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拉踩
手机响了，苏月琰的微信多了个红色的数字，许敏：有一部分成绩已经出了，下午过来登记吧。
“哥，导师召唤我了，我们老师效率好高啊。”苏月琰回忆了一下李亭林那儿的卷子，“你改的好慢啊。”
怎么走之前还带拉踩呢，李亭林推着他往经济学院那边去，说：“早点干活去吧，小苦力。”
苏月琰到办公室敲敲门，里面没人应，然后发现门是锁着的，老师应该去吃午饭还没回来。
“学长？”
他听到声音，转身看到陈语珂走过来，点点头。担心这样不太礼貌，就开口问：“过来帮忙？”
陈语珂笑着说：“对，我过几天回家，现在正好闲着。”
苏月琰拿起手机给许敏发消息：“老师，您什么时候回来，办公室锁着。”
“快到了，5分钟。”
他说：“等5分钟，老师马上到。”刚刚应该转两圈消消食，晚些过来，两个人站在走廊好尴尬。
“学长打算几号回家？”
苏月琰实话实说，“快过年再回。”
陈语珂听到这句话，抬起眼睛看着他，“那么晚，学校放假你申请留校？”
他又按了下手机侧键，看时间，“不是，我住朋友家。”
“哦。”她没再开口。
她在准备考这个学校的时候，找上岸的学长学姐，认识了苏月琰。从备考期间，到现在已经一年半左右。最初是微信问问题，考上后见到本人，交流并没有因此深入，永远都是她问，他答。他没有主动找过她一次。
许敏来得及时，成功地解救了沉默的两个人。
“今天晚上请你们吃饭吧，出去吃，不去食堂。”许敏利落的把卷子码整齐。
李老师的消息进来：晚上回家吃吧，餐厅饭油腻，自己做清淡的。苏月琰勾起嘴角，回道：好。我这边已经结束了，过去找你？
“来吧。”
他收起手机，略带歉意的说：“不好意思，老师，我有约了。”
许敏以为是男生宿舍放假前聚会，手一挥让他先走。
陈语珂看似想说什么，但最终摆摆手，说：“学长再见。”
两个人在小区门口的超市买完菜往家里走，李亭林自然的挽着苏月琰的胳膊。苏月琰想，陌生的城市确实不错，彼此不相识，就不会有强烈的窥探欲，孤独而自由，难怪李亭林不想早回去。可是晚归，父母不会着急吗？
“对了，哥，你跟叔叔阿姨说暂时不回了没？”苏月琰放下臂弯的胳膊，牵起李亭林的手。
李亭林把手放进苏月琰的羽绒服口袋，“说过了，他们说年二十七之前回就行。你呢？”
苏月琰想起他爸妈的话，笑着说：“让我晚点再滚回去，他们说我回家就是做客的，没时间伺候我。”
李亭林没绷住，直接笑出了声，大概能脑补出什么样子。晚上不睡，早上不起，衣服堆在床上，零食摆满桌子，衣柜乱七八糟，吃完饭一抹嘴就溜了，地上再脏都不舍得碰扫把。
他听到笑声，捏了捏那人的手心：“这么好笑吗？”
李亭林清清嗓子，说：“还好，小懒蛋。”
这话不能忍，“我现在好多了你知道吗？我宿舍的桌子柜子很整齐的，不信你去看，我肯定不提前整理。”
“好，我有空看。”
“我说真的，你不要敷衍我。”傻子都能听出来那话是哄人的。
李亭林看着电梯门关上，苏月琰还没按楼层，“按电梯，憨憨。”
“哦。”
得找个机会自证清白，不能就这么含糊过去了，形象不可毁。“我过来那天你去宿舍接我，让你见识见识，我整洁的宿舍。”
以前没发现，这孩子是个死脑筋啊，“我怎么接，连个两轮的交通工具都没有，不怕我给你丢脸？”
“李老师如此英俊潇洒，明明是长脸的。”
“就会贫。”
苏月琰拿出钥匙开门，说：“我还会算，你会吗？你们文科生不会吧，不都是数理化学不好才选文科的。”
李亭林毫不留情的在他背上打了一掌，又拉踩，欠打。
“嘶~，疼。”苏月琰把羽绒服脱下来挂衣架上，背对着他说：“你打的，给揉揉。”
“自己揉，不想理你。”李老师也是很傲娇的。
李亭林把买的东西拿进厨房，娇气包屁颠屁颠的跟过去，帮忙把今晚用不着的食材放冰箱，隔几秒瞟一眼身边的人。
大抵文科生都不喜欢听到那句话吧，妥妥的偏见，很多文科生理科并不差，兴趣使然，就学了文。十个里有八个都带有这种有色眼镜，别人怎么说都行，但苏月琰不可以。
“哥？”苏月琰尝试着叫了一声。
没反应，李亭林低着头切菜，当没听见。
他走过去，从背后环抱住他，下巴蹭蹭他的脖颈，“哥，我错了，我以后不那么说了，你别生气，理理我。”
其实李亭林没有生气，为一句话不至于。可是，当这话出口，就说明苏月琰已经预设了一个立场：理科比文科优越，文科是退而求其次的选择。未说出的潜在话语以及背后的观念支撑让人无力，作为大学老师，想扭转，但心有余而力不足。偏见的形成根深蒂固，接受新想法远比想象中更难。
“高一要分文理时，有个同学想学文科，因为他不喜欢物理和化学。他妈妈说，报理科考个大专都比报文考个本科强。”
苏月琰抱着的手臂紧了紧，小声的问：“最后那个同学选了什么？”
李亭林把菜切完，刀放下，说：“去理科班了。”他低头沉默了一会儿，转身回抱身后的人。
“我知道，文科分数线往往会比理科高，文科的答案很主观不好得分，理科是技术而文科的可替代性太强，我都明白的，可是为什么他们都说文科没有技术含量，都看不上文科，凭什么啊？”
他平静的诉说自己的不甘，语气又叫人难过。
苏月琰刚还在懊恼自己多嘴，现在又庆幸，还好说出来了，不然，何时才能听到李亭林的心声。那话语不只是看轻了李亭林，是对人文学科的不尊重，学课之间、专业之间的鄙视链不过是冰山一角，隐藏在海平面之下狭隘的认知才是罪魁祸首，人啊，总是这么自以为是。
“哥，我高二那年，过得特别…惶恐。我感觉我好像什么都不会，大家都有想去的院校，想学的专业，我都没有，教室后面的目标墙，我每次都瞎写。成绩不稳定，能不能考好完全靠运气。运气好，题目做着顺手分就高，运气差的话，题都做不完。”
“暑假补课，你跟我说，人本身就是有限的，做好自己力所能及的就行。然后我就慢慢的去学，不行的就放弃，你看我高考成绩不是挺好的嘛，都是你教得好。”
“知识是次要的，关键还是人生道路的指导。如果我当初没听，可能就是另一番样子了。怎么说呢，给学生讲到就行，咱也没法在学生身上装监控看看他们是否真的实践，有心的人，自然会做，不想做的人，怎么提点都没有用。”
李亭林就靠在他肩膀上静静的听他说完，觉得自己是钻牛角尖了，不能改变的接受就好了，何必庸人自扰。
苏月琰的肚子叫了一声，两个人都笑了。
他拍着李亭林的背说：“哥，我以后要学做饭，你不想做的话就我来。”
李亭林戳着他的脸蛋，“你说的啊，不许食言。”
“说到做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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