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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8章 无奈


这场突变耗了一整个日夜,直到次日天明,才收到前头新的消息,突袭的齐人死伤惨重,剩下的残余慌乱地逃了回去。穷寇不追,裴言稍作整顿,已经准备要回来了。

        陈知沅照顾伤员照顾了一整个日夜,养尊处优惯了的公主殿下深信勤能补拙,照顾伤员她不太会,多做两遍总能练得好些。

        那个十五岁的少年后来得知他叫阿木,是个无父无母的孤儿,在离乱中被裴大将军捡到,带回军中,为阿木寻了个活下去的机会。阿木是个自来熟的人,起先还顾忌着陈知沅的身份,跟陈知沅说了两句话后,知道这位公主殿下没什么架子,便也放开了,说了好些话。

        阿木话多,多得陈知沅都有些招架不住,照顾人又累,原本打算彻夜照顾伤员的陈知沅在天未明的时候终于支持不住一头睡下去。

        陈知沅是被通传的声音吵醒的,来人大声喊着,少将军回来了。

        陈知沅昏昏沉沉的,但听见“少将军”三个字,便支撑着掐了自己一把,让自己清醒过来。阿木已经醒了,陈知沅转头问道:“你方才可听见了,外头在说什么?”

        阿木已经不那么虚弱,看出陈知沅的急切,笑着说道:“听见了听见了,少将军回来了。”

        得到确定的回答,陈知沅片刻都待不下去,哪里管自己昨夜根本就没睡好,快步跑出去。陈知沅冲到外面,裴言正好已经回来,从马上下来,要往裴大将军那里去。陈知沅看见裴言一身轻甲,脸上虽然有些脏,但精气神很好,能看出裴言应该是没受什么重伤的,陈知沅悬着的心落下来,竟有身临其境劫后余生地庆幸。

        而裴言早就看见了陈知沅,少女满脸笑意地挥手,让他一时忘了自己是历经厮杀回来的。

        “阿桓。”陈知沅三两步跑过去,抱着裴言左看看右看,眼见着不如上手查探,知道确认了裴言没有受伤后,才彻底放下心来,“太好了,你没事,你真的没事。”

        裴言看陈知沅眼眶红红的,问道:“殿下哭了?”

        陈知沅摸了摸自己的眼睛,确实有些湿润,她三两下擦了擦,说道:“我这是喜极而泣。你不知道,昨日我看见那些……他们流了好多血,我很害怕,我怕你也……”

        她说不下去任何不好的话她都无法放在裴言的身上。裴言揉了揉陈知沅的头顶,安慰道:“不会的,臣保证,绝不会让殿下看见那般景象的。”

        陈知沅才不信他:“你少来,我不是没见过你的伤口的,还好没事,还好。”

        两个人说了两句,裴大将军不知何时来了,朝陈知沅行礼:“臣见过殿下。”

        “大将军。”

        裴大将军道:“臣正有事要去禀告殿下,不想殿下先至。”

        陈知沅看了看裴言,然后回道:“我听说阿桓回来了,想知道他有没有受伤,就赶过来了。大将军既然有事要说,那便请吧”

        裴大将军不急着开口,反倒是从陈知沅黑黑的眼圈里看出陈知沅昨夜休息的不好,他知道陈知沅昨夜在照顾伤员,便说道:“听闻殿下昨日忙着照顾伤员,可休息好了,此事也不急这一时。”

        话音一落,裴言立刻转头看向陈知沅,陈知沅从他眼里看到了危险,裴言必然是因为陈知沅没有好好休息而不悦,便抢先说道:“你别这么看着我,我眼见有人受伤,从阵前退下,我总不能什么事都不做吧。”

        裴大将军不动声色低喝道:“言儿,不得无礼。”得了父亲的呵斥,裴言这才收回眼神。

        陈知沅岔开话:“大将军,我休息得很好了,您看,能提能扛的。昨日究竟是怎么回事,我心里一直困惑着,虽然听逐影说了一些,但心里始终有疑问,还请您细细说说。”

        既然陈知沅自己说休息好了,裴大将军也不再坚持,三人一起回到裴大将军的营帐,亲卫守在外面,裴大将军才说道:“回殿下,昨日有一队齐军轻骑,趁着天色未明,躲过河边的岗哨,跨过了次凉河,在军营最近的西北哨点前被发现。值岗的士兵及时发现,燃烟告知营中,言儿立即领了一队轻骑赶去,与那便厮杀了一番,知道天明。那边不敌,今早已经退回次凉河那头了,突袭未成,齐军这些日子恐难有动作。”

        “我虽然对军中布局不了解,也不知道什么用兵之道,可也想随州营必然重重守卫,岗哨许多,否则如何保北境二十年太平,但何至于他们都跨过了次凉河才被发现。”陈知沅苦笑,“或许……”

        裴大将军正色道:“殿下,不可揣测,哪怕此时只有我们,再没有隔墙之耳,也要谨慎。此事突然,但好在补救及时,虽有人受伤,但没有丧命,齐军的气焰也被压住,此番平稳下来,殿下也可趁机回京。”

        陈知沅垂着头想了想,然后抬头道:“回京之事我会让严內侍着手准备的,只是大将军,真就这么算了吗?”

        裴大将军倒是很豁达,回道:“就如殿下遇刺也不放在心上,此事又如何追究呢?”

        “怎可相提并论。”

        “殿下安危与阵前输赢,归根结底是一样的,都是阴谋深算,都要北境脱层皮。”裴大将军看着陈知沅,眼神坚定,陈知沅了然,看出裴大将军的意思。

        他们两家人心照不宣,是亲近关系,更是眼下局势所致。陈知沅低声道:“大将军,我会尽快回京,您也一定要,多加小心。”

        “承殿下言,臣会的。”裴大将军道,“言儿,送殿下回去。”

        裴言陪着陈知沅往外走,经过昨日一事,随州营守卫更严密,陈知沅带来的羽林卫和府兵都被安排在外,连着近身保护陈知沅的严內侍也因为有逐影在而需得得到裴大将军或是裴言的准允才可靠近。现在他们两人走在一起,旁边来来往往,没有一个人靠近。

        才走了一半的路,陈知沅就停了下来,抬头看着天上暗沉沉一片,没有说话。裴言顺着陈知沅的眼睛看过去,今日乌云蔽日,不是个好天气。

        “殿下累了?”裴言拉过陈知沅的胳膊,“臣背殿下回去吧。”

        陈知沅并不动,反而反手扣住裴言的手腕,她指尖微微发力,疲惫更深:“阿桓,我好像被束缚住了。”

        裴言轻轻握住陈知沅的手,企图支撑着陈知沅:“殿下觉得束缚,便是臣下之失。”

        陈知沅摆摆头:“你知道和你无关,何必揽责。”

        她说完看了眼裴言,后者正死盯着自己,陈知沅道:“你这么看着我,是不是觉得,我终归还是太软弱了。”

        “臣在想,殿下身在随州营,臣可贴身护卫之地,却还是不得随性自由,臣到底还是无能为力了。”

        “笨蛋阿桓,你要我说什么呢,宽慰你么?”陈知沅揪着裴言的耳朵,像逗弄小动物一样揉了揉,“你我今日之所以会觉得疲惫深重,不是不尽全力,不是无能为力,而是拼尽力气但世事就是不可为不可变。不是束手就擒,不是听天由命,而是知道越挣扎越痛苦,所以才要罢手。”

        裴言覆住陈知沅的手,忽然问道:“殿下可想改变这一切?”

        “什么?”陈知沅一时明白不过来,一头雾水。

        “不被任何人牵绊,做想做的,说想说的,世间万物都不能成为殿下的阻碍。殿下明媚骄阳,有遮天盖地之光,锋芒虽敛,但也要人不可直视。不论世间如何变幻,殿下始终如初,享有无尽自由。若有朝一日殿下画地为牢,也只是因为殿下,自己甘愿。”

        陈知沅被裴言这话惊住,不论心里怎么想,拿出来说便是另外一回事。

        “阿桓,这世上有许许多多的人,都不能随性而为的。你我生来与人不同,享有荣华权柄,有时候会因为眼前虚无名利忘记自己不过也只是众生芸芸,与那些身不由己忙忙碌碌的人并无不同。所以阿桓,也许我并不需要放纵自由,也不需要改变这一切。”

        “呵。”裴言自嘲笑起来,笑意苦涩。

        “笑什么?”

        裴言看着陈知沅的眼睛,逼迫着陈知沅不得不与他四目相对。裴言道:“无论臣怎么说怎么做,殿下好像始终不明白,自己从来就不同。殿下与这世间任何人,都不相同。”

        “那是在你眼里,你眼里的,是你心里的我,不是真的我。”

        裴言眼里的陈知沅,天之娇女,风华无双,可陈知沅从不这么觉得。

        “为何不是真的,怎能不是真的。殿下知道,臣爱慕殿下,深刻长久。”

        “阿桓……”陈知沅有些慌乱,她不敢相信再说这样严肃的事情时,裴言竟还要趁机剖白心意么,裴言什么时候成了这种调调。

        而裴言的确不是这种调调,他继续道:“所以殿下应该明白,这十余年来臣陪伴殿下,用心相处,自比比任何人都要了解殿下。臣眼中心中的,就是真的殿下,是殿下不明白。”

        陈知沅知道裴言要说什么,她无能为力地轻轻摇头:“可你口中的我,想要不被拘束。”

        裴言反问:“殿下不想吗?在臣心里,殿下从不是甘愿被困的人,只要殿下说一句不愿意,臣就会……”

        陈知沅飞快捂住他的嘴,不让他把话说完,生怕这话再说下去,就再不可收拾。她靠近裴言,额头甚至快要碰到裴言身上的轻甲:“好了。阿桓,如果自由需要代价,那便不是自由。”

        “殿下不该成为笼中鸟。”

        陈知沅抬起头,故作轻松地朝裴言笑着:“我当然不是笼中鸟,就算我被束缚住,束缚我的也是一片林子,我依旧可展翅,可高飞,可见我见的一切。”

        裴言不再说什么,顺着陈知沅的话道:“殿下所想,便是臣之所想。无论殿下作何决定,臣都会在殿下身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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