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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3章


君亦衍是入夜才回的,马车行至豫王府正门停下,见他仍闭着眼睛靠在厢壁上眉头紧锁,想他是在为刚才的事忧心,刘完叹口气,低喊了一声。

        “到了?”君亦衍睁眼,声音有些疲倦。

        刘完一边应声一边打起帘子,守门的侍卫已敞开大门上前迎接,却见君亦衍钻出马车看了一眼又退回车厢,对车驾上的马夫道:“去西侧门。”

        刘完一愣,却也明了,西侧门是离西小园最近的一道偏门,今晚爷怕是要在侧妃的院子里歇下了。自昨日下午,谁都看得出爷与这位侧妃之间有些不太寻常,刘完跟在君亦衍身后,暗暗想道,爷怕是太久没有女人了,正是血气方刚的年纪,这位侧妃又年轻貌美,会动心思也不奇怪,之前因为侧妃一句气话让他去寻鹦鹉时就隐隐有些苗头,可前几日不是已写了和离书,怎的又峰回路转,刚才爷居然说要明日差人将侧妃的东西都搬回主屋……一时间刘完有些猜不准君亦衍这么急着要到西小园去究竟是为阿箩,还是别的……

        未夏依然没有睡意,原本有满腔心事想告诉细细,回到王府却莫名低落下来,只将大致情况说了说,细细果然早就知道,听了她的话也只是高兴的转圈圈。

        月亮圆的刺眼,没有睡意,心慌一刻也没有停止,想知道他去了哪里,想知道他临走时没有说出口的话是什么,想知道他走的那样急,急到忘记跟她交代一声,是为了什么事,或者……什么人。草草用了晚膳,她忍不住去过一次东苑,又在书房门外等了一会儿,天已经黑了很久,她挂念的那个人还是没有回来。

        抱着细细在廊下站着,那只绿鹦鹉在笼中探头探脑的,过了一会儿,试探一般讨好地叫了一声未小夏,看着那个小东西,她却忽然落下眼泪,绿鹦鹉吓的赶紧缩回笼子不敢再出声。

        未夏走过去,伸指轻轻抚摸鹦鹉的羽毛。

        “再喊一声。”

        鹦鹉有些不解,缩回身子,半晌又小心翼翼的伸着脖子任她抚摸,却不开口。

        “小海,你再喊一声!”未夏哽咽道,那鹦鹉却像被吓坏一般缩回头不肯让她再摸,无论未夏怎么哭喊哄诱,它就是不肯出声。细细在底下急的团团转,一声一声的唤着,未夏却像没听到一般,只固执的重复让小海再喊一声。

        “夫人!”宝珍的在门口怯生生地叫道。

        未夏回头看,小丫头手上拿着一件厚披风,她摇摇头,宝珍又小声道:“夫人,王爷来了!”

        未夏心一颤,转身,君亦衍站在离她不远的一簇茶花树旁看着她,他手负在身后,看样子已站了有一会儿了。未夏没有走过去,站在廊下静静的看着那个人,大脑有些恍惚,明明能够清楚看清他紧皱的眉,微微抿着的唇,却又觉得看不清他的面容,她揉了揉发酸的眼睛,那个人影变的越加模糊,从廊下到那株茶树,明明只有这样一小段距离,却觉得他离自己那样遥远。

        “为何不休息?”

        低沉又熟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继而肩上一重,不知何时他已经走到廊下,走到她面前,从宝珍手中接过披风给她穿上,此刻,他就在她面前,俯身低头,长指翻转的给她系着披风的带子,一如当年他蹲在她面前给她系鞋带时一样专注,这样近的距离,她终于看清了他的样子,他还穿着今早的那身衣裳,淡蓝色的袍子上满是褶皱,衣摆还沾着一块褐色的污渍,应是刚回府还没有来得及换下。

        “哭什么!”他一边低叱。一边皱着眉给她拢了拢披风,用手指抹了抹她的通红的眼眶,她满眼都是委屈伤心,君亦衍叹口气,指着旁边的鹦鹉道:“它不应你,你就哭?”声意里带了一丝好笑。

        “看着。”他摸了摸她的头发从小盒取出几粒瓜子,伸进笼子,小海歪头外脑的看看君亦衍,又看看他手中的瓜子,过了会儿,终于伸出脑袋啄了起来,喂了两三粒,小东西就开始欢快地高声叫着未小夏,未小夏……

        “这样它才会开口,对着它哭管什么用!”君亦衍一边笑一边将手中的瓜子递给未夏道:“试试看。”

        未夏接过瓜子,捻起一粒伸进笼子,小海飞快的戳了去,吃完果然欢欢的叫了一声,也许是是他回来了她感到心安,也许是想到自己刚才的傻样子,她忽然扑哧笑了一声,笑完有些不好意思,掩着嘴别过头,看向远处的屋檐,君亦衍扳过她的身子道:“又哭又笑的成什么样子!”一边说一边用袖子给她擦了擦脸上的泪渍。

        她看着他皱眉的样子,眼泪毫无征兆就落了下来,紧紧握住君亦衍的手道:“我怕!”怕被他忘记,怕被他丢下。

        “府里很安全……”他看着她越落越止不住的眼泪叹道。

        未夏摇头,眼里全是悲伤,她说:“我怕……怕你忘了我,你总不回来,我去东苑找你,去书房找你,天已经黑了,你还是不回来,我怕你又不见……”她哽咽道:“我好不容易找到你,若你……又不见了,下一次,我该到那里去找你……。”她哭的泣不成声,像个被丢掉的孩子重新找到了家一般的委屈。

        他喜欢她的依恋,倘若,她依恋的真的是自己。所以他真的想不明白,她昨晚唤起那个名字的时候那般眷恋满足,今日又口口声声的一遍一遍说着只爱君亦衍。

        很早以前他就察觉,她看着自己时,那眼神像在看着另一个人。那个叫做任禹的男人,一定与他一样脸上有酒窝胸口有个绿色的胎记吧,所以她以往才会露出那样恍恍惚惚的神情。是他和那个人太像让她分不清楚,还是她同时爱着他们两个,或许那个与自己很像的男人曾经伤过她的心,又也许那个男人已经死了……

        从一开始的愤怒失望再也不想见到这个女人,到她歪歪斜斜穿着他的外袍冲进他怀里让他不忍推开,到她扬起笑脸坐在水中用理所当然的眼神说帮她洗澡,到她誓言一般抱住他说君亦衍是我爱的人,他始终下不去手将她推开。

        既然确定不想放手,他告诉自己,不管是哪种可能,最好是那个男人已经死了,从今往后只要她安心待在他身边,从此一心一意的守着自己,他再也不会像今日那般将她丢下,车帘落下前,乍然看见她的时候,他心猛的一沉,他怎会把她忘了,至少该嘱咐一句再离开的,她呆呆站在豫王府门前的样子让他觉得心慌,阿箩很重要,她也很重要,阿箩于他有相救之恩,她更有。如果不是那句梦话,如果不是,他一定就相信她了,不会如现在这般,嘴上说不提,心里却耿耿于怀那个名字。

        要怪只能怪他们遇见的太晚。无数个念想滑过心头,他握紧拳,又一次告诉自己,只要今后,她一心一意像她说的那般对他,他还会对她好。最后,他叹口气终于伸手把她拥进怀里,下巴搁在她头顶上低道:“傻话,不回王府我能到哪里,今日事情紧急,来不及与你说,下次……”

        刚拥住她时,她十分乖顺,不一会儿,她却忽然猛的抬起头,挣脱他的怀抱,她止住了泪水,抿嘴眼睛睁的大大的盯着他的衣摆。

        君亦衍上前一步伸出手,她却如梦初醒般身子一震迅速退了一步。

        眼见君亦衍嘴角的笑意收拢,未夏上前抱住他的手臂低声解释道:“是我抱过细细,怕你不喜欢!”她垂下眼睫,拉住他的手笑了笑:“这里冷,进去吧。”他不动,她飞快抬眼瞥了瞥他的袍子道:“我帮你梳洗。”

        想看看她是不是在说谎,可她敛着眉眼,脸上除了淡淡的笑什么也没有,那只猫自他走过来时就识相的退到远处,凝视着这边,似很怕他,不敢走近。他又低头看了看她,伸手一把将她拽进怀里,动作有点粗暴,她被扯的一跄,却没有挣开,任由他搂着,只一言不发。

        偌大的一张床,君亦衍平躺在外侧,紧闭着眼睛,呼吸平静,未夏侧过身,黑暗中静静的凝视,她知道,他没有睡着,只是在生气,因她刚才的抗拒。进屋之后他甩开她的手便再没碰过她,甚至不肯抬头看她一眼。未夏伸出手,覆在他的手上,他睫毛颤了颤,没有睁眼,也没有拒绝,未夏又轻轻靠过去,偎在他的手臂上,闭上眼道:“对不起。”

        “对不起什么?”他转过身子,紧紧凝着她的眼睛,似笑非笑:“说谎还是不愿我碰你?”

        她静默了一会儿,低声解释:“你讨厌细细,而且……我可能染了伤寒,怕传给你。”

        “现在便不怕了?”他冷笑,不屑于她又一个蹩脚的谎言。

        “可是你不理我……”未夏喃喃道:“我怕你再不理我……”她说完平躺回去,眼里一闪一闪,她睁大眼,呆呆地望着帐顶,像是在极力忍着不让眼泪掉出来。覆在他手上的那只小手那样冰冷,她的声音带着浓浓的鼻音,刚才在廊下他就发现了,他原以为那是哭的。

        大手横过去覆上她的额头,果然微微发烫。

        “为何不早说?”君亦衍轻斥她一句,再不怀疑,下床燃亮了烛火。宝岚很快煮来了姜茶,喂她喝完,君亦衍挥退丫鬟,再回到床上,却见她仍一眨不眨地盯着账顶,眼神呆滞。放下床账,他将她拖进怀里道:“闭上眼睡一觉就不难受了。”

        “你信我吗?”黑暗中她忽然轻声问,声音那么小,几乎快听不到,他迟疑了下,抓过她的握了握,叹道:“是我错怪你,下次不适要早点说。”感觉她似点了点头,他手伸进她上衣,她的身体已开始发汗。他放下心来,怀里的人静静的,没有一丝反应,过了很久,就在君亦衍以为她已经睡着的时候,她忽然又轻声的问:“你爱我吗?”他没有答,过了一会儿,手盖上她的眼睛道:“快睡。”

        得不到答案,她又换了一个问题:“今日……你走的很急,出事了吗?”

        抚着她后背的手忽然停住,过了很久才听到他低道:“无事,一个朋友病了。”

        又过了很久,她才轻轻嗯了一声,感觉她像有话想对他说,她却再没有开口,君亦衍低头,黑暗中看不太清她的脸,似已经睡着,他轻轻唤了两声,她没反应,果真已经睡熟。君亦衍又探了探她的额头,已不那么烫了。

        忙碌了一整日,他有些累,心中有事,他睡不着。

        那件事,阿箩已不能再等,可是,看着她左手腕上缠着的纱布,他无论如何也说不出口。罢了,离十五还有两日,至少现在,他无法向她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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