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报信

　　匈奴人自幼生长于大草原，每日牧马放羊为生，大部分心性粗犷，待人也没那么多小心思，见对方是流落在外的族人，本能就亲近了几分。

　　少年脸庞圆乎乎的，一双眼睛极为灵动，看着就是讨喜的长相，虽不如匈奴人那般高大强壮，可他有一半汉人血统，也没什么奇怪的，反而更让人怜惜了几分，守卫到最后还伸手拍了拍少年的肩膀。

　　少年闻言红了眼眶，道：“大哥，有大哥这话，我母亲定然能瞑目了。”

　　守卫：“......”其实匈奴人是不大信祖先有灵的这一套的，不然也不会有什么父死子继，兄死弟继的传统了，不过守卫念在少年自幼流落汉人部落生存，多少学了些汉人习气的份上，没有打击他。

　　那边的守卫不过是进去传个话的功夫，这边少年已经跟另一个守卫称兄道弟，好的仿佛一起长大同穿一条裤子的兄弟，勾肩搭背，畅想未来，约好了战争结束少年就去这守卫的部落安家。

　　“你说来人是咱们匈奴后裔？”右贤王疑惑的看着来报信的守卫。

　　守卫恭敬道：“是的，大王。来人说的是咱们匈奴语言，说是当年母亲被汉人掳走，生下他后还被汉人折磨死，他心怀仇恨，便卧底汉人间，寻机会报仇，如今匈奴大军来了，他便向大王提供汉人的消息，好为母报仇。”

　　右贤王皱了皱眉，疑惑道：“依你看，此人可信否？”

　　守卫顿了顿，道：“属下不敢断言。”

　　右贤王思索片刻后，道：“把人带进来吧。”

　　“唯。”

　　守卫出去后没一会儿少年就跟在守卫后面走了进来，他看到上首的右贤王，激动道：“小人金顺拜见大王。”

　　来人正是李征的亲信金顺，他本来就是个善于表演的人，这时候见到右贤王那更是把见到亲人的激动演绎到了极致，让右贤王都是一惊，甚至有种错觉，这是不是自家哪个晚辈，被自己忘了。

　　金顺的表演实在太到位了，他从前在匈奴也少见到这种勾心斗角的场面，大家有了矛盾基本是扛着刀出去打一架的节奏，所以一时还真把对金顺的怀疑去了大半。

　　“你叫金顺？你母亲何人？此来有何目的？”

　　“我母亲的部落当年遭了天灾，牛羊冻死了大半，眼看着部落里的人都要活不下去了。母亲为了就祖父母就把死去的牛羊皮毛扒下来，拿去汉人城池换粮食。哪知，那汉人商队的领头人看我母亲貌美，竟然偷偷使手段让我母亲的族人以为她在路上被野兽袭击丧命，实则将我母亲掳了去......”

　　说到伤感处金顺还抹起了眼泪。

　　“我母亲因为是匈奴人，汉人都看不起我母亲，也看不起我母亲生下的我。根本不把我们母子俩当人看，也不把我当正经人看，说我有匈奴狗的血脉。那时候，我就知道，我只有母亲，没有父亲。

　　我们母子俩过的十分艰难，母亲年轻貌美的时候我们还能吃顿饱饭，母亲年纪渐大，色衰后那商人对母亲不感兴趣，也不再管我们母子二人。我们分到的食物食不果腹，母亲无奈之下只能把她的食物偷偷给我，我才不至于饿死，可母亲的身体却越来越差了。

　　我那时候也有十来岁了，便偷偷跑出去找活儿干，赚钱求医者来为母亲医治身体。可母亲总是推脱不肯吃药，她说药材太贵了，有那个钱还不如留着给我买粮食吃，我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多吃粮食才能长好身体。

　　她坚持不肯吃药，我无奈，只能多换些粮食给她吃。她借口身体不好，把能省下的粮食都省给我，只偷偷教我匈奴话，告诉我身体里流的是匈奴血，让我日后回到匈奴，认祖归宗。”

　　他看着上首听故事听的入了神的右贤王嚎啕大哭：“我知道母亲都是为了我，才早早死去的，是我对不住母亲。她到死也只是让我认祖归宗，回到匈奴，却从未让我为她报仇，她是怕我报仇遭了难啊！可是身为人子，杀母大仇怎么能当做什么也不知道？我一定要为母亲报仇啊！”

　　这时候的匈奴人别说这样曲折离奇的故事了，就是什么戏曲话本之类的都没听说过，帐篷里的人个个都听的入了神，仿佛身临其境一般，都忍不住涌上一股恨意，右贤王更是一拍桌子，道：“混账！这汉狗敢看不起我匈奴人，他们算什么东西！你放心，至多两日，本王带你杀入城里，手刃仇人！”

　　右贤王神色暴怒，金顺的哭声渐渐小了下来，道：“多谢大王，大王大恩大德，小人没齿难忘。小人这些年潜伏在汉人身边卧底，得了大消息，今日来就是为大王通风报信的。”

　　右贤王闻言坐下，对金顺道:“你得了什么消息，且说来听听?”

　　金顺朝着账内的众人看了看，道：“事关重大，若非大王心腹，最好还是......”

　　右贤王会意，挥手道：“这里皆是本王心腹，你放心说就是。”

　　金顺忙应了一声，道：“我是校尉李征身边伺候的下人。今日伺候的时候听那军师徐文向李征献计，要引大王大军进城，火烧城池，将大王和大军都一把火烧死在城池内！”

　　“什么！”右贤王大惊，直接站了起来，帐内众人也尽皆变色，若他们打进城内时，对方真的放火烧城，那他们五万大军少说也得烧死一半，右贤王能不能活下来都不好说。

　　金顺神色哀戚，道：“李征和徐文已经将城内所有百姓，金银财宝，粮草肉食都秘密运到了城西的山谷里去，明日只留少数兵士埋伏城内等着放火烧城。小人不忍咱们匈奴大军死在那群汉狗手上，这才冒死出城给大王报信的！”

　　说到这里，金顺的脸上满是坚定决绝，众人看着都不免动容，对金顺说的话信了十分，对冒死报信的金顺也有了好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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