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护国禅寺

却说吕松自那日与崔雄分别后，立即策马赶往护国寺，他要去找世法方丈寻求帮助。

        护国寺位于京城四百里外的晟州，早在大汉建国前就已落成，对佛宗来说这里是祖庭，是天下中心；此外，该寺更以武学闻名于世，很多的江湖人士都源出护国寺，因此对其极为敬仰，使得这里隐然成为了天下武林的盟主。

        护国寺周围庆阳山绵延数百里，其主峰逸秀直插云霄，山间四季花草不绝，各种珍禽异兽游走其中，逸秀峰旁隐约可看见寺庙的红墙绿瓦，峰下则是星星点点的民舍、茶寮，甚至还有一些集市。每日间商贩、居民、书生、游人、官兵、异族人、江湖侠士络绎不绝，说书的、唱曲的、卖艺的、卖药的、卖小吃的整日整日忙个不停，集市上可以找到天下各州府的土产，或者番邦异族的新奇玩意。

        吕松行经集市，虽说心中有事，也不由得放慢脚步稍做休憩。

        一队僧兵巡逻经过，这些大和尚都只拿着棍棒，但威力确实不可小觑。寺庙中的修行很艰苦，但一些穷苦百姓为了不受欺负，都愿意把孩子送到寺庙中学习，除了能认识些文字以外，如果身体素质允许，还可以选择加入僧兵的队伍，一旦遇上战争，还可因立功而受奖提升，有很多人也是这样逐步升迁，甚至能到诸侯的位置，据有关人士统计，大汉有寺庙十余万间，僧兵合计有四百多万，若加上与之关系密切的江湖帮会，可拥兵千万。因而僧兵可算是当前大汉最强大的势力之一。

        过了集市，沿着石阶逐级而上，还没有走半里路就到护国寺的大门了。因为素有交情，也不需客套，吕松就径直走向方丈的禅房，一路上遇到的大和尚多数都认得，一个个合十招呼道：“吕师兄！”一一招呼过，吕松走近了禅房。这是一间小小的房间，其实并不符合他方丈的身份，室内布置简陋，房门未关，可以看到连画都没有一副，一张禅床，一方桌子，三两张椅子，其他并无长物，世法大师正端坐在椅子上练习书法。吕松轻叩房门，说道：“大师，弟子吕松拜见！”世法大师抬起头来，微微一笑，将吕松引进房来。

        两人坐好后，吕松先开了口：“大师，我这次来实在是有事找您的！”接着将崔雄处所得消息详细地转达给大师。

        本来出家人该六根清净，不与世竞争，但护国寺本身就是以武扬名、积极参与国事，秉承着以入世为出世宗旨的寺院，而且上一任方丈的遇害向来是寺中大小僧众的心头所痛，此时一听得吕松的情报，世法大师一改原本慈眉善目的样子，猛做怒目金刚之势，说道：“佛法虽慈悲，但也有惩恶扬善之责，既有扬善也有惩恶，像这等滥杀无辜的组织，我们当然要除掉。所谓正邪不两立。护国寺上下定当同心协力惩治这些杀人凶手。贤侄放心，我马上叫人发出诛杀贴，广布江湖。此外，我过几天正要去京城，据说跟选立新皇有关，正好将这件事在会上与众位长老一起商议。你们就负责追查刺的下落就行。”说罢，叫过一个小和尚来吩咐了一下，小和尚马上转身去办了。

        吕松正准备告辞，又一个小和尚急忙忙地冲了进来，因为见到吕松是本寺熟人，也就没有避忌，直接对方丈禀报道：“方丈，五湖帮、罗汉门等几个帮派代表上山求见，说有要事禀报。”方丈见他如此惊慌，估计有大事发生，遂带着吕松一起赶往大殿。

        方丈刚在大殿上一露面，五湖帮的代表就急忙忙地靠近过来，道：“方丈，你这次要主持公道啊！牧海人竟然不顾条约限制，已经闯进内河来了，还击沉了我帮的货船，抢走大量财物粮草和兵械。”罗汉门的代表紧跟着诉苦道：“他们已经不止是进内河来，还在沿河地区大肆侵扰，连我们罗汉门附近的乡镇都遭到了洗劫。”

        其他的几个帮派也一个个上前来诉苦。世法大师这下犯愁了，这么会突然出现这种事情，疍汉一向畏惧大汉，从不敢对大汉的地盘下手，这次之所以会出现这样的情况恐怕事出有因，搞不好就是天下大乱的前兆。如果没有处理好，两国很可能就要兵戎相见。在陆地上大汉确实所向无敌，但天下水师最强的还是疍汉水兵。再加上目前正在群龙无首的时候，各路诸侯互相不服，谁都不愿听从任何人的命令，怕会严重削弱大汉战力。

        这个时候，世法大师也不能直接回答这些帮派的问题，只好说道：“对于行军打战之事，并非我们江湖中人所擅长的，这样吧，我去京城面见长老们，请他们马上出兵剿灭来犯的叛贼。你们各自守好自己的地盘，我也会让周围的僧兵助你们一臂之力。但五湖帮的事情就麻烦一点了，我们的水师并非疍汉对手，如果要他们出兵恐怕有难度。或者你们暂避锋芒，等我去搬兵回来再做计较？”世法大师心里所想的当然是去请洛家军帮忙，但因为在长老会上多次与洛家针锋相对，这话恐怕也不好开口，看来需要找个中间人才行，当下只能好好想想谁才适合做这个事情。

        回到禅房，世法大师问吕松：“贤侄，你是否有认识与洛家关系较为密切的人？”护国寺出身的武林侠士多数与洛家较少往来，世法大师这时候也只是病急乱投医而已。吕松却眉头紧皱，回话：“大师，您知道的，我们一般都少与洛氏往来。而且说穿了，我是个占山为王的草莽，跟官兵往来过密也不是江湖中人的行径。我想我认识的朋友中能跟洛氏关系密切的人应该也没有。

        事实上，我有好几个朋友在前些年还刚刚被洛家军给剿灭了，江湖中人每一个都怕洛家军，但要说有交往的，估计一个都没有。我们基本上是对立的。”他说的情况世法又怎么能不知道呢，但这个时候洛家军不出面，还有谁能解决这样的大麻烦呢。

        说不得，既然无法可想，也只能到长老会上去求援，希望洛家看在大敌当前的情况下不会与自己计较以前的种种不敬。说实话，很多时候确实只是因为双方观点的不同，但本身的出发点也都是为了大汉，洛家应该能够理解吧。

        世法这边在算计着让洛家军出面，远在千里之外内河之上，一个站立于船首的大汉想的却也是这个问题。他是疍汉其中一支的首领上官侠，这次出兵大汉是他带的头。疍汉与大汉和霍汉的制度均不同，因为族人们被条约所限，只能在茫茫大海上求生存，所有人基本上一辈子都没上过大陆，所谓的“生于船，死于海”所说的就是疍汉。

        因为常年在海上生活，疍汉军民很难全部凑到一块，他们都是逐鱼群而居，在大海中追赶着汛期，多数疍汉人愿意称自己为牧海人，通常是由几万条渔船构成一个部落，部落与部落之间联系并不密切。

        他们一辈子跟大海打交道，养成了这种勇于冒险的精神，其实这次攻击大汉真的就是一个绝大的冒险，疍汉军队不习陆战，一旦上岸，马上丧失了一大半的战斗力，只能是作些侵扰。之所以进犯，真的只是因为祖祖辈辈的返回大陆的梦想在引诱着他们，再加上霍汉使者送来的联合作战、利益均分的计划也着实诱人。

        其实上官这次的行动完全是违抗了疍汉皇帝的命令，这是疍汉的特殊性，各部落联系不紧，并不知道无敌于海上的疍汉水师曾经大败于洛家军。疍汉莫其楚甚至差点被洛长飞斩杀，后来还是答应帮助洛家军平倭才侥幸得免。当年洛家军屠国的场景每天晚上都会把莫其楚吓醒，如果他知道有人敢违抗皇命擅自侵犯大汉的话，这个部落就算是完了。

        但这些事情是上官侠并不十分清楚的，他只知道疍汉水师曾经败于洛家军，这下怕的就是遇到这个对手。至于皇帝的严令，他并不以为然，只是认为这是老人家的谨慎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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