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祝福
晚上，安逍瑞依然没有等安染。
他背着包一路走向学校对面的公交站，期间低着头给人发消息，连头都没抬起来过，更别说看周围的车况。
学校门口的车流量不大，他倒是从来没担心过这一段路会出什么问题。
然而他不在意，自会有人替他在意。
“疯了，走路还玩手机。”
当安染拉住他的后领避开前方急驰而来的电动车时，他还没搞清楚发生了什么。
“走路看路。”女生淡淡的嗓音再一遍响起之际，他已经顺从地将手机塞回了衣袋里。
顺从的有几分诡异。
安逍瑞皱眉，自己什么时候开始听到她的话就条件反射了。
“你怎么在这。”
他有些不悦地挣开安染攥住他的手。
“有事。”
安染前头刚教训完人，后头就拿出了手机给人打电话。
她拉着安逍瑞的书包带子，示意安逍瑞在前面看路带路。
安逍瑞边走边听着她和手机里的对话。
“嗯，会晚点回去，不用等我了。”
他正思索着是谁值得安染这般耐心地交流，又听到那头突的拨高音量：“十点之前必须到家听到没有。”
这语气和腔调，是叶清无疑了。
安逍瑞多少有些无语。
叶清对这个宝贝女儿还真够上心。
不过安染要晚归？这倒是闻所未闻的事。
他记得安染一向听从叶清的话，母女俩争吵的数目屈指可数，十足十的别人家的孩子。
但在安逍瑞看来，安染无非是个中看不中用的花瓶，被周围的人细心庇护地太好，其价值也就仅剩下观赏罢了，一旦被磨损，也就失去了存在价值，到那时，没人会舍得多分一个眼神给她。
“发什么呆。”安染挂断电话，见的就是安逍瑞神游天外的样子。
几天不见，她似乎发现安逍瑞长个儿了。
之前两人相差几厘米而已，怎么现在有种需要仰头看他的感觉了。
安染看了眼自己的平底鞋，一定是她没垫增高的原因。
“没事。”
见安染一直看着自己，安逍瑞不自在地移开了视线。
他状似无意地开口：“你今晚有事要忙？”
安染说：“是啊。”
安逍瑞正想说：“你有事我就先回去了。”
只是话还没道出口，安染已经抬手叫了辆计程车，开门把他塞了进去。
安逍瑞：？？？
“师傅，去时代广场。”
时代广场是这边最为繁华的闹市街，一到晚上人流量大得几乎看不见路，安染不喜热闹，去那里干嘛。
“去吃饭。”似是猜到他想问的，安染坐上车，言罢也不再想搭理他，一路上拿着手机给人发信息。
学校离时代广场的距离不算远，也就十分钟的车程，走路半个小时就能到，安染偏偏要叫计程车，路上的十字路口很多，红绿灯也多，计程车司机像是今天踩了狗屎运，一路红灯，动弹不得。
等到两人到目的地，大概是四十分钟左右的事了。
“我定了包间，你先进去吧，跟他们报我手机号就行了。”
原以为安染会被刚刚那段路搞得兴致全无，没想到到了餐厅门口，她不但没有半点不满，反而让安逍瑞先进去等着。
安逍瑞摸不透她什么意思。
不过既然是安千金请客，大概一会儿还会有客人。
这般想着，安逍瑞还是进了门。
不知道安染定的这家餐厅是不是有什么毛病，安逍瑞跟着经理进了包间没多久，服务员就开始上菜。
一开始安逍瑞还极其有耐心地告知他们稍等一下，对方倒是答应了，结果不到五分钟又开始布菜，直到将桌面填满才作罢。
这倒没有什么问题，问题是，菜都上齐了，安染还没回来。
安逍瑞拿出手机想给对方打电话，打了好几个都是占线，根本联系不到本人。
眼看着一桌子的菜即将被浪费，安逍瑞才简单吃了点，其余的让服务员挑着帮忙打包。
出来的时候大概是晚上七点，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来，餐厅周围的街道上全是霓虹闪烁，行人渐渐多了起来，分布在各个角落，热闹非凡。
然而在众人当中，唯有安逍瑞是只身一人。
安逍瑞站在餐厅门口，蓦地有几分落寞。
他一时竟不知该往哪里走。
[步行街]
手机叮咚一声，有人传来简讯。
安逍瑞拿出手机，发送人正是消失了将近一个小时的安染。
对方没有说要做什么，单单发了个不算准确的地名，让人搞不明白她的意图。
安逍瑞已经不想陪她这种无聊的游戏了。
他今晚还有事要忙。
[过来]
似是知道安逍瑞的这种心理，对方又发了几条信息
[别已读不回]
这一次的语气倒多了几分强迫之意在内。
算了。
安逍瑞往回走的步子停了下来。
看看她今晚想搞什么鬼。
他已经免疫了蝴蝶效应带来的一系列问题。
只要最后的结果还是他能控制的就好。
步行街和时代广场的距离并不远，人流量却是时代广场的一倍多，安逍瑞跟着人群走了半天才找到安染给他发的指定位置。
是红绿灯的前面。
他往周围环视了一圈，也不见安染的身影，周围人喧闹的声音吵得他心烦。
安染打了语言电话过来。
他不带一分犹豫接了下来。
“喂？你到位置了吗？”
安染那边的喧杂和他这里如出一辙，闹得不可开交，安逍瑞听了老半天才听清她在说什么。
他低低的应了声，也不管声音会不会被盖过去。
“你回头。”
这一次安染的声音倒是很清楚地落入了他耳中，干净清亮。
安逍瑞下意识地往身后看。
身后没有人。
安逍瑞察觉到了一些不对劲。
世界，好像停止了。
所有人都在抬头往安逍瑞身后看。
耳边依旧是安染清亮的噪音，这次却带上了点笑意。
她说：“转身回头看着。”
安逍瑞转过身。
红绿灯对面正好可以将广场的大屏幕完全纳入眼中。
随着安逍瑞的动作随之而转变的，是五秒的倒计时。
以及一段烟火视频。
虽是不真实的烟火，但安逍瑞却像是真正听到，看到了五彩缤纷，随着每一朵烟火结束后都留下他名字的，独一无二的烟火。
就像是世界突然亮了起来，安逍瑞的眸子被大屏幕上明亮的烟火所掩盖，再看不清其他情绪。
“你是安逍瑞哥哥吗？”
正入迷之时，身边突然多出了个五六岁的小姑娘。
小姑娘拽着他的衣角，手捧一束满天星，奶声奶气的开口询问。
安逍瑞心底的那份柔软被触碰。
他点了点头。
“这个是给你的，祝你生日快乐。”
得到了确认，小姑娘把花往他怀里一塞，快速地消失在人海中。
安逍瑞拿着花，一时间不知所措。
大屏幕上的烟火还在绽放，安逍瑞的名字被过路的每一个人熟知，不知怎的，安逍瑞竟萌生出了逃离的心思。
他害怕自己再多呆一秒就会疯掉。
像他这样内心肮脏的人，怎么配被人认识。
大屏幕上浮现出一行字。
安逍瑞手中的满天星突然变得烫手起来。
[过生日的人手捧满天星]
几乎是在所有人看到这行字的下一刻都将目光转移到了安逍瑞身上。
“生日快乐。”
有了第一个人的先例，安逍瑞之后每碰到一个人，手上的满天星都会成为一个注目式的物品，所有人在见到他后，都不约而同地给予了祝福。
无论是善意也好，虚假也罢，这些祝福，确确实实比他重活两世收获的都要多。
他几乎是逃也似的远离了那片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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