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陈昌
王天以如风似电的速度在路上狂飙着，扬起漫天尘土，绝尘而去。
半晌后，终是来到了陈昌家门外。
只听“咣”的一声巨响，陈家大门被踹的四分五裂。
王天如一头发狂的疯牛，喘着粗气破开了陈家大门。
入眼处，一片刺眼的白。
陈家客厅和两边的偏厅竟是挂满了素缟，三尺白布悬堂垂下，门前的灯笼，门框等都糊上了白纸。
风吹过，白绫乱舞。
竟已都成了灵堂。
客厅内摆着一副朱红色的棺材。
棺材正对面的墙上，挂着一副画像，看那模样，竟是死在王天手下的黎纲。
两个偏厅内也各有一个棺材，其中一个偏厅，墙上是黎虎的画像。
另一个偏厅里，棺上的朱漆还未完全风干。不消说，自然是陈昌的。
陈昌棺前摆着一个铁盆，一个满身孝衣，头束白绫的妇人和一个披麻戴孝的小男孩儿正往盆里烧着纸钱。
听到身后的动静，转过头来，看到的却是一张隐隐有些狰狞的面孔。
不管不顾，王天喘着粗重的呼吸，大跨步上前，双眼好似恶狼一般紧紧盯着灵堂前的妇人。
“陈昌在哪儿，在哪儿？”王天已经有点失去了理智，一伸手就将那妇人提了起来。
“你别告诉我他死了，他在哪儿，在哪儿？！！”
王天就要控制不住失声咆哮，家里父亲正在床上躺着危在旦夕，突然间却看到凶手死了。
他到哪里去寻解药！
那妇人却是一脸冰霜，不言不语，突然间从袖中抽出了一把匕首就朝王天胸口狠狠的刺了过去。
王天正处在失控边缘，情绪极端不稳定，根本没注意到这妇人的动作，是以这一下竟是被刺个正着。
匕首全部没入胸膛。
“呃啊！”
直到胸口传来阵阵冰凉，他才意识到，自己着了这妇人的道。
鲜血不受控制的流了出来，王天用力一扔，那妇人不偏不倚的恰好撞到棺上，昏了过去。
后退一步，倚在门框上，一只手捂着血淋淋的胸口，那火辣辣的痛感在一步步侵蚀着他的神经。
万幸的是，那妇人虽出手够狠，却刺偏了许些，没有伤及心脏。
王天费力的喘了一口气，就要坐下调息。
此时，异变突生。
只听厅中朱漆棺里面一声闷响，棺盖突然一个横移。从中探出来了一只手，而后用力，只听轰的一声，棺盖被推翻在地。
只见棺中坐起一人，正是穿着一身丧服的陈昌。
他不急不缓的站起身来，就站在棺材里，并不急着跳出来。
一眼看到正倚着门框鲜血直流的王天，陈昌眼中闪过厉芒，猖狂的大笑起来。
笑的癫狂，笑的歇斯底里。
半晌，似是笑够了。这才满意的纵身一跃，跳出了棺外。
“啧啧啧，这不是我们的小天才吗？你怎么流血了？啊哈哈哈哈。”
“解药给我，我不杀你。”王天喘了口粗气，字字铿锵的道。
“杀我？别别别，您杀了我们老爷，可千万别杀我，您可是召唤师啊。”
突然话锋一转，陈昌阴狠的道：“不杀我？也不看看你现在那幅德行，莫说是我，恐怕现在随便一个普通人都能要了你这条贱命！”
“黎纲作恶多端，乃是死有余辜！”王天嘴里吐出一口血唾沫，道。
“死有余辜？对，在你们眼里。他是死有余辜。”
“那你为何还执着于为他报仇？”
“我说过了，那是在你们眼里。在我眼里，老爷对我恩重如山！”
陈昌顿了顿，接着道：“当年，如若不是老爷把我从垃圾堆里捡回来，我这条小命，怕是早也没了。而后老爷更是栽培我，把我当自己人。呵呵，那时候，也只有他把我当人。”
“所以你就昧着良心替黎纲卖命？昧着良心看他鱼肉乡里，欺凌弱小？”
“昧着良心？哈哈哈哈，在我缩在垃圾堆里，被北风吹得瑟瑟发抖的时候，你口中的那些乡里乡亲为何没有人正眼看我一眼？”
他眼里射出仇恨的光芒，接着道：“欺凌弱小？哈哈，在我饿的去抢猪食吃的时候，你知道你口中的那些弱小的人们是怎样对我的吗？”
王天沉默。
“哈哈哈哈，你果然不知道，既然你不知，那我就告诉你！他们像赶狗一般拿着棍子追着我打！！就因为我抢了他们喂给猪吃的食物果腹！”
陈昌神色有些疯狂了起来，“你说，我昧何良心了？如果良心是这样的，我要它，又有何用！”
王天叹了口气，深深的沉默了，看着眼前这个神色疯狂的男人，他一时竟也不知说些什么。
“回头吧，你已经走得太远。把我爹解药给我，我说过，不杀你。”
陈昌似是没听到王天说的话，自言自语道：
“哦，对了，忘了告诉你，我虽然不及老爷是三纹召唤师，却也是一名实实在在的三阶武者。这些，都是老爷给我的！哈哈哈哈”
“没有老爷，就没有我！”
“但现在，老爷死了。所以你，还有所有人，都必须，陪葬！当然，杀光你们之后，我也会自己下去的。哈哈哈哈。”
“你真是疯了！”
“对，我就是疯了！”
陈昌的头发披散开来，眼神却是温柔了起来，看向了棺边昏迷着的妇人和全身重孝的小男孩儿。
“晨儿，你和你娘先下去，爹会很快就来。很快。”
他突然怆声大笑，走向昏迷的妇人，从腰间摸出一柄精致的匕首，狠狠刺了下去……
“嗤！”
匕首拔出，滚烫的鲜血溅了陈昌一脸，他面无表情，任由匕首上的鲜血滴落在地上，白幔上，孝服上，开出朵朵艳红。
“娘！”
小男孩儿直接呆住了，脸色煞白，嘴唇哆嗦着，一屁股蹲坐在了地上。
看到陈昌起身又向他走去，只有下意识的不住向后退。
他不明白，为何以往温柔的父亲今日怎么突然就变成了一个恶魔。
他不明白，为何最疼自己的父亲这时握着滴血的匕首走向自己干什么。
他不明白，他不明白的事情太多太多……
所以他只有哆嗦着本能的向后退，他的眼睛里，写满了恐惧……
小男孩儿的背已经靠到了门上，所以他就退不动了。
陈昌垂着头，长发遮住了他的脸，看不到表情。
他走到瑟瑟发抖的小男孩儿面前，蹲下，一只手抚摸他的脸。
“晨儿不怕，有爹在。听话，乖乖闭上眼睛。”
他温柔地开口，轻轻地吻了吻小男孩儿的脸颊，尽管他脸上全是小男孩儿母亲的血。
小男孩儿的眼睛中已全是泪水，他害怕。
可他是最疼他的父亲。
所以他还是乖乖的闭上了有着长长眼睫毛的大眼睛。
陈昌满意的笑了，眼角有泪划过。
一只手轻轻地把小男孩儿搂在了怀里，下巴不住的摩挲着小男孩儿柔软的头发。
背着的另一只手却缓缓握紧了匕首。
握的很紧，紧到指节发白。
任谁都知道，他很挣扎。
“住手，你这个丧心病狂的疯子！他可是你儿子！你亲生儿子啊！为了一个死人，你何须搭上全家人的性命陪葬！”
于是他紧握匕首的手突然松开了。
王天刚欲松口气，却看到他突然间又紧握了匕首，决然的向前猛然刺下……
王天看的目恣欲裂，却不能有任何作为。
尽管他刚刚一直在尽可能快的调动体内的唤雾滋养受伤的胸口。
可伤口实在太深，匕首几乎穿胸而过。
所以陈昌才这么放心。放心王天不会来搅局。
风吹过，扬起陈昌侧脸的发。
脸上是什么？
混着鲜血开出了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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