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回家
回到天秋，冼羽给烟烟在叶半秋的后院，安排了一间屋子，让她先好好休息。两个人去找师尊和大师兄商量事情。
烟烟独自留在屋子里，想着今天晚上突然命悬一线被取出系统。感觉比在千里冰渊找雪灵芝时还可怕。
她从储物葫芦里翻出那个红绳铃铛系在手腕上，想着叶半秋怕自己惹麻烦特意留了铃铛，还帮自己易容，防止浪荡坏人。
她觉得叶半秋是个好人。他的武器和徒弟们，都对他那么好。这几日，他对她也很好。他吓过她两次，但都不是恶意。他应该只是不善言表。所以，无论别人说什么。如今在烟烟这里，叶半秋都算好人。
烟烟突然有些想家。她原本以为自己是山野一株小草，受了叶半秋和天道的恩惠，攀上了仙草的名号，得以成人型。孤苦一人，什么都没有，只能费尽心思依附着叶半秋。
不知道自己有家的时候，还不知道思念。
现在知道自己是有来历的，那自己就是有家的人。无论这个家是父亲母亲，还是老仙人的炼丹房后花园，那都是家。
有家的人，就会想家。独自在外是就会更加觉得孤苦。
烟烟的泪水滚了下来，一滴一滴默不作声地落到铃铛上。
她哭了一会儿，又翻出两本书来悉心研读。只要她足够厉害，叶半秋就不会赶她走，就算赶她走，她也就什么都不怕了。
读着读着，又想起一件事来。她翻出玉简，询问系统：那个炉鼎到底是什么意思？
系统只求自保。
系统宕机。
-
夏玄乐随叶半秋返回天秋。途中便开始主动汇报天秋近况。
自从叶半秋遭受天雷，灵识阻断无法辨识。夏玄乐就一直在四处寻找叶半秋。他在叶半秋承受天雷之地探得一些端倪，便让冼羽出去查探，他独自继续四下寻找师尊。
“徒儿无能，雁鸣山我也曾找过几遍，却都未辨识出师尊的任何神识。”
夏玄乐是真的打心底里想抽自己几个嘴巴。他至少三次与叶半秋擦身而过，大乘圆满，叶半秋挂名了四百年的徒弟，却连亲师父的一丝灵识都感应不到。
他一边在心中抽打自己，一边感叹，这就是叶半秋，哪怕受再大的难，他想做的事，也有本事做。
他直直盯着叶半秋，二十年未见，如今失而复得，他连眨下眼，都有些舍不得。
叶半秋每次独自游历回来，见到夏玄乐都是这个样子。像只被抛在家里的鹦鹉，主人不回来，便叼烂自己的羽毛。直到他回来，才恢复一丝生气。
此时，他们已经回到天秋，未经大门，直接回到后山叶半秋的独院。
叶半秋盘坐到藤榻，夏玄乐垂首立于身旁。叶半秋冲他微微笑了笑，示意他也坐下：“说说你查到的情况吧。”
夏玄乐靠近坐在叶半秋身边的木椅上：“我当时探到三股不同气息，一个来自清卓派，是其右副宗主吕清云。一个未曾识非常陌生。另一个是我的。”
“你？”
“是，虽然很淡，但确实是我的。应该是有人拿了我近身的东西过去。但是我查过，身边没有丢失任何东西。”
叶半秋垂目沉思：“那之前，受过伤吗？”
“没有。但是受过一次惑毒。是在清卓，唐悟礼和乔箬的婚宴。酒后，听了一些不好听的话，就又多饮了一些。所以，一时没有察觉。”
谁的心中，都会有那么一些坎，一些过不去的事。在夏玄乐这里，叶半秋就是他的软肋。轻轻一掐，就会掐出血来。
叶半秋没有再细问，更舍不得责备。那是他的徒弟，在心底也是他生死舍命的兄弟。所以他只是继续问：
“吕清云是何时走火入魔的。”
“十七年前，突然走火入魔而亡。”
“他那时大乘圆满？”
“正是。”
“我问过天道，那两道天雷，本是一大乘圆满的修士应历的雷劫。”
“所以是吕清云与人联手，引您上山，替档天雷，却被反噬？”
太多线索指向清卓了。表面越清晰，说明也许更复杂。
“那个陌生的气息，查到了吗？”
夏玄乐点点头：“查到了，在吉备山的赤炎派。他们右副宗主的大徒弟田成光。当时只是合体圆满，现在大乘初期。”
“吉备山，我的另一颗灵珠也在那里。不过似乎已经被人取用了。”
夏玄乐攥紧拳头，狠狠说到：“不管是被谁取用，弟子都会亲手把它挖出来，送还师尊。”
叶半秋半垂眼眸，半晌才语：“玄乐，那天上山之前我身上本就有伤。到了山顶，恍惚中，听到有人唤我旧名。”
夏玄乐身子颤抖，紧咬牙冠，跪倒地上：“现下知道师尊旧时名讳的，恐怕就只有我了。是有人故意给我下蛊惑之毒，套取了师尊的……是弟子莽撞大意，害了您。”
夏玄乐恨不得把自己撕烂，给师尊解气，给自己解气。但他这身子不是自己的，最起码帮叶半秋报仇前，不是他自己的。
叶半秋缓缓摇头，许久才沉着声音说：“是我长姐的声音。”
夏玄乐一惊，额头冷汗冒了出来，生怕叶半秋又忆起旧日的事情。
“所以，你不必自责。新仇旧怨，也是我应受的劫难。”
“过往如尘。而且那时的灾祸，是天道不公，天法不周。”
叶半秋轻轻一笑：“那你就好生修炼，早日飞升，陪为师一起上天理论。”
“弟子愚钝，恐无力升仙。但弟子定当竭尽所有，助师尊飞升成仙。”
叶半秋知道这徒弟痴钝，真的会为了自己竭尽所有。他单手扶起夏玄乐，盯着他道：
“你是不相信自己的能力，还是不信任为师的眼光？”
缓缓，又轻声说：“玄乐，若真有幸飞升为仙，希望届时，有你我兄弟二人，也算在仙界互有依靠。”
夏玄乐眼圈通红，即使是叶半秋有意无意强调过无数次的“兄弟”，在他听来也像饮了甘酒一般，甜美眩晕。
他哽咽得说不出话来，连弟子遵命都说不出来。
“还有一事需要你查。”
叶半秋将他在村边查看水源被阻一事详细向夏玄乐说了，让他仔细核查二十一年前法器售卖记录。
这样的大型阻洪泄洪法器，售卖数量有限，使用年效长，稍用时日很容易查到买方。
“法器售卖，均由弟子大徒路辛成监察。弟子即刻让他去查。”
“此事你自行暗中查办，不要在让以外的人知道。”
偌大天秋，叶半秋也只信任他这三个徒弟。但是另外那两个太为跳脱，嘴头不稳，随时可能说漏。
“弟子明白。”
-
冼羽和東明过来的时候，叶半秋的院里已经站了几圈人。为首的是夏玄乐的大弟子路辛成，端着茶水，立在厅门之外，想进又不敢。
厅门紧关，里面设了隔音结界。外面听不到也看不到里面的情景。只知道宗主和副宗主回来了。一群人都欣喜不已。
冼羽和東明让人都撤下，推门进去，立刻又关上大门。
路辛成只在开关的一瞬间，透过厅门缝隙，绕过内屋拱门，看到夏玄乐跪在叶半秋腿边，似乎泣不成声。众弟子退下，路辛成也返回屋里。他手中的茶早已经凉了。
冼羽和東明再次拜见师尊。叶半秋让夏玄乐起身坐到一侧。
冼羽向师尊汇报了当前各派的情况，着重说了大师兄让她查探的赤炎：
“赤炎派这几年扩展的很快，但是一直很低调。其实他们派里的高阶弟子，并不比清卓少。大师兄查到的田成光，现已大乘初期，其修炼进度在修真也算上乘。但这般的速度，在他们门派，却并不少见。”
“弟子曾企图派人混入赤炎，查探他们的修炼方法。他们虽然扩张速度，但筛选极为严苛，派去的人，无一过关。试着潜入吉备山，但只能到半山，之上的阵法甚是诡秘，无从破解。从空中看，他们设置的屏障甚多，特别是侧峰的栾云殿。”
叶半秋听着冼羽讲述，突然心中一震。他展开手心，汩出一滴滴的眼泪来。那眼泪汇成一汪，映出烟烟暗伤落泪的样子。
夏玄乐心中一拧，不禁问到：“天道派个小姑娘下来，到底意欲如何？”
“她认识我。”叶半秋凝视手心，将泪水化作水雾散去，“她初化人形时，曾叫我过的名字。随即便被消了记忆。但她应不是负责修真界仙人的小童，不然不会说出‘来送绛珠草’的话。”
冼羽道：“那她是别家仙人座下仙童，而这位仙人识得师尊。或许是点化师尊，授您连通天道之法的那位上神？”
叶半秋摇头：“我曾如此想过。但她来时，似是临时筹划，并非本意。以我见那上神的气势，恐怕没人敢随意动他们的童子。”
“虽然不知是哪位仙人的童子，也证明师尊在仙界也是有名号的。”東明晃着头说。
叶半秋垂目不语，摆手让冼羽和東明先行离去。他又掏出一本阵法集交给夏玄乐，让他仔细阅读。
夏玄乐舍不得离开：“师尊，今日让弟子为您守夜吧。”
“这书明日用的上。读完好生休息，明日上午，暗中随我去赤炎。”
“师尊现在的身子，去赤炎，会不会”夏玄乐得了任务甚是欢喜，却又担心叶半秋伤势未愈。
“我有分寸，放心。”
“现在就去探山，会不会打草惊蛇。”夏玄乐还是不死心，不希望叶半秋去冒险。
“他们在暗处，需让他们知道我已注意到赤炎，才会有些顾忌。”
“弟子遵命！”夏玄乐无奈，叶半秋决定的事，他从来改变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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