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误拍
每天晚上八点，大澡堂准时打开。
这儿有规定，女生先洗二十分钟，男生后洗十五分钟。时间到便停水。
顾澄野热了一天了，身上都是汗臭味。听到教官吹哨集合的声音，她马上就提着水桶窜出去了。
外面，要洗澡的女生乌泱泱站了一大片。
“要命，怎么这么多人。”陈莹莹说。
“看来大家今天都很热。”顾澄野接着话。
教官说了洗澡的注意事项，才把队伍领导澡堂门口大家就争先恐后地冲进去。
等大家冲到浴室里面的时候，都顿住了脚步，傻眼地互相对视。
空旷的澡堂里，只横竖交叉着几面贴了瓷砖的墙。墙上是一排排整齐的水管和花洒，连绿布帘子都没几个，简陋的不能再简陋了。
“我去。我这是来这儿荒野求生啊。”
“这个澡堂子是能给人洗的吗。”
“我后悔进来了，其实我觉得臭着也不是不能忍受。”
顾澄野等人比较聪明，先一步进去占了一个有绿布遮着的地方。
虽然那块绿布只被挂了半边，摇摇欲坠的只堪堪遮住一点里面的光景，但总好过没有。
小小的绿布里围了三个人，顾澄野、瞿唐和被她俩拉进来的梁雨桐。
顾澄野和瞿唐已经认识很久了，在对方面前脱衣服也没什么不可以。
梁雨桐似乎并不在意这些，很自然的把衣服撩起来露出自己精瘦的腰肢。
澡堂里只剩“哗啦啦”水声和缭绕水雾。
时间还剩三分钟，澡堂人散了大半。
顾澄野扯开绿幕提着水桶出来。她换了一件宽大的米黄色t恤，衣摆很长，盖住了黑色热裤，只余两条在月光下白到晃眼的长腿。
她头发湿漉漉的，被毛巾包裹着。
宿舍里有些人已经洗回来了，在擦自己的头发。
军训不允许带吹风机，要吹只能去男生宿舍楼下的查岗间蹭电风吹。
“人太多，都排成长龙了。那里总共就三把电风吹，这一个晚上吹下来我都怕那个电风吹直接烧了。”睡在梁雨桐上铺的女生说。
顾澄野马上就打消了去吹头发的念头。
算了，她头发短，干的快。
顾澄野趴在自己的床上，伸手去摸自己的手机打算随便找本小说来看看。
才打开手机，她就看见了姐妹群里艾特她的事情。消息多是问她军训怎么样的，七中下个礼拜也会来这里军训。
顾澄野很中肯的发了条“还行，和之前差不多”的消息。
“朋友们朋友们！我们要不要一起来拍一张照片记录一下军训第一天！”陈莹莹突然提议。
“好好好！”瞿唐马上加入。
顾澄野觉得不错，拉着梁雨桐加入。
四个人在细窄的走廊上站着，有些挤，其余的人拉着自己的朋友找了别的地方拍。
陈莹莹举着手机，她们背对着窗户，背景就是被月光轻拢着的锦山和亮着光的男生宿舍楼。
顾澄野站在陈莹莹和梁雨桐中间，伸出手去拥瞿唐的腰。她们录了视频，换了好几个姿势。
“好了好了，”陈莹莹关了录屏，把视频发给其他人，说，“截几张好看的回去了发朋友圈。”
顾澄野接收了视频，陈莹莹的手机像素非常清晰，四人都长的不差，一整段视频甚至没有几张废片。
“班长你这手机实在是厉害。”顾澄野夸着。
瞿唐也跟着赞同。
顾澄野随便在视频开头截了一张图，图上她们四个人同频率笑着，她头发有点乱，窗外的光让她的几率发丝闪亮着，卧蚕浅浅坠在明亮的眸下。
她想把照片发给余争看看，顺便问问他现在在干嘛。
“阿野，我们好像录了什么不得了的东西，你快来看。”瞿唐说。
—
像是为了补偿男生宿舍没有窗帘一样，他们在宿舍的卫生间发现了一个花洒，不算太坏，起码能出水，虽然是凉水，但在这个季节上是刚刚好。
余争虽然从北方来的，但是对于在公众面前洗澡的事情很抵触。宿舍的男生们便好心的把这件至尊单人浴室让给舍长余争洗，其他人去公共澡堂。
余争表达了感谢之意，看着他们把自己的水桶带走。
宿舍门被关上，偌大的房间只余他一个人。
他打开花洒难掰的头，蹭了一手的锈。花洒的水喷涌而出，在水泥地上溅出水花。
他将就着站在花洒下，水下一刻就打湿了他的发。
花洒压力挺大，水滴洒落打在他身上有细密的痒意。水很冰，和外面洗衣服的水龙头是一个温度，冻的他一哆嗦。
余争速战速决，冲掉身上的汗味，他关了水龙头。
用浴巾吸干身上的水珠，他在桶里翻找被压在下面的衣服。
把桶翻了个底朝天之后，他承认了这个事实：他没有把上衣带进来。
余争换了裤子，赤着上半身打开门，那件白色的衬衫就安静的躺在自己的床上。
他对着床，穿上衬衫，把纽扣一颗一颗系好，只留靠近领口的两颗敞着。
其余人还没有回来，他就坐在床上用毛巾擦干自己的头发。
要不然回去之后剪个寸头试试，他想。
被子上，手机突然弹出一条消息。顾澄野发了一张照片过来。
他点开，是四个女生站在一起的合照。顾澄野就站在中间笑的灿烂。
-yzheng：好看。
顾澄野那边消息回的很快，马上接了一条。
-小野咕咕：什么好看。
消息还带了个眨眼笑的黄豆表情。
余争没想那么多，很直白地夸赞她。
-yzheng：你好看。
另一边，顾澄野看见了消息，把手机扔在一边，脑袋埋在被子里想要抑制自己的兴奋。她两条腿在空中胡乱摇着，瞿唐爬上她的床，拍了一下她的腰。
“你发什么神经呢，别真谈恋爱了。”瞿唐很是担心顾澄野现在的精神状况。
顾澄野闷在被子里，呼吸有些艰难。被子的温热和樟脑丸的刺激味道让她又仰起了头，大口吞咽着新鲜的空气。
“没什么没什么，我想到了高兴的事情，”顾澄野随便扯了个借口，“我看的小说男主告白了。”
“你以前看他们结婚都面无表情的，怎么这会儿转性了。”瞿唐才不相信她的说辞。
顾澄野没搭理她，瞿唐把手机那段视频放大，摆在顾澄野面前。
“什么东西？”顾澄野凑上去看。
瞿唐又播了一遍，她放大的地方是对面男生宿舍楼三楼的一个窗户。
视频过了十几秒，才有个人走到窗前，他赤着上半身，托手机像素的福，顾澄野可以看见那个男生的窄腰和让人血脉偾张的曲线。
男生目测个子很高，手臂也很长，肱二头肌鼓起诱人线条。
相当性感的身材，瞿唐评价。
男生的脸被挡住，没有拍进来，非常的可惜。
接着男生穿上了一件白色的衬衫，两只手一丝不苟地扭起扣子。一刹那，男生的禁欲痞气感被青春少年气息侵占。
视频结束。
这段视频又被传给宿舍其余几个女生看。
“家人们，这个视频，完全可以成为我在承德的有生之年系列。”
“几楼的几班的谁，我要在五分钟之内得到他的全部资料。”
宿舍里，女生们闹哄哄地讨论着。
顾澄野总觉得这个身影很熟悉，但是她说不上来是谁。
“三楼应该是七班八班九班的宿舍吧。”瞿唐说。
陈莹莹说：“那我们首先排除八班。”
众人哄笑。
“那就是七班和九班喽，九班确实有一个长的还可以的，但是个子没这么高也不像是有腹肌的。”
“我知道那个，你是说九班的林泽宇吗，他太瘦了怎么可能是他。”
“七班有两个很高的！潭之铭和另外一个我不知道是什么名字。”
一提到潭之铭，原本懒洋洋躺床上听歌的梁雨桐翻了身。
“是潭之铭吧，他可是体育生。”
梁雨桐把视频翻出来又看了一遍，否定了：“不会。潭之铭手臂上有烫伤的疤痕，视频里面的人好像没有。”
大家马上就嗅到了八卦的味道。
陈莹莹直接扑梁雨桐床上问：“你怎么知道人家有烫伤疤的？”
大家马上就被转移了话题，去围攻梁雨桐。
梁雨桐这才意识到自己暴露了什么，慌乱解释：“我上次路过他们班的时候，看见了他手臂上有疤。”
“那你怎么知道是烫伤疤呢？”陈莹莹逼问。
“哎呀我乱猜的啦，饶了我吧。”梁雨桐连连求饶，大家这才放过了她。
顾澄野继续给余争发消息扯些有的无的，从今天的天气吐槽到澡堂，直到广播通知关灯闭寝。
-yzheng：晚安。
顾澄野没聊过，但奈何对方已经发了话，只好也回了个晚安。
她没有打算马上睡，而是把身子缩到被窝里翻出自己之前没看完的小说决定继续看。
—
次日六点半，与昨日午睡一样的刺耳广播再次响起。整间宿舍怨气冲天，大家都炸着毛，向其他人展露自己最不堪的样子。
顾澄野挺身而起，努力睁开自己的双眼，但是眼皮又不堪睡意重负的合了起来。
旁边的瞿唐甚至没醒过，哼哼唧唧睡的那叫一个熟。
“起床啦起床啦，舍长快把你美丽的眼睛睁开。”陈莹莹醒的早，已经换完衣服开始敲别人床杆了。
顾澄野彻底清醒了，用手搓了搓脸，拿着自己的衣服去厕所门口排队换。
等她换完衣服出来，梁雨桐已经刷完牙洗完脸回来了。
“早哦，速度可真快。”顾澄野跟她打招呼。
“快去吧，现在洗手池人还不算多，等下就没位置了。”梁雨桐说。
顾澄野拿着自己的毛巾牙杯赶了出去，凑巧看见了在洗脸的余争。
他泼了冷水在脸上，用力搓着。额前的碎发被冷水打湿，向下滴着水珠。
他拿毛巾把脸擦干，犀利的下颚线和优越的五官线条在清晨下越显英气。
顾澄野就站在他身后，等着他洗完。
余争把毛巾重新搓洗一遍，拧了半干转头差点撞上了后面等待的顾澄野。
“你什么时候站我后面的？”余争被吓的后退两步，腰抵上了冰凉的大理石洗手池。
“就在刚才。”顾澄野被他的反应也吓了一跳，拍了拍自己的胸口。
余争让开了水池，说：“你去洗吧。”
顾澄野说了声谢谢，打开水龙头给牙杯装水。回头再看余争已经走了，失落之意涌上心头。
她还没有和余争说早安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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