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等我还完债就好了！

上了车，乌若抽了两张纸给我。
  纸巾有一股浓郁的山茶花气息。
  “这纸的味道不错，以前居然没发现。”我顺口提了一句。
  “上次你说我身上味道不舒服，我就全换了。”他开口，我愕然，想了许久，不由得浅笑了一下。
  原来是那件事，难为他了。
  “我就随口一说，别当真，做自己挺好的，只是以后有了女朋友就要注意了。”
  “我记得你喜欢山茶花…”
  山茶花，好熟悉的名字。
  高二那年，隔壁班美术生要去采风。
  我和乌若是学音乐的，我的好朋友姜茜喏学美术的，于是我拉着乌若和她一起去。
  那是我第一次见到山茶花。
  有白有红，微微弱弱的，在风中摇曳。
  我拉着乌若让他给我们拍照，有我们单独的，也有我和茜喏的。
  那一年的山茶花很美，那一天，照片上的我的笑容很甜，如山间的茶花。
  想到这里，就有些心烦，打开烟盒，发现已经在我爸坟前抽完了。
  “前面停一下。”
  乌若靠边停车，也准备下车，被我制止了：“我下车买包烟，很快回来。”
  他看了眼路边的烟店：“我陪你。”
  “老板，三十元的娇子。”我抽出三十元，递给了老板。
  老板看了眼我，又看了眼我身后的奔驰，最后看了眼现金。
  “已经付过了。”老板没接我的钱，身后的乌若已经扫码完成，对老板说道。
  原来，他说陪我是要帮我付钱。
  回到车上，乌若正开着车的时候，手机响了。
  我从他兜里拿出手机。
  “你妈妈。”上面的备注是妈，我扫了一眼。
  “帮我接一下，开免提，谢谢。”乌若说道。
  “嗯！”点点头，我点了接听，又开了免提，里面传来一个温柔的女声。
  “小若，你怎么不在家？明天有场演出，老师现在到家了...”胡半梦的声音确实很好听，和我以前一个私人家教的声音很像。
  胡半梦是乌若的母亲，我见过，也不算见过。
  高一开家长会的时候，曾远远的见过一次。
  后来也见过几次，但大都模糊。
  上一次见，是在他们的全家福上，看上去很美，唯一的缺点应该就是找了个不靠谱的老公。
  “好，我马上回来，妈，你先帮忙招呼一下老师...”
  乌若说完，对面挂断了电话。
  他的手机封面是十八岁的许如意，站在山茶花下，笑的很开心。
  “你先忙，前面找个地方把我放下来，我就不打扰你了。”我不是喜欢凑热闹的人，尤其是这个人我并不想见到。
  算算时间，他爸如果是嫖娼被抓，现在也已经出来了。上一次去他家没遇到他爸算我运气好，这一次我可不想再去。
  乌若在一个路口把我放了下来。
  正巧这附近居然有个家乐福，我买了菜和一些水果，回了家。
  回家之后，我妈正在休息，我就开始做饭。
  不知不觉之间，肚子疼了起来。
  我去卫生间贴了片卫生巾，又去做饭了。
  大姨妈来了几天了，不知道为什么忽然就疼了起来，而且这在以前也是没有的事情。捂着肚子，我干脆叫了个外卖。把我妈叫醒起来吃了饭之后，我去了医院。
  拿到检查单的时候，医生诧异的看了看我。
  “姑娘，你这性生活，还有...”
  我浑浑噩噩的出了医院，也不知道该怎么过这个生活。
  医生说很多人就是年轻不重视，到老了身体不行了才后悔。
  我现在的身体出了很严重的问题，不适合怀孕，有先兆流产的可能。如果怀了孕，孩子有极小的可能畸形，这个概率极低，医生说如果真的意外怀了孕，最好在医院检查一下能不能要孩子...
  总之，我身体问题很多，最好是节制一下，恢复一段时间再来复查...
  节制？
  我在心里苦笑。
  要是能节制，我就不是现在这样了。
  可继续这样下去，就不止是我这个人烂透了，我身体也会烂透了。
  走一步看一步吧，我只能这样想着。
  我开始在网上看药。
  医生开了药，我去拿了药，不过我觉得网上的可能要便宜些，因此在网上看着，下一次就可以在网上买了。
  也没便宜多少，有的还要贵一些，不过总体来说还行，就是有些药网上没办法开。
  晚上的时候，打雷了。
  雷声很大，吵的人睡不着觉。
  我站在黑夜中，看着窗外的雨哗啦啦的落，一道闪电划破夜空，身后出现了一个人影。
  “如意~”声音很轻，却吓了我一跳。
  “妈。”我打开灯，看着身后的人。
  “妈知道你害怕打雷，我来陪你一起睡。”我妈说道。
  “好！”
  关了灯，外面的雷声似乎也小了，我妈拉着我的手，摩挲着，我也慢慢的睡了过去。
  醒来的时候我妈已经起床了，她的声音很轻，我都不知道她什么时候起的床。

  这些年，我妈过的很难。
  盲人的世界不是黑色，而是空白的。
  以前我去酒吧的时候，偶尔也会遇到那么一两个有趣的人，我曾经遇到过一个后天失去光明的人。他告诉我，以前他就以为盲人的眼里都是黑色。
  他失明之后才知道不是。
  大概就是闭上一只眼睛，另一只眼睛看到的，才是盲人眼中的场景。
  那是没有任何色彩的一幅场景。
  我尝试着他的方法，看到了那一幅场景。
  我不知道八年来我妈是怎么过来的，我只觉得她一定很累，很累。
  “妈，我来吧！”我妈眼盲了之后，会做的菜就不多，番茄牛腩是她为数不多能做的还行的一个菜。
  “给你煮碗面，你生日那天你南叔在，这些天又都在忙。”番茄牛腩已经煮好了，我妈往锅里下了面条。
  我洗了点白菜，跟着煮在了牛腩汤里。
  “谢谢妈。”每一年我生日，我妈都会给我煮一碗面。今年意外遇到了南叔，后来她化疗，我又‘出差’工作，我也就忘了这事了。
  可我妈还记得。
  眼泪掉进了面里。
  我真该死呀！
  前两天我还看小说，嘴里说着治和不治，把我妈的眼睛交给天意。
  我还想从天台跳下去，把我妈一个人留在人世间。
  她苦了那么久了，她的女儿却在某些时刻考虑着怎么折磨她。
  “怎么哭了？”哭出了声音，我妈伸出手，摸到了我的脸，替我擦掉了眼泪。
  “我是高兴的，这面太好吃了。”握着我妈的手，我尽力在脸上扬起一个笑容，让她能感觉到。
  “好吃就行，好吃就行！”
  吃过之后，我妈收拾了起来。
  这一次我没说要弄。
  每年就那么一两天她能照顾女儿的时刻，她现在应该很开心吧！
  只是我总感觉她今天有些不对。
  收拾完，我妈回了客厅，让我跟着她坐下。
  我的心莫名的有些慌乱，她，是知道什么了吗？
  张毅卿？白姨？还是其他什么人告诉她了吗？
  这个事情，白姨应该不知道，难道是张毅卿？
  “如意啊，工作怎么样了？”开口第一句就是问工作，让我的心越发的慌乱。
  “挺好的，公司还准备安排我去国外出差呢！”我有些心虚，不知道她为什么这么问，只能撒谎。
  “我听医生说了，只是一直没时间和你谈谈。”
  “医生？什么医生？”我问道，难道是昨天那个医生？难道是因为我有什么报告没拿，送家里来让我妈知道了？
  一瞬间，我脑补了无数种可能。
  “就是安医生，他说看见你哭了，说可能是工作压力大，让你注意休息。”
  闻言我松了口气，原来是这件事。
  “妈的眼睛暂时可以不治的，你别太累了，这八年来，你没过过一天好日子。是爸妈对不起你，如意，累了就休息一下，看看风景。
  远处的山，脚下的水，发间的风，都是温柔。”
  都是温柔，什么温柔？
  “路途上，要是遇到合适的人，让妈妈我也看看...”
  这次我听懂了，原来是要我找个男朋友。
  “妈，不累的，等你眼睛好了，我带你去旅游。就是公司派我出国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希望最近有可以换的眼角膜，不然要是我出国了，可能就没办法陪你旅游了...”
  我说着，彷佛我真的是一个受公司看中的女白领，马上要成为小说中的女总裁了。
  其实医院角膜库里就有眼角膜，而且也有过合适的捐献者，只是我不敢换...
  等我还完债就好了！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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