝聚到左前方。
人类强者的气感和高科技仪器的磁波没有产生干扰，甚至有点相互促进的味道，朝着前方推了过去。如果此刻从高空往下看，能看到轮船左前方，一道黑色的影子相对着冲了过来，却在离轮船80米左右往两边分开，好像有一堵透明的墙，把这道黑色影子挡开了。
约20秒后，轮船后面的黑色影子又重新合二为一，极速远去。
警报解除，警报解除，一阵机器警报声过后，黄色的警示灯也停了下来。
虽然松了一口气，监察长官的表情却更加凝重起来，淡金色的眉毛把眉头皱出一个川字。
才跑了5天，就遇到千级警报7次了，有点频繁啊。愿上帝保佑……啊门。
就在船身前方两位盯岗发动气感“吓唬”变异鱼群时，甲板上的莫梓恒也微微皱起眉头，他可是记得5年前从亚奥大陆过菲塔大陆时的情形，近2个月的时间总共才遇到20来次这种需要灭毒武者发动气感的情况，真正受到攻击的也才不到10次，现在才5天……
“小唐，这次航程可能不太平静，到时候遇到危险你记得跟紧我。”
“嗯，涤大哥，你不会把我丢下的吧。”姆旺嘎·唐涣散的双眸回过神来，似乎有点害怕，紧紧的揪着莫梓恒的衣袖。
“放心，涤大哥不会丢下你的，记得我跟你说过的话，到时候你可要……”
绅士洋行，每条轮船都有一间豪华的大厅，用于接待强大的3级灭毒武者甚至……异者。
豪华的大厅，面积是大不到哪里去的，却也富丽堂皇，此时大厅内灯火通明。
“狄伦先生，这边请。”在美丽的女侍者带领下，带着呼吸罩的莫梓恒来到这豪华的大厅。
“哈哈，狄伦先生，就等你了。”刚一进门，桑德斯·格林副船长张开双手迎了过来，如见到了老朋友，轻轻抱一下莫梓恒，然后向他介绍着身后的另一位副船长。
“这位也是我们绅士3号轮船的副船长——伯德·琼斯。”
绅士洋行的人都是如绅士一样，穿着端端正正的与旧时代西装很相像的黑白卫衣，两位副船长的卫衣就更加特别，了无痕迹的铺上了一些美丽的花纹，凸显出一种高贵的气息。
这一场看似华丽的宴会，很快过去。其实，副船长只是要告诉他们这8位3级灭毒武者一个信息：这一趟航程应该会有点艰难，希望他们几位能准备准备，需要的时候尽快帮忙，他们的一个小援手都可能救下绅士洋行的一位员工。
副船长还半开玩笑的说：要是各位都不及时出手，被恐怖的变异海怪把船给打烂了，我们就只能自己游泳回去了。就是外面的盯岗死了，这条船会经常遭到变异鱼群的骚扰，大家的旅程，就只能在烦躁中渡过了。
8位3级灭毒武者都欣然答应，对他们来说也是举手之劳。
第11天，绅士洋行3号轮船终于迎来第一批对船体发起进攻的变异鱼群。
“千级2号警报！千级2号警报！”监控室的室长观察到这个警报时立马通知了副船长，并通知盯岗就位。
船身左边的两片银色金属片一阵颤动，无形的2级纳伦磁波准备就绪。
顿时另外4个盯岗冲出来，船身8个站位都站满了。
这次汹涌而来的是浩瀚大海变异海鱼中一个不大不小的品种：变异钻箭鱼。
从轮船左边汹涌而来的变异钻箭鱼小部分在离轮船70米处两边分开，大部分却依旧冲过来，哗啦，海面破开，一条变异钻箭鱼射了出来，直直的射向其中一位盯岗。
啪，射过来的变异钻箭鱼断成两截，落到海里，鲜血灿烂如花，装点着这湛蓝海面。
哗啦，哗啦，突然海面连续破开，似受到鲜血的刺激，靠近轮船30米内的变异钻箭鱼变得暴躁，疯狂的飙射过来，轮船左边的盯岗全力以赴，跳到空中，进入海里，把飙射过来的变异钻箭鱼活活切断。
变异钻箭鱼死的越多，血腥气越重，血腥气越重，变异钻箭鱼越疯狂……
20多秒后，轮船右边的盯岗来了两位，他们是从海里越过轮船底部游过来的，直接在海里抵挡着，顿时，左边的盯岗轻松不少，只需挡下破出海面的变异钻箭鱼。
变异钻箭鱼在海里的速度比2级灭毒武者要快不少，但是在拥有兵器的灭毒武者面前几乎就是一刀秒的。而且，比起变异猛兽，这些变异海鱼的智慧似乎更加弱，基本上就是直来直往的冲击和射出海面冲击，而且大部分只会对着活物攻击，所以庞大数量的鱼群疯狂攻击下，8位坚守岗位的2级灭毒武者就守住了。
水波荡漾，绅士3号轮船船身上，2位轮船侍者正在清理船身上插着的变异钻箭鱼头，还有1位侍者则是负责把被插出小破洞的地方焊好、重新上色，看得出来，他们都是专业的，工具齐全，动作细腻，那些划痕破洞如衣服的褶皱被小心翼翼的熨平。
8位盯岗的2级灭毒武者都负了点小伤口，实在是鱼群数量太多，特别是最后的冲击，幸亏了2级灭毒武者的自愈能力，小伤口很快就好了。
同样黑白色调的船长办公室，船长、监察长和两位副船长相对而坐。
“监察长，这次的航行时间可是你定下来的，能不能换一条航线，或者有没有什么办法避开这条航线？我们这次的物品可是……” 桑德斯·格林副船长灿烂的脸如今成了苦瓜样，显得有点忧心忡忡，眼睛瞟了一下船长，欲言又止。
“这条航线已经是我这30多年来摸索出的最安全的一条了，这种突发情况我们根本避免不了。换另外的航线的话，我都无法保证就比现在的航线安全，船长、两位副船长……现在已经不是那个人类予取予求的旧时代了……”监察长正襟危坐，以严谨的态度回答了副船长的问题，眼睛却一直看着居中的船长，带了些皱纹的眼角不自主的微微一颤。
“嗯，……那就继续按原航线走吧。桑得斯、伯德到时候真遇到什么恐怖的大家伙，你们记得催促一下这次的3级客户，该出手的时候别让他们闲着，如果真的……我也想见识见识爵士们说过的……大家伙，嘿嘿，他们把这些东西放我的船里运回去，不就是想让我保驾护航吗？”船长是整个绅士3号里唯一没穿绅士装束的，甚至可以说穿的很……随便，蓝白格子的T恤印在那发达的肌肉上，底下是一条过膝的淡蓝色牛仔裤。
出了船长办公室，监察长打了个冷颤，每次见这位看着很和蔼的船长，他都有点喘不过气，实在是以前的那次经历让他发悚。
“监察长，又想起那次不愉快的场景了？你跟在我们船长老大身边有10多年了，还是一点都没变，你也知道船长老大的性情，就放下那个心吧，好好工作，不会亏待你的。”
听到桑德斯··格林的话，监察长只是点点头，没有说什么，赶紧就回去监察室了。
似乎回应了之前不好的苗头，接下来的20天，绅士号受到了8次千级2号变异鱼群的攻击，和2次千+级2号变异鱼群的攻击。
千级2号变异鱼群，就是数量约为800~1100的2级变异鱼群。
鱼类的变异跟陆地猛兽和空中猛禽是不一样的。可能是水对病毒因子的稀淅比空气要强，变异鱼类的变异程度比陆地猛兽和空中猛禽要弱半级。就是说，2级的变异鱼真正算起来只有1.5级，有些弱的甚至只能算1.2级。
可能也是自然界的平衡吧，在水里，就算是弱了半级的变异鱼类，没有锋利武器的人类都是很难斗得过数量繁多的它们的。就算有锋利的武器，要是在水里遇到几百上千的变异鱼群，那基本上也是骨渣子都不剩的份。
至于千+级就是数量4000~8000的庞大变异鱼群了，蚂蚁多了都能把大象给扛走。
现在绅士3号轮船周围50米的区域，波浪起伏，哗啦的水声不绝于耳。
千+级的变异鱼群实在太恐怖了，密密麻麻的遮盖了这一片海域，情况紧急，两位副船长得到消息的时候，赶紧组织船上20多位2级的客户下海里阻挡。
绅士3号轮船只能慢慢的前行，船底下17位2级灭毒武者死死守着，海面四周则是8位绅士3号的哨岗拉开一个10米左右的圈子，8个站位上替换上8位2级灭毒武者客户。
几乎每秒都有10多条变异海鱼被杀死。他们张开的气感在水里只能保持40米直径范围，17位也基本可以覆盖这长度270米的中型轮船底部了，底部的攻击最是猛烈，幸亏这些2级灭毒武者都有武器，他们速度虽然比变异海鱼略慢，也足够守住了。
用了约4分钟，绅士3号轮船终于离开了那片染血的区域，浓郁的血腥味飘扬在海面上。摆脱了变异鱼群的围攻，轮船开始快速离开。
“刚才被变异黎猛伤到的人都可以过来领一支H型的清毒针，这是我们船长的小小心意，打了这支针你们可以在2小时内消掉伤口的毒，还能降低疼痛感，以你们2级灭毒武者的身体自愈能力，只要7个小时左右就可以恢复了。”副船长桑德斯·格林在高台上对着回到甲板的20多位客人喊到，不知道是不是他的恶趣味，他并没有使用身为3级灭毒武者的强大气感能力，就只是普通的大喊，连喇叭都没用。
“前两次的变异海鱼都没有毒，这次的变异黎猛却是带毒的，相信你们已经开始感受到隐隐的疼痛了。如果是平时，这H型的清毒针要收5000龙元的成本费，这次我们船长亲自带船，清毒针就是他送给大家的小礼物了。提醒各位客户，如果不用清毒针的话，大概会痛30个小时哦~”
约25位2级灭毒武者客户，有17位受了伤，副船长刚说完，就有10位客户上去领了清毒针，4位客户犹豫了一下也去领了，有3位直接就回自己房间了。众口难调，众心难齐。
“涤大哥，刚才那个恐怖的鱼是……黎猛？”姆旺嘎·唐在莫梓恒的带领下，这几次的战斗都在甲板上观战，这种激烈的战斗看的他有点热血沸腾。
之前莫梓恒和卡特的战斗，他处于悲伤中根本没心思留意周围的事物，即使他留意了，3级灭毒武者的战斗他也是看不清楚的。
“嗯，那是变异海鱼的一个小种类，叫变异黎猛，鱼鳍尖锐具有毒腺，被刺伤后会引起剧烈疼痛。旧时代它们都是栖息岩礁及珊瑚丛。现在，变异后的海鱼大部分的习性都有所改变，变异黎猛这种有点毒性的改变的也特别明显，甚至有点无规律。就是说，我们在海洋的任何一个地方都有可能会遇到它们……”说着说着，莫梓恒眼眸里闪过丝丝回忆。
“恒大哥，你有没有去过海边？我觉得旧时代的人真的很幸福啊，全龙星美丽的景色都可以去看，不像我们，……特别是海洋里面的生物……希望有一天，我也能如旧时代人类一样，不用担心海洋生物的攻击，自由自在的在海里探索观赏，在恒阳光芒的照射下，无穷无尽的海水生物的映衬下，湛蓝海水里面的景色肯定是绝美的。”那个倔强的女孩，眼睛跳脱如兔子，眨巴间丢了几分调皮过来，凝脂般的双唇微张，诱人心弦。
“恒大哥，你是不是想说可以从以前留下的视频看？不一样的，哼，你跟我爸一样，肯定不会明白的……”
慕然，莫梓恒的心一阵悸动，尘封的心好像焕发新生。
突然间，他很想很想再听听这已经悄然印在脑海深处的声音，也很想很想再看看那不经意间早已刻入心扉的容颜。
姆旺嘎·唐没有注意到他的涤大哥走神了，他小小的脑袋里只有两个想法。
这么多次的激烈战斗，那些2级灭毒武者的浴血杀戮，把他悲伤的心消弭了许多，也在他的心里留下了深刻的愿景，那是一种令人向往的生命之光。
同时，他也越发的敬佩崇拜涤大哥，好像只要他问的问题，涤大哥都能回答，像这什么变异……黎猛？涤大哥都能说出个子丑寅卯。
不得不说，他觉得这名字挺拗口的。
而他不知道的是，就算是他的涤大哥对海洋生物的认知也是很有限的。涤大哥是为了一个女孩有意无意的一次对话，而去翻阅的这些资料，认识了好几百上千种海洋生物，而这黎猛刚好是他知道的其中一种。起码……前面两次攻击的变异鱼群，涤大哥就不知道。
不管怎样，涤大哥就是涤大哥。
啊姆咽气前说，要听涤大哥的话，也千万不能恨涤大哥，村里人那6年的快乐生活已经是天大的福气了，涤大哥赐予的福气。
是啊，那真的就是福气了，当姆旺嘎·唐半信半疑的目光扫过那几十颗头颅时，从那瞪得大大的30多对眼睛里感受到了，那是没有掺杂任何色彩的幸福。同时也有他还不懂的某些感情（解脱及坚定的信念）。
事隔7年，在这片一望无际的大海上，莫梓恒深深的感受到一种怆然孤独。
绅士3号轮船犹如着装总是整整齐齐，朴素大方的真正的绅士，徐徐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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