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地狱行军

在战场中还没有去胡思乱想，但下了战场，江元修却不由得想到刚才那些本来活生生的面孔，不管他们跟自己有那些不同，都是那样鲜活的生命，在自己这把战刀的切割之下，他们离开了世界。

        脸上曾沾满的鲜血，那腥臭味仍然附着自己的皮肤，那也许是一个家庭的希望，又或许是一个妻子的眺望，还可能带走的是一个父亲的伫望，江元修不知道自己该不该骄傲，头一战就获得了胜利，他手中的刀第一次染满了鲜血。

        行军之中哪里有那么多的河流湖泊，连水都不多，不然江元修真想好好的洗一洗，只是用布擦了擦，血腥味熏得江元修很想大吐一场。粘粘的，再混合了汗水，被苍蝇包围着。

        他们俩也没好到哪里去，洛庭弼一直说他是洛家血统，对鲜血是有天生的爱好的，占五福说他一向喜欢生吃兽肉，好吧，那他们干嘛一会一会的蹲下来呕吐一下？

        别死撑啦，哥两个，谁不知道谁啊？倒是江元修这个平时都很爱干净的，这时候反而好像没有任何感觉一样。

        谁说的，江元修还不是一直在压抑着才没吐出来。

        “有小河！”不知道哪个乱喊道。江元修的眼睛一下子亮了起来。正要走到河边去，遇到占五福和洛庭弼，当然还有好多其他的战友。

        “不准洗！”一个传令兵就在这时候冲了出来，这些刚经历完战事的学员们都快要哗变起来了。

        “传令兵瞥了他们一眼，又补充上一句：“上峰有令，每个人再加二十斤负重，继续行军！”

        好吧，执行！也没办法犹豫，各自挑选了几块大石头，用布条绑好背到背上。

        这鬼天气，不是已经是冬天吗？怎么这么热！

        是走太久了觉得热吧。

        每个人身上的战甲三十斤左右，加上装备得有五六十斤，这会还再负重二十斤，行进了三十多里之后有些人都累晕了，看到草地马上坐下，鞭子都赶不起来。

        占五福力气大，还好；洛庭弼可以看得出来是在苦苦支撑，他有着家族荣誉的负担；江元修本来体力就不强，走到后面已经是在打晃了。

        但是他咬着牙顶下来了。父母双亡，家里已经没有人了，也没有其他的亲戚可以依靠，要是被军队赶回家，这样丢脸的事情，将来如何立足？这条路要是没有继续走下去，以后的前途又会是怎么样？

        再走了五十里，传令兵在学员们的期盼下终于到来了。

        “上峰有令！再加二十斤！加快速度，爬都比你们快！”

        怎么，不是传令歇息？有几个已经脚软得倒下来了，占五福身子颤了一下，洛庭弼脚抖了下又再挺直身子，江元修努力抑制着自己要晕过去的冲动，昂起了头，把正在下滑的石头再往上送了送。

        “老子不干了！”有几个冲动地喊道。

        “你们几个，出来！”洛严在这里啊，“领上三两白银，回家去！以后别再让我看到你们这些软蛋！”

        “那些晕过去的，体质不合格，送回家乡！”

        之前的战斗中江元修也受了一些伤，没有经过治疗，一直就在冒着血，苍蝇围着他在叮，占五福没受伤，洛庭弼右脚也伤到了。

        这不是简单的训练，江元修明白，这也是山城出山测试的一个项目，就要看到朝阳了，能睡过去吗？

        撑着，死也要给我撑着。他就这样一直告诉自己。

        人的体力是有限的，江元修和这些学员都不是铁人，他们都很累了，这个测试什么时候是个头啊？

        “绑好石块没有？”洛严厉声问道。

        “绑好了！”再加上二十斤大石之后腰全都有点挺不起来，一个个蔫蔫的。

        “你们说什么，娘们啊，这么小声！”这个是魔鬼么？不是，但在学员们的眼里明显就是。为什么以前从来不觉得洛师尊面目这么狰狞呢？

        “好了！”江元修猛一奋身，大喊道。

        “请示上峰，是否继续行军！”洛庭弼看了江元修一眼，受了同伴的鼓励，或者说刺激，他也挺了起来，还主动请缨。

        “继续行军！”洛严大喝一声。

        “给我跑起来，前面三十里外有个密林，我在那等你们，两个时辰没到的，恭喜你，你老婆孩子在家等你！”

        妈的，就连江元修这样以儒雅著称的人都在心里暗骂起来。

        “跑吧，想回家给老婆热炕头吗？何况你娘的还没有老婆！”洛庭弼这样刺激着江元修，也刺激着自己，同时说着粗话来发泄心中的郁闷。

        眼前已经开始天旋地转了，好吧，拼了，跟自己较劲！

        经过占五福身旁时，这家伙在咕咚着：“天爷！从昨天打完那一战开始就没吃东西了。好歹让我吃个馒头吧。”

        你个吃货，就知道吃！江元修踢了他屁股一脚，呵呵，他还有力气踢人，看来人的潜力真的是无穷啊。要不是因为对自己兄弟的关心，管他去呢。

        跑起来，还真的有那么一些人能够跟着一起跑的啊，要不怎么说人本质上还是群居动物呢，看到有人带头，这样的困难似乎也可以撑得住啦。

        江元修的嘴唇发白，大量的失血，饥饿，疲劳，还有身上的重负，让他跑得非常勉强。这个脚深一下浅一下的，舞步吗？

        要不要退出？

        丢脸，不要！

        至少不会死！

        丢脸，不！

        江元修的内心就这样自己在做着斗争。

        偷眼看了一下跟自己并肩在跑的洛庭弼，他低着头不说话，不过不说话一点都不奇怪，这里谁还有力气说话？面色铁青，眉毛拧到一起。额角边黄豆大的汗水不停地冒出来。

        做为兄弟，江元修很明白洛庭弼会是怎么想的，家族的荣誉是不容辱没的，如果他在学员们呆不下去，也就没脸面再回家了，他会连家人都一并失去。

        三个人里面，江元修倒是觉得其实洛庭弼的压力会最大。

        他的这个出身，在别人眼里似乎是一个祝福，在兄弟眼里，那就是一个诅咒，洛庭弼每天半夜就起来练功，晚上到很晚还在跟江元修一起研究兵书。

        洛家的男人是不准流眼泪的，江元修曾经看到庭弼离开一个心爱的女子，那晚他只是喝酒，不停地喝酒，眼圈红红的，就是没有任何泪水，其实元修好像帮这个兄弟流一次眼泪。他太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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