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偷听

青青似懂非懂：“难道蓉姐，不想以后嫁权贵许高官？”

        蓉姐想了想：“什么嫁不嫁的，羞死人了，人家还是个未出阁的姑娘呢！”她并不打算正面回答，嫁人关系到一生命运，正因如此，她却担忧起来！

        王府花园里，有一处景楼，叫远近楼，因着从假山的方向望去，“远近楼”在最高处开着一扇轩窗，屋里放着很多金石篆刻，是从历代收集而来，此楼因此而得名。

        除此之外，远近楼是王府最大的藏书楼，楼上还收藏着历代书画名家，诗人文人的诗词史集，有些也是孤本。

        此楼常年无人进，非常安静，杜明驿常常来此休息。

        他正在楼上的二层轩窗里，躺在一把藤条椅子上盖着一本书休息。

        平时，少有人来，自然一点动静都听的清楚。

        蓉姐提着小裙子在楼下的水塘榆树前来回溜达，绕到此处就是因着这里僻静，她悄悄的问青青丫头：“祖母小时候给我定了一家娃娃亲，那家公子如今也大了，我想悔婚。”

        青青捡着水里榆钱的小叶子，昨夜雨大，满树的榆钱叶掉落了不少，此处竟然入目有些凄凉了。

        青青格外镇静：“蓉姐不是一直不满意吗？说与此人未曾蒙面，性情品格一向不知，却因打娘胎里就定下的事情，怕误了终身，悔了此桩婚事，岂不是更好？”

        难得四下无人不用端着府里规矩，青青找了一根枯木枝，伸着枯枝捞着榆钱叶。

        青青有了兴致：“蓉姐，这里少有人踏足，水也是干净的，回去用榆钱叶做个稀粥喝，如何？”

        蓉姐点了点她的额头，“你个小吃货，这里不是乡野，你又要拿乡野的东西做着吃？”蓉姐挎着一张脸，“你自己吃好了，我才不要，肚子吃不消呢！”

        青青丫头并没有什么成见：“奥！蓉姐不嫌弃青青，青青已经知足了，儿时，娘亲就常给青青做榆钱粥呢，每次想到都有娘亲的味道！”

        蓉姐：“……是有些触景生情！”

        “小姐，你那么好，可为什么突然取消婚事呢？”

        蓉姐边看着飘浮的榆钱叶子，边失笑：“翰林事的罗家是祖母昔日闺中密友，母怜惜这点情分，与罗夫人定下这桩娃娃亲，罗夫人去的早，小儿子多年无人管教，是一位纨绔子弟，整日醉生梦死，顽劣不堪，这种人家，如何有我的活路！”

        “日后必要抑郁一生，还不如现下就拼着坏了名声也要推掉了婚事！”

        青青问：“蓉姐是在气祖母？”

        “嗯！每年重阳时，是府里最热闹的时候，罗家必然会再次派人上门寻问亲事，借着给祖母送贺礼的时候，要寻人见我，祖母是不疼我了，才糊里糊涂的把我嫁了！”

        水面搅动起波纹，就如同上面散落的榆钱叶，一圈一圈的跌宕起伏。

        青青深吸一口气：“我娘嫁给我爹，婆婆是一位农妇尖酸刻薄，爹爹也性格暴躁，青青唯一的弟弟失足溺水时，娘整日以泪洗面……青青不到五岁时，就撒手人寰了，青青被卖入了王府才遇到了蓉姐。”

        蓉姐叹息一声：“你也是个苦命人。”

        蓉姐用手肘抵着腮帮子，看着水面发呆，刚才那份神气精神，飘去了云端。

        “青青，我现在想找个人说话。”

        青青歪着头，从袖口里掏出一块干净的细布，伏身将干净的榆钱叶子细布裹好了：“蓉姐，想找谁？青青不一直与你说话吗？”

        “青青，将来我嫁的好，以后也能给你指位好人家，如果跟着我嫁的差，你也跟着倒霉。”

        青青咕哝：“蓉姐，不要吓青青，淮王府锦衣玉食，奴婢也体面，青青不要沦落成那样。”

        杜明驿无心翻书，他表情凝重站在楼阁上，明明不关他什么事情，但是看着姐妹们的愁云惨淡的神情，睡意散去。

        他在屋子里来回踱步，脑子在飞速旋转，突然来了一丝灵感，将放在桌案上一根撑窗的竹木条握在了手里。

        探出头，见到蓉姐与青青丫头，还在那。

        于是赶紧把穿在外面的外套脱下来，回手将一碗凉茶水倒了上去，衣服在领口处湿了一大片，挂在竹条上，探身撑在了外面。

        “哎呦！这可怎么办？笨手笨脚的端个茶都不会！回去只有挨板子份了。”

        一个急躁的声音在楼上诉苦：“公子，陆风风在城楼当差那会儿，可没学过伺候人？你怎么说生气就生气了。”

        杜明驿忍着笑，声音却故意低沉有怒：“还嘴硬！府里差役，多少人羡慕不来！今日吹不干，没有晚饭！”

        陆风风哀痛：“连饭都不让人吃了……啊！”

        蓉姐与青青一起抬头，盯着竹竿上，露出来的吃瘪的脸。

        “四弟！”蓉姐冲着上面招招手：“四弟，他是谁？怎么看着面生？偷听我讲话！定是他粗手粗脚的，四弟快打发了去。”

        陆风风的眼睛里是委屈：“公子，又一个凶悍的丫头！我后悔了！”

        陆风风抱着头蹲在地上：“淮王府里规矩好多！早知道不来府里做事了！”

        杜明驿失笑：“蓉姐，怎么气这么大！”

        蓉姐提着裙摆打抱不平的上了景楼，进门就掐着腰：“这是哪来的野小子！从来没有人这么跟我说话！”

        杜明驿上前伸手把陆风风扶起来：“快去晒衣服，晚些还需要陪我去练武！”

        二楼的小阁楼里，摆放着一排朱红圈椅，平日里被奴婢擦拭，干干净净的。

        蓉姐往圈椅走去，往前走了一步猛地清醒过来：“明驿是哄骗我呢？刚才那个陆风风好像是在演戏……”

        “既然三姐如此聪慧……”杜明驿拿起藤椅的书，仰头歪倒上面，“想必日后不久，三姐悔婚要将府里搞鸡飞蛋打了！”

        蓉姐将手里的绣帕揉卷成一团飞了过去：“谁让你偷听的！”

        “三姐！不要闹了。”杜明驿转了身，将书本夹在臂膀里，假装酣睡：“明驿精神不济，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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