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第十三章坦白
当晚雨水撒了一整夜，到清晨方才稍稍停歇。阴雨天寒，许如蔻裹着大衣出了门，扑面的冷风冻得她打了个寒颤，她抬头瞧见天色晦暗，心里止不住地担心起来。
她跟周成约好早上在城北青少年宫旁的咖啡厅见面，她不敢耽误，早早吃过早饭，坐车赶往约定地点。
周成已在店里多时，这是他每个周日雷打不动的行程，早上把儿子送到少年宫上课，他通常会在这家店里喝杯咖啡打发时光。
今天天冷，他选了个靠里的位置，朝着门口坐着。街边人来人往，他的视线不时投向店门口，不多时便见许如蔻推门而入。
许如蔻今天穿一身浅灰色长款妮子大衣，配一双黑色短靴，将自己裹得严严实实，但身姿仍是苗条，不见半点丰腴。
她将伞放到椅子边上，坐到周成对面，搓了搓手，正想掏出手机扫菜单，周成将边上的纸杯推过来，柔声道，“今天天气有点冷，我给你点了杯朱古力暖暖胃。”
许如蔻稍一愣，答了谢，将纸杯移了位置，捧在手中捂着。
咖啡店内温暖舒适，飘香的咖啡味配着舒缓的轻音乐，许如蔻的心情好似轻快了些。
周成略带歉意说：“不好意思，我儿子在旁边上课，不能走远，所以把你约在这里。”
许如蔻笑着摇头，“没关系，我过来也不远。”
她进来时打量了店内一圈，四周坐着好些中年男女，多数是一杯咖啡一部手机闲度时光，看样子都是在等孩子上课的父母。
她问道：“小朋友一整天都在这上课吗？”
周成回：“上午在这里上围棋课和跆拳道，下午还有别的安排。”
许如蔻点点头，却无法感同身受，“现在的孩子行程安排得真满。”
周成施施然一笑：“很快你也会跟我一样。”
她见周成说得极自然，不知他是不是意有所指，内心挣扎了一会，肃色道，“周经理。”
周成打断她，“叫我周成吧，这里没有别人，平时在公司我太严肃了，其实私底下我们可以像朋友一样相处。”
许如蔻愣了愣，略过他眼底的深意，也不改口，“周经理，我想我可能没有办法胜任财务经理助理这个职位，其实我已经怀孕3个月了。”
周成靠着椅子，眼神冷淡下来，看了她一会才开口，“你决定把孩子生下来了？太傻了，何必呢？”
许如蔻心里咯噔一下，仿佛一块大石落地，心中的猜测被证实，她眼神里闪着惊烁，失口说，“你”
周成双手交握着，凑近了身体，面色难堪，“上周我出差的时候，在机场碰到你前夫了，我也是无意中听到的。”
10天前雍城的机场候机室，临登机还有一段时间，周成坐在位子上算着时间，如果飞机准时到达h市，他还来得及接孩子放学。
机场候机室的人三三两两坐着，四周很安静，突然，他听到身后有个年轻女人厉声说，“陈君何，你什么意思？”
他被声音吸引，转过头，看到一个女人背对着他猛地站起，甩过身边男人的手，怒气冲冲地冲他喊，“你跟许如蔻已经离婚了，现在陪在你身边的人是我，把你手上的戒指摘了。”
周成又看向那个男人，才确信这张脸跟他曾远远见到接送许如蔻的人有些重合。
陈君何冷着一张脸，一动不动地坐着，并不打算回应女人。
女人仿佛注意到周成紧促的目光，双手抱胸，不善地看了他一眼，才又坐下，接着周成没有再听到他们说话。
登机的时候周成悄悄排在他们后面，见女人复又强挽着陈君何，才明白她应该是许如蔻离婚的导火索。他回想起许如蔻最近萎靡不振的状态，她竟一直掩饰地很好。
周成也有过一段被爱人背叛的历史，一向最痛恨婚内出轨的男女。当初他被公司外派，妻子因为不甘寂寞出轨，导致家庭破裂，如今许如蔻也步了后尘，他既为她感到惋惜，又觉得自己与她同病相怜。
回到公司以后，他注意到许如蔻身形消瘦，饮食口味似乎都改变了颇多，有几次还在远处撞见她捂着胸口发闷的样子，这与当初前妻怀孕时的状态如出一辙。
他有意想帮助这个在他眼里极其柔弱的女人，他一个男人带着孩子生活尚且如此艰难，何况是她呢？
周成的手将杯子转了又转，继续说：“我很欣赏你的勇气，那样的男人不值得你留恋，离开他是对的，可你也要为你的将来考虑，实在没有必要因为一个孩子折掉你的下半生。”
他的意思很明显，升职和生孩子，明显是升职对她更有利。
除此之外他或许还有一点私心，如果今后她因为孩子而跟前夫复合，他岂不是再没机会。
此刻许如蔻已经笃定周成让她升职的用意，但她下定了决心，“谢谢你的关心，但是我已经决定了，今后我会一个人抚养孩子。”
她说得凄然决绝，周成不由得为之一震。
不等周成接话，她决定赌一把，“我有个不情之请，我离婚的事能不能暂时不在公司公开？”
从咖啡店出来以后，许如蔻如释重负，虽然天仍是阴沉沉的，但是她的心空已经拨开了云雾。
回去的路上她经过一家理发店，店内装修得颇为清新雅致，理发店外擦得光亮的玻璃将她的长发映照出来，她思考几秒，转身走了进去。
周一早晨，许如蔻挎着包出来，步履急促，她像往常一样在楼下早餐店买了份早饭，边走边吃，赶着加入早高峰大军。
顾南忆走出小区，就看见许如蔻正在门口的早餐店买吃的，虽然她剪了头齐肩的短发，还是被他一眼认出。
她的头发没有着色，仍是乌黑，发尾带着之前卷过的弧度，微微上翘。
他看着许如蔻付了钱，着急忙慌地朝着地铁站的方向奔去，她步子迈得飞快，又狼吞虎咽地吃着早餐。
顾南忆腿长，本可以几个步子超过她，他却仍然不紧不慢走着，跟她保持几米距离，看着她全神贯注地奔赴目的地。
记忆回到19岁那年，他也是这样远远地跟在她身后，每天早上看着她从公交车上下来，然后走到边上的小摊上买好早饭，一边走去学校一边享用早餐。
那时候，他不止一次地想，只要她回头，她就能发现他在身后，可是从始至终，许如蔻一次都没有回头。
地体站内，不远处的车灯逐渐照亮黑暗的轨道，地铁缓缓停在轨道上，车门伴着警报声开启，许如蔻等待乘客下车后，侧身走进车厢，寻了个相对空闲位置站着，临近早高峰车厢已经有些拥挤，但人流还在不断增加。
车子启动，许如蔻身体有些不稳，踉踉跄跄退了两步，被一旁的男人扶住，她的视线掠过前面的男子，才发现顾南忆不知什么时候站在了她的身边。
“你也坐地铁？”她惊讶地脱口而出。
顾南忆解释得一本正经，理由充分，“我的外地牌照在h市限行，每天都限行。”
许如蔻不解，“你也可以打车啊。”
顾南忆掏出手机，“现在打车至少排队等候20人，我可没有这个耐心。”
许如蔻撇了撇，无力反驳，从市郊到市中心，地铁的确是最方便快捷的交通工具。
但转念一想，以后岂不是每天都会碰见他？
她又暗自懊恼起来，不知道刚才自己一边吃早饭，一边朝地铁站狂奔的样子是不是被他瞧了去。
许如蔻脑子里思绪纷飞，竟差点坐过站，还是顾南忆在地铁关门前，拉着她及时出去。
地铁到站，人群从车厢内涌出，很快将他俩冲散，许如蔻和顾南忆一前一后坐扶梯上楼，出站前她听到苏蕾在身后叫她。
苏蕾亲热地挽住她，冲她眨了眨眼睛，“我刚才看见顾总在你后面呢。”
“是吗？”许如蔻眼神闪烁，心虚道，“人太多了，我没注意。”
苏蕾掩饰不住满脸的兴奋，“没想到顾总竟然这么低调坐地铁上班，看来以后可有机会跟他偶遇了。”
上班后，许如蔻就悄悄跟苏蕾说了自己怀孕的事，没多久，整个财务部都知道了。
午休时间，许如蔻怀孕成了办公室的热门话题，几个年长的会计开始热心地分享自己怀孕生产时的经验。
龚会计听说她已经过了头三个月，直言她瞒地密不透风，又夸她好福气，“我不像你怀孕初期没什么反应，当初我怀孕时可吐惨了，还去医院挂了几天水。”
许如蔻笑笑，“大概是体质不同。”
李会计关了办公室的门，低声说，“现在的年轻人生孩子都不容易，听说人事部的吕笑笑，上次怀孕就没保住，现在还没怀上呢。”
“好像是孩子才8周的时候就没有心跳了，原因也查不出来。”苏蕾附和道。
汪主管也忍不住跳出来讨论，“是啊，现在这样的有好多，估计是跟现在的饮食和工作压力有关，你看我们平时吃那么多外卖，又不注重锻炼，身体就不如以前的人壮实。”
最后，大家总结，“对，尤其是饮食得多注意，尽量自己做饭吃，对孩子对大人都好。”
许如蔻听得心有余悸，因为她差点也体会到那种求而不得的痛苦。
大家还在热烈地讨论，许如蔻却为他们的话犯了难，她的手艺，自己做饭吃恐怕是不可能的，要是请人做饭的话，保姆的钱她也出不起，她不禁有些怀念起顾南忆家那顿晚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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