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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4章 靠山


天下诸侯,  只剩庆王几个血脉皇亲遵照礼法,象征性地发布了哀悼国丧的系列通知。

        宁、江、淮三州正在搞简葬运动,支持者列举历朝历代帝王陵寝规模,  耗费的民力物力以及人殉恶习,反对者从礼与孝进行驳斥。双方有来有回,  估计得等他们争出一个胜负,才会去关注宁成帝的丧葬问题。

        宁成帝的身后事最终还是一位年逾古稀、无权无势的老宗室前去处理,  各路诸侯无意与他和死人为难,  不过顶多吩咐手下视情况行个方便而已,更多的耐心与尊敬就没有了。

        老宗室为天子简薄潦倒的葬礼与分崩离析的天下悲哭时,  诸侯们在忙着到处寻找皇子。一会儿听说北路诸侯被手持传位遗诏的十皇子找上门,  一会儿听说南路诸侯捡到了差点饿死的十三皇子,  西路诸侯质疑传位遗诏的真伪,  东路诸侯跳出来高声说他没捡到皇子,但也得到了一封遗诏。

        诸侯们或挟皇子,  或挟遗诏,为正统二字打得不可开交。还有人不甘心两手空空,  加入战局,  要么抢过来,要么彻底毁掉。

        萧夜舟母子隐姓埋名躲在田庄上,仅有苏锦书兄妹与义母义妹几名知情人,  国舅虽死,但他没有揭晓身份的打算,  甚至更低三下四地任由苏锦书驱使。兰贵妃痛哭一场,  之后常来找谢玉言聊家常,暗示她想念谢玉言的生母,也想念远在宁州的顾夫人。

        “别管是谁,  只要能救他们脱离苦海,”苏锦书讽笑道,“她和她的好儿子,恐怕做梦都想着怎么飞去宁州呢。”

        谢玉言依旧不对这三人的恩怨表达意见,苏锦书也只是随口一提,不需要谢玉言回应。上次她邀请谢玉言留下与她共治坞堡,可惜谢玉言委婉拒绝,苏锦书犹不死心,又寻谢九娘与赵鸿运,发现这伙人志向坚定,哪个都劝不动。

        苏锦书便退而求其次,央求谢玉言暂留几日,将他曾经治理田庄的经验教授给她。

        这次谢玉言答应了,他们也需要时间探查诸侯动向与寻找船只,苏锦书这里算是一个不错的落脚点。队伍里的工匠用几日功夫升级了苏锦书的小铁坊,作为报酬,他们要优先使用新窑炉铸造武器与车轴,一应原料则由苏锦书提供。工匠起窑炉与锻铸钢铁的过程都不避人,苏锦书从最早跟着自己的二百奴隶里挑人去学习,竞争相当激烈,备选学徒明争暗斗,甚至为了名额打断别人的胳膊。

        谢玉言不好直接处罚,但告知苏锦书也不见她有什么作为。某天萧夜舟搬运矿料时在铁坊多留了一会儿,便被学徒举报他偷师,若非谢九娘恰好来修她的弓,恐怕萧夜舟就要被学徒捉住断手。

        被“贱民”如此折辱,也不见萧夜舟有什么悲愤之色,他甚至无事发生般,将矿料搬完才顶着淤青红肿平静地来与谢玉言兄妹道谢。

        很显然,萧夜舟身上发生了一些很难概括的变化,谢玉言说不上来,只找出药给他,没有更多的交谈。苏锦书来了解事情经过时,谢玉言稍稍暗示:“弓弦绷到极致,终有反弹的一日。”

        苏锦书微顿,抿了抿唇笑道:“谢公子是建议我杀了他吗。”

        到底与萧夜舟相识一场,谢玉言无法直白说出“要么放了他,要么杀了他”的建议。向来仁心宅厚的谢公子甚至为自己会有这种想法反思了片刻,最后只能轻叹:“他终非池中之物。”

        显然,这个问题苏锦书不是没有考虑过。

        当初留下萧夜舟母子确实有报私仇的成分,但帮他们扫除痕迹、在后来的搜查中隐匿身份,也是颇费了一番心思。苏锦书不太愿意深究自己的潜意识,她不想承认自己没骨气,至今还对萧夜舟存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她能靠折腾萧夜舟短暂转移注意力,但当现实问题摆到眼前,连谢玉言都来提醒她早做打算时,苏锦书不自觉攥紧拳头,恼火道:“他还能怎么样。”

        “苏姑娘有没有想过,你与此地,未来要走向何方?”谢玉言问她,“天下诸侯,无论姓氏,一旦做大都必取京师、立新天,哪怕只是立一萧姓傀儡,也要奉至旧都以占正名。届时环绕京师的大小坞堡匪寨,若不想被连根拔起,就只有搬离与降服两条路可选。”

        “依我愚见,无论放弃苦心经营的领地远走他乡,还是臣服新朝将积累的财富如数奉上,恐怕都不是姑娘想要的。既然如此……不如早做打算为上。”

        “谢公子当初苦心经营谢家堡,可有预想到今日?”结合谢玉言现在形如丧家之犬的处境,这话听起来很像是在嘲讽,一出口苏锦书便觉得不妥,但看谢玉言没有生气,便硬着头皮继续说道,“我是说,世事难料,人力难以违抗,我有什么打算恐并不重要。”

        “我考虑过,以萧夜舟为献礼,把他交出去,在诸侯里寻个靠山。”苏锦书说,“然而这些诸侯将军,自封的名号个比个好听,实际品行道德个比个败坏。萧夜舟死活倒是不足惜,我只怕重注下错了人,这片家业、亲人,还有我自己……难保安稳。”

        “那……依姑娘看,宁州楚云桐如何?”谢玉言不自觉勾了勾唇,含笑道,“我等便是要取道淮州,投奔她去。”

        苏锦书却不吭声了。她拇指上套着个象骨韘,本是习武之人拘弦所用,但这个更像是后世装饰用的扳指。这是附近小寨子来铁坊买武器,为了讲个好价,特地按女郎手指粗细雕琢,献来讨她欢心的。

        苏锦书用指甲摸索上面的刻纹,目光也慢慢落到了案前的印玺上,她轻声说:“我也可以养兵。”

        “大约六年前,镇西军以抗击胡骑的名义,奏请天子增兵六万,”谢玉言缓缓道,“仅过了半年,镇西军又增兵四万。十万之数,现今活跃着到处攻伐的小诸侯,许多都没有这份家底。而这六年间,镇西军逐渐摆脱朝廷束缚,自备粮饷,上报兵员仍是六年前的数量,谁也不知道宁州真实兵力几何。况且江州、淮州有扬威军,还有随时可以收编的前奋威军,甚至黄巾军。”

        他言尽于此,苏锦书自然听得懂,凭她手下的土地或者人口,能在一两年内凑齐、养活五万人便是了不得的奇迹了。逐鹿天下的终究是大诸侯,余人只有站队归顺、摇旗呐喊的份。在宁州军这样的庞然大物面前,京城周围看似坚固威武的坞堡匪寨,连一合之力都难说。

        但她就是不想去宁州,尤其不想让萧夜舟去宁州。

        权力予人支配与自由,这种感觉太美妙,让她舍不得罢手。

        他们无法继续讨论这个话题。

        不过谢玉言辞行起程那日,兰贵妃挽着包袱爬上了板车。

        她不敢去瞪与谢玉言送行的苏锦书,怕她反悔不放人,继续把自己关在田庄上与煤灰畜粪打交道。于是她恶狠狠盯着萧夜舟,他做小厮装扮,低眉顺眼地跟在苏锦书身边。兰贵妃不明白,为什么苏锦书松口放人,儿子却不愿走,宁可任人作践也要留在这小小的田庄上。

        七皇子挨在这个新“母亲”身边,回头与萧夜舟对上视线,按着胸前的假诏书,郑重其事地朝他点头。

        “多谢,”车队走远,萧夜舟垂眸与苏锦书说,“但愿那位顾夫人是念旧情的人。”

        “但愿她念旧人,也念旧约,”苏锦书回过神,一双厉眼盯着他,呵笑道,“这不就是你的目的吗。”

        “若我还对那桩不成字的亲事有幻想,此时便该追他们而去,”萧夜舟面不改色道,“但我没有,你就该知道我的心意。”

        “心意?”苏锦书大声冷笑,却将手背到身后,指尖轻颤,“你这时又来与我说心意了?不必说这些好听的话,趁早死了这条心,我绝不会做放虎归山的蠢事。你最好庆幸自己做了对的选择,不然今天你们母子便要去与先帝团聚了。”

        “不管你信不信,”萧夜舟再次垂下头,淡声道,“是生是死,我在这陪你就是。”

        苏锦书狠狠别开脸,呵斥道:“废话少说,驾车,去铁坊。”

        “你不应该去铁坊,”缰绳不自觉在指尖绕了一圈,萧夜舟低眼看着,慢慢说道,“他们这么多人离开,失了震慑,附近兵贼一定会认为田庄守备空虚,今夜至凌晨,必将聚众来犯。”

        “你不是发愁田庄缺人吗,”萧夜舟扯掉绳结,看向苏锦书说,“我给你抓人。”

        他的神情笃定而坚决:“听我的。”

        窗下吊着艾蒿搓成的细绳,纤长的烟雾悠悠向上,红点明灭,焚烧黄昏夜色。

        顾夫人尚不知旧友要来投奔。

        她换了常服坐到外间,楚戈在辅导四子写作业,脸色铁青紧绷,手中不自觉用力,又折断一根狼毫。四子双眼含泪,扑到母亲怀里才敢反抗他粗暴的教育方法:明明父亲连三角形都不识得,凭什么骂他测验只考了十五分。

        顾夫人闻言柳眉倒竖,拎他站起来质问:你考了十五分?

        楚霆在旁边剥水果,用微笑回应幼弟求救的目光,偏头与楚戈说话:“父亲要在家休养多久?”

        “旧疾难愈,是该好好养养,”楚戈顾左右而言他,“你最近有什么事,可要为父给你参谋一二?”

        “奋威军那边有些小事情,赵姐……赵将军要回去处理,我欲与她同往,长姐已经答应了。”楚霆说,“我们先行一步,过段时间若京城战火南下蔓延,长姐也会回淮州督办军务。”

        “淮州乃水上要道,至关重要,”楚戈绝不承认是自己不想再与假期作业打交道,板起脸说,“而且奋威军之事可大可小,你们这些小孩子怎么处理得来,还是得……”

        “还是得多多历练慎重行事,”楚霆及时打断,“我们记下了,请您放心。”

        顾夫人将楚四撵去用功,看着楚戈再次脸色铁青,长子脚底抹油,随便找了个借口溜走,不由轻轻笑了笑。她一笑,楚戈的气也消了大半,拉着她的手坐到一处,摇头叹道:“儿女都是来讨债的。”

        顾夫人想到长女,不免微微失神,楚戈虽然察觉但未放在心上,与她笑道:“明天是初一,我陪你去巫庙烧香?”

        其实顾夫人很久没去过巫庙了。顾家听说她喜欢收藏报纸杂书,便托商队留意,从淮州给她带回了一本“佛法经”。用词遣句很是拗口,但深思起来又像是有大智慧藏在其中。顾夫人读里面的轮回道读得入神,但怕江乌看出她修习别家经文,于是这段时间都避着巫庙不去。

        不过楚戈好心陪她,顾夫人不想扫兴,就答应下来,叫桃枝去安排车马。看着桃枝纤细又有难言韧性的背影,顾夫人忽然想起什么,偏头问楚戈:“桃枝……到底是从哪寻来的?”

        楚戈知道瞒不了她一世,犹豫片刻,坦白这都是长女的安排。顾夫人不知想些什么,半晌只叹了口气,与楚戈说:“榆宁有座妇人医院,我看她更应该去那,左右我身子也大好了,过完年,便放她回去吧。”

        怕楚戈误会她的意图,顾夫人又说若外面的医生护士想到将军府做府医,就按榆宁的章程来面试,别家聘任什么待遇,回头打听来,他们参照着添些就是。

        她心胸开阔自然是好事,至于另聘医生,面试待遇更是容易,楚戈满口答应下来,还说榆宁学院毕业有“招聘会”,到时他们一起去看热闹。

        “战马伤退也要每天牵出去遛遛,何况是人,”楚戈哀叹道,“小崽子能去外面跑一跑,我却不能乱走,免得又招人惦记。骤然闲下来,竟不知该如何度日了,只能请求夫人,多与我这木头说说话罢。”

        老父亲不能让孩子听见的娇话,本是房中情趣,想与夫人腻在一起而已。可顾夫人听了,面上却头次现了犹豫:“若是初一上香还好,平日……我恐怕陪不得郎君。”

        楚戈以为她指的是打理家事,便表示孩子嘛,可以送到他们长姐的学堂里寄宿,内外事务可以多聘几位嬷嬷管事料理。楚戈拉过顾夫人的手,含情脉脉道:“这么多年,夫人实在辛苦。”

        见他会错了意,顾夫人面上多了两分尴尬,等这根老木头开过短暂的花期,歉然道:“我与周夫人有约,往后至少半月都要在榆宁打发。”

        她从珍宝盒里取出一张保存得十分精心的报纸,将头版新闻指给他看,楚戈随着她手指的移动念出声来:“民政部下辖‘女人社’今日正式成立?”

        “女人社?”楚戈疑惑道,像是什么兄弟社、商社、诗社之类的?”

        “差不多吧,”顾夫人含糊道,“周夫人说新社初成,只有真切的办上几件事才不算名存实亡,而要办这些事,必得有一位身份足够的社长压阵……我本来是不想掺和的,真的,是她们都捧我,非要我做社长,我推让不过,这才答应。”

        “很好啊,”楚戈没往心里去,只以为是妇人们聚在一起卖衣服、买首饰、卖吃食、做生意之类,顶多加些保媒拉纤的业务,“夫人倒是提醒我了,不如也找一找,有什么我能做的事情。”

        他把顾夫人收藏的报纸都拿出来,潦草地翻了翻,没注意顾夫人的欲言又止。楚戈只看报纸上的招聘专栏,喃喃念道:“招门卫……保安……教育部招军训教官,退役军人优先?就这个了!”

        他高兴地将报纸懒腰一折,揣在怀里便出门去找战友合计报名。

        背后,顾夫人为那张绝版报纸心疼得五官微微狰狞,唬得前来辞行的赵吉星一脚门里一脚门外,进退为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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