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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7章 静好


不知是不是收到了信,心里高兴得很,陈知沅裹着被子竟然就缩成一团睡着了,头发没有拆,发饰没有摘,也不晓得会不会硌得慌。

        屋里渐渐暖起来,迟迟看陈知沅睡着了,便出去一趟,回公主府折了一枝梅花回来。陈知沅那满院子的梅花,有一株被允许专门用来插瓶用,其余的是不可以碰的。迟迟将梅花折进来,放进陈知沅喜欢的白瓷瓶里,梅花的香气慢慢散开,很快便布满整间屋子。

        陈知沅睡得不太安稳,不停地翻身,还伴随着微微的梦呓。迟迟听见了,赶忙放下瓷瓶,奔到陈知沅床前,轻轻地喊着陈知沅。

        “呃……”陈知沅面色痛苦,狰狞着从睡梦中醒来,她坐起来,长发散乱,额头上带着薄汗。陈知沅双眼呆滞,连被子滑落后带来的凉意都顾不上,她的手紧紧地捂住心口,脸上一丝血色也没有

        “殿下!”迟迟抚着陈知沅的脸,神色着急,“殿下您这是怎么了,脸色发白了。”

        陈知沅想起方才做的梦,在那次梦见和裴言罗允一起摘桃子的旧事后,这还是第一次梦见裴言。这场梦没什么别的,依旧是些从前事,梦里的裴言身量未长,还是稚子,轮廓还没有现在这么清晰,许多人其实并不记得,裴言小时候的脸是圆圆的。

        圆脸的裴言脸上还带了些灰,他才练了剑,还没有来得及收拾,陈知沅就到了大将军府。陈知沅是去街口吃阳春面的,她很能为了吃一口喜欢的东西东北西跑,这些年还没有长太胖,有裴言督促她练剑的功劳。要去吃阳春面的陈知沅路过大将军府门口,便想拉着裴言一起,于是进了门,看见裴言汗淋淋的,还带着灰。

        这样平常的事似乎时时都会发生,从裴言跟着父母兄长赶到文乐长公主府去看刚出生的陈知沅的第一眼开始,这十九年来慢慢时光,他们彼此间全是这样的平淡小事。他们不必刻意地寻些由头去见彼此,只是路过,只是忽然想起,便能有一场相见。

        陈知沅看见裴言,想说去吃碗阳春面吧,可裴言脸脏了,得先洗洗。裴言似乎没有发现,陈知沅只好提醒他,他便擦了擦脸,那团灰混着汗水却更抹开了。裴言看不见自己的脸,怎么擦的赶紧,陈知沅不得不上前两步,却又摸不到绢子,只好就着袖子给裴言擦脸。可惜这上好的料子,竟是用来擦灰。

        裴言看着陈知沅,想起自己还没来得及问陈知沅为何出现在这里,他不知道陈知沅心里揣着阳春面。而陈知沅呢,此刻专心致志,唯一想的是所幸裴言爱穿玄衣,否则衣裳脏了可就不是擦擦就好的。

        擦了脸,陈知沅终于得空可以说阳春面的事了,可又想起裴言练了剑后是不吃东西的,这习惯裴言在教自己练剑的时候,还曾被强加在自己身上过。只是陈知沅一顿不吃便面色痛苦,裴言只好作罢,只是对自己依旧严苛。

        于是阳春面终究还是没有说出口,忽的又天旋地转,身处不再是大将军府,也不见裴言的身影,世间朦胧模糊,快要睁不开眼。陈知沅站在方丈可见之处,不晓得这一切变故为何会有,只能迷茫乱走,却又惊慌心悸。

        陈知沅心口一疼,那种撕裂的疼痛将她从梦境中拉出来,她睁开眼,果然没有裴言,只有迟迟焦急地看着自己。

        原来只是一场梦。

        陈知沅喘着气,紧紧地闭着眼睛,良久才缓过来。她放下手,把被子重新抱起来,裹在自己身上:“没事,只是忽然有些心绞痛,没事了,别担心。只是只是好久没有这样的感觉了。”

        明明不是噩梦呀。

        这话立马让迟迟想起了那段不好的回忆,她的笑脸僵硬片刻,又扭到了一起:“殿下”

        是真的着急。陈知沅轻轻地抚着她的眉毛,一点一点想要将它们舒展开:“眉毛怎么皱在一起了,我没事,我不是小孩子了,不会再因为想起这撕心裂肺的疼痛而觉得悲哀得没有解法。”

        她曾经痛彻心扉,承受着心肺撕裂般的疼痛,她昏昏沉沉一病不起,在鬼门关走了一趟,若不是太医们医术高明,姜国的清平公主,早已经是只留在史书上的人了。虽则如今看来,若是当初真的就留在史书上,或许不会沦落到现在这样被自诩品德高尚的朝臣嫌弃,甚至百年之后几代君王更迭,宠爱她的人都作古之后,还会留下骄纵名声的地步。

        可毕竟还是活了下来,且现在还越活越健康,越活越强壮,一顿能吃两碗饭加半个肘子,敞开吃的时候,胃口比得过两个裴言。陈知沅看得很开,道理听的很多,活的更加潇洒。

        陈知沅开府的时候呵呵的,父母康健,兄弟友睦,朋友亲密,人间至幸,她觉得自己满足得很。所以那时候就算是遇到所谓不顺心的事,吃一只咸水鸭,和两壶酒,烦恼也就烟消云散。于是这几年来,她的心口还没痛过,这种感觉已经很久没有了。

        见陈知沅脸色渐渐好起来,迟迟笑起来:“殿下如今美满非常,定然不会再遇到这般悲痛的事,若是来年家里添了小公主和小世子,那就更好了。”

        陈知沅捂住她的嘴:“胡话,我将你宠着,叫你越发没规矩了,公主世子岂是你我嘴里就定下来的。”

        迟迟驳道:“怎么又是胡话呢,谁不知道王君宠爱殿下,不亚于先王,若是殿下有了孩子,凭着王君对殿下的疼爱,王君必然是要封殿下的孩子为公主世子的。”

        这不是迟迟一个人这样想,许许多多盯着公主府,生怕王君一个高兴允陈知沅僭越的臣子都在担忧,凭着两朝君王的疼爱,会将陈知沅这样一个不算正统的公主推到高不可攀的位子上去。他们害怕陈知沅母女一代胜过一代的荣宠传承下去,到了陈知沅的孩子身上,会让正经的皇子公主都比不过。

        他们杞人忧天,却还深信不疑。陈知沅不屑与他们争论荣宠一事,但也不想因为这事累及儿女。

        陈知沅轻轻摇头:“这些不是你我可以揣测的,我不求这些,名头嘛,不用太高贵,他们有我这个公主娘亲就够了,何必再得尊荣。再者我与阿桓还没想过这些事,双清双泠还小,哪里分得出闲心再去照顾更多的小孩,还是等那两个小家伙长大些了再说吧。”

        这是实话,是真心话,裴言将他的两个侄辈视如己出,陈知沅也如他一样,在他们夫妻眼里,裴双清与裴双泠就是自己的孩子。裴家小儿女从小到大几乎都是裴言一手带着的,他不肯将孩子交给下人,亲力亲为,如今陈知沅嫁到大将军府,也是自己来带的,的确分不出时间来考虑子嗣的事。迟迟点点头:“殿下疼爱小公子和姑娘,奴婢都看在眼里,殿下年纪轻,也是等得的。”

        陈知沅道:“我好像还没有想过身边再多两个小孩子是什么样子,有没有孩子与我而言不如许多人那般重要,而阿桓这个人,我原以为他将两个孩子捧在手里,生怕伤了碰了的,是因为喜欢小孩子,可现在明白,他不是喜欢小孩子,他只是爱着双清和双泠。”

        “唉。”迟迟微微地叹息,不知道是为了陈知沅的豁达,还是为了陈知沅的过分豁达。

        陈知沅在这件事上却没什么好多思量的,她似乎听见什么,凝神认真听了听,说道:“你听,是双泠在弹箜篌。”

        迟迟也跟着听了听,回道:“姑娘学得真好,多好听啊。”

        “上次在随州,双泠没有来得及弹给阿桓听,等阿桓这次回来,双泠的技艺也更熟几分,一定要弹给他听听。他要是知道双泠的箜篌这么厉害了,肯定比打了胜仗还高兴。”

        那乐声欢快清灵,让人听了心情愉悦,疲惫不适尽数消散。陈知沅好像已经能预见他们一家其乐融融的场面,于是感慨道:“日子就这么过着,真好呀。”

        没有世俗喧嚣纷扰,没有墙外旁人吵闹,没有一觉梦好却还忧心天明分别,更没有两地相隔不知归期。

        春天的风会吹动城外的桃花,惊扰夏日沙沙的竹林,天高气爽的时节有红枫飘落,知道梅花香气溢满院子,又可见梅林的星穹斑斑点点。

        这一切,漫长静谧,美好怡人,只是因为我们在一起。

        陈知沅低低的,低低的,低低的。像是不能言说的秘密,只留在嘴边。

        “阿桓,我有点儿想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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