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上药
这屋舍只有两间卧房。到了夜里，雪海父子一间，循穆和长玉便很自然的到了一间。
这倒是没什么，现在的条件不允许，长玉本来也不是什么矫情的人，也就不带犹豫的就接受了。倒是循穆带有深意的看了她一眼。
达鲁很是热情的将地铺打好，而后对上循穆，“穆……”他又收住了话语，“许阿妹的弟弟，幸苦你今晚睡地铺了。我给你铺了好几层，应该不会冷的。”
循穆正低头擦拭着手里的短剑，没有回达鲁。
一对陌生父子能对他们做到如此，不管循穆怎么样，长玉心里已很是感激，“达鲁大哥，谢谢你。时候也不早了，我们先睡下了。”
达鲁脸上现出憨厚的笑容来，又摸了摸脑袋，“好，许阿妹，你早些睡。”说着，看向循穆也是一笑，“你也早点睡。”
达鲁虽然老实，但人也不笨。知道小舅子关系是先要打好的，不然这许阿妹，他难靠近。于是走时，还很细心的悄悄关上了门。
达鲁走后，长玉很自觉地朝着地铺走去，“你身上有伤，你睡床。”
循穆朝那唯一的一张床看去，也没多说。走到案几前将油灯熄灭，便到床上躺下了。
深夜时分，外头林子里便是鸟叫声都没了，只剩下一轮弯月，安安静静的撒下光影进来。
长玉一直没睡着，脑子里思虑的事太多了。良久，她从被子里爬了起来，走到了循穆床前。见他侧着身已经睡着了。
昏暗的屋内，浅白色的月光从窗口打进来，正好落在他的薄唇上。笔直的鼻梁将另一侧的脸藏在了黑暗里。
他的眉尾处还有一道淡淡的疤痕，那是在水下牢笼里，她看着他倒下去磕到的。
如果不是为了避免她被火球砸到，那么这个不可一世的赫远小将军是不是也不会中计，掉下水潭……
白天太多事耽搁，耽误了给他上药，他自己竟也能撑着一直不说。现在无论如何也得把他身上的伤口处理了。
长玉从怀里拿出那一小瓶创伤药来。随后轻轻踏上了床，绕到了循穆的背后。又极为轻缓地将他身上的单衣揭了下来。
为了防止他醒来二人面对着尴尬，她的动作异常轻缓。
衣服揭开，循穆背部的那三道笔直的伤口露出来。伤痕处皮肉炸开，有甚之处地方都能看到里头的肉。因为一直没得到及时的处理，伤口周边的血块也都结了痂。她光是看着，便觉得痛到窒息。
为了不发出太大的动静来，她只得收了收情绪。只是那几道伤口又太过触目惊心，她将药膏涂在循穆的伤口上时，手还是忍不住的微微颤抖。
侧躺着的人此刻已经睁开了双眼。
如此上药别人怎么会察觉不到，恐怕也只有这个女人会这么做了。循穆的嘴角微微扬起。
纵然此刻背部疼痛难忍，只是也都让这份极致的温柔给一一包裹住了。他很是受用的重新闭上了眼。
……
长玉给他上完药，又看了一会他伤口上覆满的药膏。若是现在穿上衣服，药膏必定会粘在衣服上。可是就这么光着又得着凉。
他本来就还有点低烧……
她起身去把几个还敞着的窗子给关严实了。回头再回到原位置，俯身下去轻轻的吹着伤口上的药膏。
背部女人呼出的气，像轻柔的羽毛抚摸在肌肤上一般，直接撩拨到了某人的心里。
循穆不觉睁开了眼，指尖微微发酸。
上一次出现这种感觉，还是前几个时辰在千目山山洞中。这个女人，他本来认为应当是像一头小狼一般，野心勃勃，叫人猜不透心思。
可是这些时刻，又偏偏如同春日里林间的微风一般，变成了最温柔的化身。
他望了一眼月光下，女人的身影。这种巨大的反差感，仿佛山间暖日照耀后的清泉水，直流淌到了心底最深处……
今夜，只怕是再难入眠。
长玉见药膏干的差不多了，才将循穆身上的被子重新盖好，轻轻下了床。
她站在床前发了一会愣，又回头不舍的看了一眼床上睡着的男人，不由得在心下感叹了一番他的好皮囊。
脑子里闪现出征前的那个晚上，他和平昭公主抱在一起……
她走至桌边将手里的药瓶子放下，突然觉得这屋子里闷的很，叫人透不过气来。于是走出了屋子，合上门。一瞬间觉得有些不是滋味，但又说不上来为什么不是滋味。
兴许是屋子里太闷了些吧。
长玉深吸了几口冷气，抬起头去看天空上头的月亮，逼迫自己排空所有想法。
这撒冷峡谷内的月亮，竟比京中的还要亮。可能这里处处积雪的缘故，月光照在白雪上，让这里的夜比京中的夜要亮堂许多。
增冰峨峨，飞雪千里些，同远处的紫星月夜相连，竟是美得不可胜收……
“是不是很美。”一旁，格吉善的声音传来。
长玉看了过去，只见格吉善正端着一个冒着热气的碗，安然自得的坐在院子里的石椅上。
“是！很美！”她在掌心里哈了口热气，走上前坐到了格吉善的对面。
此刻，屋子里某个人也从床上起来了，侧身缓缓走到了窗前。
格吉善喝了口热汤，长玉看去，发现那是他们晚上喝的鸽子汤。不觉好笑，这个老大爷，别人吃饭的时候他睡觉，别人睡觉的时候他吃饭。
格吉善看向长玉，“这里的月亮好看吧？”
长玉点了点头，又将手藏到了袖中，将袖子口抓好，这样便暖和了。
“是很好看，我在胡海城都没见过这么好看的月亮。”
格吉善笑了笑，，“当初达鲁他娘就是喜欢看这月亮，我们才从城内搬出来的。可惜咯，她没有福气，刚搬上来没多久就走了。”
长玉礼貌应和，“达鲁娘在天上肯定能看到最美的月亮。”她的心中，却是留神到了格吉善说的“城内”，想必就是撒冷城了。
梦里的村子是在千目山上，可是结合刘世晋和循穆两个的话。千目山上应当是没有村子了，或许就是那一场军队的屠杀，让村子被毁了，余下的人就转到了撒冷城。
她顿了顿，试探地开口问道，“那城内见不到这么好看的月亮吗？”
格吉善摇了摇头，“那里在更深更远的谷内，四周都是悬崖峭壁。虽然也能见着月亮，却不如这里的大，这里的亮。”
长玉随着格吉善的目光，也看向了天上的月亮，“那座城为什么要建到那么偏僻的地方呢？”
这个话题似乎正对准了格吉善，只见他一低头，手中的碗也放下了。
长玉朝他看了一眼，而后很自然的又把目光放到了天上的月亮处。只听得一声叹息传来，“事情发生的时候你还小，所以你可能不知道当年那场恶战了。”
“恶战？”她的心跟着一紧。
格吉善点了点头，“当年卫国的军队进攻撒冷。屠杀了城内一个村里所有的人。这才有了后来的迁城。”
村子……屠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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