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试探与妒意
作为钢琴家，慕新具有鲜明的艺术气质。
半长的发刚刚及肩，发尾末梢微卷；整个人看起来好似波澜不惊的恬淡，却又带着几分难以言述的惆郁。
易之泽想，或许，艺术家总有常人难以理解的孤僻——来源于生活，又高于生活。
就好比律典与法条。
慕新的话打断了他的思索：“易之泽，是个很好听的名字。”
“谢谢。”
“它有什么特殊含义吗？”
“没有。”他不喜欢自己的名字，也不愿意想起与它有关的一切往事。
慕新忽而问他说：“那天的音乐会，你最喜欢哪首曲子？”
“都喜欢。”对于陌生人，他并不愿意表露自己的喜好。
“是罗密欧与朱丽叶吧。”
易之泽略为惊讶地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
慕新微笑：“音乐是情感的特殊符号，音乐家便是这些符号的解码者。”
易之泽转移话题道：“慕先生，我不太喜欢欠人情，我希望您能接受我的谢意。”
“你要如何感谢我？”
“如果直接提物质上的补偿，我怕您觉得冒昧。”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我在a市还有好几场音乐会。你都买票来听，就当作是对我的感谢了，如何？”
“好。”
正巧游诗蕊刚刚结束今日的实习工作，从这边路过，一眼便看见了易之泽。
她本想上前打个招呼，见易之泽和慕新聊得正欢，心里头顿时升起一股莫名其妙的危机感。或许是磕cp昏了头，也没仔细过过脑子，她立马打开微信，给欧庭韫发消息道：【欧老师！！！你的对象要被别人抢走了！！！】
欧庭韫并未立即回复，游诗蕊反倒冷静了下来：虽说作为导师，欧庭韫对学生向来宽容，亦师亦友；但随意揣测老师的私生活确为不妥
游诗蕊想到这一层，便想将消息撤回。
哪知早已过了2分钟的撤回期限，手一抖点成了删除。
正在这时，欧庭韫回复道：【瞎说什么？我哪来的对象？】
游诗蕊灵机一动：【老师，我指的是研究对象！】
欧庭韫：【哪位？】
游诗蕊：【易先生！】
【他在哪？】
【就在医院。】
【和什么人？】
【我站在这个位置，看不太清，也许是一个妹子】
【具体位置。】
【急诊科6楼走廊。】
发完这条消息，游诗蕊不知道自己到底是该蹲在这等欧庭韫，还是直接溜了算了。
于是她又打开自己同校姐妹私下建的小群，在里头询问其他人的意见。
没想到意见没问到，反而生生炮制出欧庭韫和易之泽的花边绯闻。
看热闹不嫌事儿大，群里无中生有的讨论越来越热烈。
游诗蕊只能默默屏蔽消息，眼不见为净。
不过十几分钟，欧庭韫便赶到了现场。
游诗蕊朝他招了招手，而后指了指易之泽的方向。
欧庭韫颔首表示知道了。
他往走廊尽头望去，果然看见了易之泽的身影。
此时这名律师正站在窗边，侧耳倾听着身旁那人的话语，看着便使人心生不悦。
欧庭韫挂着温和的笑意，往两人所在之处走去，轻声唤他：“之泽。”
易之泽讶然看向他：“你怎么会在这里？”
欧庭韫微笑：“这是医院，我是医生，为什么不能在这里？”
易之泽不解道：“不久之前，我明明将你送回了”
“院里临时通知要开会，所以我便回来了。”
“那你为何不去开会？”
“开完了。”欧庭韫言语自然从容，完全不似作伪，不动声色得将话题引回易之泽身上：“之泽，你为何会来急诊科？”
“因为家里的长辈。”
“碰见什么棘手的问题吗？急诊科的主任我比较熟，可以帮你问问。”
“谢谢，已经无碍了。”
慕新一直安静地站在一旁。
欧庭韫深深看了他一眼，不经意地问易之泽道：“这位是？”
“刚刚认识的一位朋友。”
欧庭韫虽然目光含笑，气场却分明含有若有若无的敌意。
慕新显然对欧庭韫没什么兴趣，便与易之泽道别说：“易先生，我们下次再会吧。”
“好。”
他才刚走，欧庭韫便追问说：“之泽，你们不是刚刚认识吗？萍水相逢的，有什么好再会的？”
易之泽解释道：“慕先生帮了我。”
“所以？”
“我答应去听他往后的音乐会。”
“之泽，你就是心肠太好，我看你是被他诓了。”欧庭韫分析说：“他那个音乐会的票券价格不菲，或许是卖不出去了，找你做冤大头呢。”
“没所谓。”易之泽根本不在意这些，在他的价值观里，有恩必报，意重于形，不会去斤斤计较。
欧庭韫往病房里看了一眼：“之泽，你的长辈，他怎么了？”
“是心脏方面的问题，”易之泽介绍说：“谢德诚，我的外公。”
“他一直都在这家医院治疗吗？”
“嗯。”
“好，我会帮你多关注的。”
“谢谢。”易之泽踌蹴了一阵，还是低声道：“庭韫，你帮了我很多，我有些歉疚。你知道的，我不喜欢欠人情。”
欧庭韫笑意温柔地看向他：“那你说说，我帮了你什么？”
易之泽垂首，目光落在欧庭韫右手的绑带上：“你受伤了。”
“所以你不是给我做饭，还负责接送我上下班吗？”
“我有时会半夜叨扰你。”
“你是我的病人，不叨扰我叨扰谁？”
“我外公”
欧庭韫打断他说：“之泽，人和人之间的交往，并不是简单的线性/关系。只要建立了联结，便犹如蛛丝成网，没办法一桩桩一件件归类清楚。”
易之泽抬眸看着他。
欧庭韫继续道：“好比你我之间，虽然是职业上的关系，但同时也可以发展出一种友谊。不是吗？”
“嗯。”
“再说了，我家那个继承纠纷案，还得麻烦你呢，易大律师。”
“好。”夕阳的余晖洒入，为他的侧颜披了一层淡金之色。
“之泽，你最近的精神状态如何？”
“还是不太乐观，”易之泽往窗外眺望：“有了你的催眠辅助，总归是比之前好一些。”
“若你的外公并无大碍，这两天大抵就能出院。”欧庭韫说：“这周末下午，我们预约一次深入治疗吧。”
“好。”
“顺便，”欧庭韫补充道：“你买了哪几场音乐会？我也要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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