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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文晓被推进了位于走廊尽头的妇产科副主任办公室。

  白黎,30岁出头的年纪已经做到了妇产科副主任的位置。其中的各种心酸、付出只有他自己最清楚。放弃即将结婚的恋人,忽略父母,冷落朋友,没有一点私人时间,就是一味的埋头苦干。无数台手术等待着他去完成,无数的论文赶着急去发表,无数场的研讨会让他全国各地不停歇的飞行。好不容易闲下来的时间还要继续去阅读去不断更新自己的学识,做这一切只是想让自己获得世俗意义上所谓的成功。

  在遇见文晓之前,他常常在失眠的深夜里后悔自己的所作所为。他厌恶了这种为别人而活的生活,没有朋友,没有爱人,甚至和父母的关系都在疏远。但是太阳照常升起,白黎依旧要不停的继续前进。因为他已经不能停下来了,患者的信任,领导的重视,父母的期望,这些全部都使白黎像个陀螺。

  那时的白黎还没有明白作为一名医者的责任,并不十分清楚自己高超的医术其实是在拯救更多人的生命,家庭。他更不懂自己的付出是一件多么有意义的事情。

  在文晓昏迷的这半个月时间里,仿佛让白黎重生。

  从生死线上把文晓拉回来,经过半个月的精准治疗,文晓终于在今天醒了过来。白黎是无比感动的。

  白黎做过无数台手术,但是像文晓这样双生子胎死腹中的还是头一回。

  文晓的遭遇让他重新审视自己的工作,思考自己如此努力的真正的意义所在,甚至让他深刻的感受到了生命所存在的价值。现在的他更清楚的知道自己前进的动力究竟是什么。不是为了成功,而是真心实意的为拯救他人的生命,守护他人家庭的完整做出自己力所能及的贡献。

  “白医生,你好。”文晓有气无力的和白黎打着招呼。

  白黎给文晓倒了一杯红枣茶,现在的文晓需要一些营养品使身体加速恢复。

  “喝点水,慢慢喝。”白黎的声音中带着难以掩饰的关心。

  “谢谢白医生,我想了解一下我的病情。”文晓十分想知道自己目前的身体状况。

  “嗯,好的,不过你要答应我不能激动,一切都是向好的方向发展的,经过我们这些天的治疗,你身体的状况也恢复的不错。”白黎似乎在向文晓传达着虽然坏消息很多但是还是有一个好消息。

  “我足月的双胞胎儿子没了,还有什么比这个更令我承受不住的呢?”文晓平静的说着。

  白黎不知道如何安慰文晓,似乎说什么都是徒劳。

  “是这样的哈,对了,你对自己昏迷之前的记忆还有哪些?”白黎在顾左右而言他,其实他是真的不知道要怎么和这个悲惨的女人说起她这些悲惨的事情。

  “我不记得了,我只记得我接了一通电话。”文晓确实是只记得那通电话,之后的事情一点点都没有印象了。

  “嗯,那我先和你说下我当时知道的的情况。请你千万不要激动,现在最最重要的就是你的身体,其他的事情都已经过去了,不能再改变任何结果,只希望你可以坚强一些。”白黎一直在不停的安抚文晓的情绪,但其实也是在说服他自己不要再去为之前发生的事情而感到难过。因为他是真的很替这个女人而感到难过。

  “好的白医生,我可以承受的。”文晓平静的说着。

  文晓很感激白黎对自己的宽慰。

  “那么好,我来和你说下我知道的情况。大概是半个月前你被救护车送来的。下午5点左右的样子吧。我刚刚看完周六特需的专家门诊准备下班回家。我接到科里的电话,急匆匆的赶往手术室。”白黎还是先说了些无关紧要的话。

  “我听120急救的同事讲,你家请的钟点工阿姨到家之后发现你昏倒,立即打了电话。你昏倒的时候羊水已经破掉了,急救的同事在到达现场之后对双胞胎进行了简单的胎心监测,因为你长时间的昏迷,并没有及时送医,所以双胞胎也因为缺氧早已经没有了心跳。”白黎用低沉的声音讲述着。

  “在你送来之后,妇产科的大夫们对你进行了会诊,根据你的情况快速的制定一套手术方案。并由我来主刀,当时最主要目的就是保住你的生命,把死胎从你的身体里取出来。但由于真的是送来的太晚了,又因为怀的是双子,出血量过多,子宫确实是无力保住。对不起。”白黎带着内疚的心情诚恳的向文晓道歉。

  文晓其实在刚刚周围人对她的关怀中已经知道的差不多了。孩子们没了,自己也永久的失去了做妈妈的能力。

  虽然早已经知道了这个结果,但是从医生口中得到确定时,文晓的心还是揪起来,像一段8股绳扭在一起,无力解开。

  虽然昏迷了半个月,但是她的记忆还停留在接电话那一刻。仿佛是上一秒钟她还能感受到双胞胎的心跳,下一秒钟自己的子宫随着儿子们的生命一起终结。这样也好,宝宝们一直会有一个躯壳保护着他们,就像一直在自己的身体里一样。

  “谢谢白医生,我知道你们肯定尽力了。”

  白黎听到文晓说这句话的时候甚至有点想哭。这是一个多么善良的女人啊,在这样的情况下竟然还是以最大的善意去替他人着想,去感恩每一个人。上天为什么要这么对待她。白黎都有种想要去报复社会的冲动了。

  “白医生,如果没有别的事情我可以先回去休息吗,有点累了,不好意思。”文晓率先打破了沉默。

  这个女人永远是这么有礼貌,气质非凡。白黎之前仅仅是同情文晓的遭遇,但是经过刚刚短暂的交流,他现在到有点欣赏这个悲惨且勇敢的女人了。

  涵养这回事真的不是一天两天就能培养的出来的。即使身处最糟糕的境地也会保持自己的气度。

  白黎大学的时候读过一篇小故事,在法国大革命时期落寞的贵族,即使搬出了豪华的庭院,褪去了绫罗绸缎,不再有佣人照料生活起居,也会尽最大的能力保持着自己当初的生活习惯。穿破陋但干净的衣衫,就算没有华丽的餐具、杯具,仍会在石头搭建的圆桌上享用一顿简陋的下午茶,即使最后食不果腹,每一餐也要有野花装饰餐点。这是一种刻在骨子里的贵气,从不随着周遭环境和自身境遇变化而改变。

  文晓就是给他一种这样的感觉,温驯,谦和,克制,谦谦有礼,而且有一种女王的风范。并不是说她多么霸道高冷,而是那种气场,女王的气场。

  “稍等一下,还有一件事情。”白黎叫住文晓。

  “还有一件事情本应该由泌尿科的大夫来和你解释,但由于我现在是你主治医生,我觉得还是让我来把具体情况和你说明一下吧。”

  文晓有种不祥的预感。

  “简单的来说,因为你昏迷的时间过长,子宫里的双子和出血后大量的残留血液严重压迫到膀胱,导致膀胱破损,为了保住你的生命体征,经过各科会诊,由王副院长亲自为你主刀,摘除了你的膀胱。不过你不要担心,王副院长是我们医院泌尿科的一把手,而且你的手术很成功,术后恢复也很好,以后只要主要保养,不会影响其他的器官的功能。就是生活上会有些不便,。。。。。。”

  文晓根本没有听见白黎剩下的话,脑子里像有一万只蝙蝠在疯狂的嘶叫,叫的她头昏脑涨,叫的她声嘶力竭,让她无力思考,没有办法再去听白黎下面的话。

  她现在不仅仅不是一个完整的女人了,甚至都不是一个完整的人。她也明白为什么自己不能控制自己的排尿,因为她是一个没有膀胱的废人。

  “好的,我知道了,谢谢大夫。”文晓吃力的推着轮椅滑行到门前。

  在门外等候的小护士看着开门出来的文晓,主动上前去推轮椅。

  “可以推我去外面晒晒太阳吗?”文晓恳求的对小护士说。

  小护士侧过头看着追出来的白黎。白黎轻轻的点点头。

  “给她拿一件衣服,现在的她不能吹风。”白黎叮嘱着。

  小护士眨了一下眼表示收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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