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飞来横祸
华一鹤走后，阿宝小子也不知跑到哪里去了。老叫花子仰望满天星斗，懒懒的打了个哈欠，进屋熄灯倒头便睡。
然而他刚刚进入梦乡，耳边便响起了夜行人衣袂掠空带出的风声！老叫花子内力炉火纯青，即使是在熟睡当中，方圆十丈内外有什么风吹草动，依然瞒不过他敏锐的耳目！闻声霍然惊醒，侧耳听去，但觉房顶上衣袂飘空声接连不断，眨眼已有十多人在上面落足——
老叫花子心头一沉，猛然意识到这伙人是冲他来的。一声轻笑，当即翻身下床，把日间吴冰儿托他转交、华一鹤没有带走的革囊揣进怀中，然后抓起花子棒，推开长窗，晃身掠出屋外。
[何方朋友深夜到访，既然来了，何必再躲房上？莫非怕我老叫花子待客无道吗？]
老叫花子破衣飘飘，手握花子棒背对房顶，故意仰望寒月，话说的不卑不亢。但他话音一落，房坡上立即响起一声冷哼，四个长臂怪人，率先飞身掠了下来！
老叫花子回身流目一扫，见对方俱都一身黑衣黑巾蒙面，只是形体胖瘦不一罢了，掌中花子棒一指，道：[我道是谁扰了老叫花子清梦，原来是你们——]
出现的这四个人正是日落前追赶他，欲抢夺吴冰儿剑谱的长臂怪人！
一声冷哼，对方四人中走出一位体形高大的长臂人，大概是四人之首，眼中精光逼人，就见他来到老叫花子面前，打量两眼，嘿嘿笑道：[不错是我们，日落前仗着熟悉地形，被你侥幸溜掉，现在嘛，交出黑革囊里的东西，或许你还有三分活望！]
老叫花子望着他，一声怪笑，道：[什么三分活望七分死期，我老叫花子心脏不好，可受不得惊吓！说说，说说，你们都是哪座山上的高人，受何人指使？让我老叫花子先弄个明白，也掂量掂量，看几位够不够资格，令我不战而降！]
[呵哈哈哈哈，方云欣，你看我有没有资格？]
异声突起，一人如高天流云自房顶拐角疾掠而出，落到院中，竟是无声无息，轻如一团飞絮！
“六指神丐”誉满江湖几十年，什么样的高人没见过，目下一看那人轻功身法，竟是前所未见，心中不禁吃了一惊！不过他终究不是平庸之辈，脸上声色不动，人却已走上两步，冷眼打量对方。见那人体态魁梧，长的肩宽背厚膀大腰圆，老叫花子想了想，遍忆当今武林所有风云人物，却未找出一个形体如此轻功又这样玄妙的，当下二目一翻，道：[这么说来，最近江湖上发生的一系列功法秘籍失窃被抢，而幕后真正的主使之人，就是你了？]
那人言谈举止凛然有威，瞪着一双阴若鬼火般的明亮眼眸，闻言狂笑一声，道：[是又如何，老夫想怎样便怎样，难道你能阻止吗？]
老叫花子见他承认，二目一翻，怒笑道：[那老叫花子就来领教领教，看你有什么过人之处，竟敢如此嚣张——]
再不多言，花子棒振处划出一道绿光，拦腰向那人扫去！
那蒙面人着实了得，见方云欣花子棒劲气凛冽呼啸而至，一声冷哼道：[来的好！]
翻腕拔出背后长剑，一招“分江截流”，两道剑花飞洒而出。同时左掌横拍，击向方云欣面门。一招二式，攻守兼备，当真是快捷如电，狠辣至极。
老叫花子手中棒虽是千年翠绿雪竹所制，又坚又硬，不过还是不想和对方宝剑碰上，急忙侧身避招，花子棒一缩一伸，“昙花三现”，幻出三道棒影，分打对方胸前三处大穴！
但那蒙面人狡猾至极，“分江截流”只使一半，剑到中途倏然收回，一吞一吐之间，剑势化为“待兔守株”，象是算准了方云欣会使“昙花三现”一般，长剑闪电撩出，只听“嚓”的一声，花子棒被削掉一截三寸多长，落在地上！
老叫花子大吃一惊，须发飞拂，身形倒跃暴退一丈！
他一生爱棒如命，眼看跟随自己多年的翠绿雪竹棒受损，焉能不怒？挑眉瞪目，愤怒目光一扫那蒙面人，厉声喝道：[你是武当派的？]
原来他久走江湖，对武林各派功法有所了解，蒙面人刚才断他竹棒的那一招，便是武当太乙剑法中的精华招数！
蒙面人见方云欣发此一问，目光闪动，得意一笑，道：[不错不错，你再看看这是何路剑法！]
银虹飞舞，层层叠叠，竟如乱雨疾风。密密而起……
老叫花子飘闪连连，大惊失色道：[峨嵋派的‘乱雨疾风无定式’！你！你究竟是谁？]
蒙面人长剑一收道：[我是谁并不重要，老夫念你一把年纪，并看在令师‘剑掌无敌’汤震天的情面上，不忍出手相诛，你赶快把东西交出来，我们接物走人，大家井水不犯河水！]
“六指神丐”一生刚正不阿，何曾如此被人小觑，闻言气得他哈哈一笑，道：[老叫花子生平什么都可以惧怕，但惟独不怕被人威胁！革囊里的东西是吴家姑娘托付与我的，想要的话，别提我恩师名讳，先问问方某手中这根断棒答不答应！]
蒙面人眼中狞光一闪道：[既然你想找死，那可就怪不得我心狠手辣了！]
话音刚落，房顶暗影里忽然人影连纵，跃出八个黑衣蒙面大汉，为首一人身材挺拔，正是日落前被老叫花子击倒的那伙黑衣人头目！
只见他目露凶光，飘落院中，只把右掌一立，身后那七个大汉立即纵火烧起屋来！
房屋是草木结构，沾火就着，刹那间浓烟滚滚，烈焰腾空，三间房子成了火海，照的天空一片火红！
老叫花子见状气的须发齐竖，一声怒喝，身形电闪而起，如一缕疾风扑到两个正举着火把烧窗的大汉背后，“噗噗”两棒，敲碎二人头颅。继而双足在地猛地一旋，人又飞掠而起，一棒疾向那指使人纵火的蒙面人心窝刺去——
这几下电光石火，快的无法形容！但是对方来的高手大有人在，只闻一声冷哼，先前与方云欣对话的那个长臂蒙面人，幽灵般飞身截至，双掌一扬，平胸推出一招“苍龙出海”，狂飙劲气排空，直向老叫花子撞去！
老叫花子成名多年，一身武学并非浪得，见对方飞来一人，要替身材挺拔之人化解，他一声怒笑，身形迅速止住，插棒于地，双掌一缩一伸，封了出去！
既然去路被阻，那就只有停下来放手一搏了。
双掌对双掌，一个出手在先，一个发掌在后，两种不同劲道中途相交，“轰隆”一声惊天巨响，当空卷一道劲气狂飙，震的方圆两丈之内雪土飞扬，刺耳疾风，嘶啸不绝！
巨震声中，长臂怪人退出五步，“哇”的喷出一股鲜血，身子接连晃了两晃，就在这时一股未歇疾风突然卷来，他防御不及，刷的一声，脸上面罩被掀落下来——
老叫花子目光何等锐利，双目望处怔了一怔，继而嘴角溢血怒声笑道：[我当是谁！既然阁下是‘无毛怪’钟飞，那么另三位应为‘独目怪’钟青、‘大耳怪’钟离、‘小头怪’钟强了？哈哈哈，钟氏四怪，驰誉武林，想不到也会沦为别人走狗——]
义正词严，说的那吐了血的长臂怪人脸色一阵青一阵白，身子接连颤了三颤，“噗通”一屁股坐倒在地。
忽然人影连晃，掠来另外三个长臂怪人，扶起‘无毛怪’钟飞。但见钟飞一张圆脸惨无血色，象个大头佛，本来就不生眉毛头发的他，脸再白的毫无血色，活像个僵尸，端是十分吓人。
看样子钟飞伤的不轻，被人扶着，身体仍然有向下坐的趋势，他双目无神的扫了身旁三人一眼，忽然长叹一声，道：[二弟、三弟、四弟，我们走吧……]
声音虚弱，神情颓废至极。
另外三人闻言俱未说话，伸手分别取下了覆面黑巾。
算上“无毛怪”钟飞，月光下，钟氏四怪五官相貌尽露无遗。四人均是手臂修长，这是共同之处；不同的是，老大钟飞身材胖大头上无发眼上无眉，活脱脱一个拔毛鸡，周身上下寸毛不生。老二钟青相貌还算过得去，可惜眼睛天生瞎了一只，对面孔白净身材适中的他来说，简直是种缺憾。另外两个，一人大耳招风身材瘦高，是老三钟离；另一人头小如七八岁孩童，满脸麻子，便是老四钟强。
四人并肩伫立当场，可谓胖瘦不一，美丑相当。
其实，一个人外表的美丑并不代表什么，内心不坏才真的可贵。就拿钟氏四怪来说，四个人虽被人利用做了些龌龊之事，但他们为人并不邪恶，在江南一带，偶尔行侠仗义，倒也颇受武林同道敬重。
俗话说“人要脸树要皮”，钟氏四怪人虽长的不怎么样，但对于名声却是相当爱惜。是以，当下被老叫花子揭开身份，他们怎不为之羞愧交加？“无毛怪”钟飞看了老叫花子一眼，道：[一朝误入歧途，招来无穷遗恨。我钟氏四怪几十年清誉，想不到今日尽毁于此！……哈哈哈，老友功夫超群，来日钟某必再领教——]
双目发赤，一扭脸，面向那身材魁梧一直静观事变的蒙面人，拱了拱手道：[钟氏四怪有负盛情，今日一别，不知何年再见，望老友珍重！]言罢深施一礼，由另外三怪搀着蹒跚走去。
[慢着——]
一声冷喝，那身材魁梧的蒙面人忽然横身一闪，拦在四怪面前，目光闪闪道：[四位要走相信也不急在一时，不如先回敝庄歇息一夜，容我回去略尽地主之谊……]
未给钟氏四怪推辞的机会，说到此处身形一转，对站在旁边那身材挺拔之人喝道：[楞着什么，还不快带四位伯伯回去‘休息’？！]
说完，长剑一指，纵身直扑方云欣！
身材挺拔之人一听“休息”二字语音加重，愣了愣顿即会意，答应一声，软磨硬泡，还真把钟氏四怪给请了回去……
四怪等人一走，斗场中除了蒙面人在与方云欣厮杀外，还有五人乘乱冲进屋内，翻箱倒柜，搜寻起来。
火光冲天，浓烟飘荡，三间房屋这时已变成火海。蓦闻一声怒吼远远传来，道：[奶奶个死人头，什么人吃了熊心咽了豹胆，敢放火烧我家园？找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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