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梦魇
雾。
浓雾。
子慕只感觉伸手眼前白茫茫一片。
接着，他的第二感觉就是静，太静了。一时间整个世界都被静音了。
他探出双手摸索着前进，拨开眼前重重迷雾。景象一点一点呈现开来，入目是一男一女两道身影。朦胧间，看不清两人面容。他只能看到高大的男子将身边女子揽入怀中。两人相依相偎，时间都仿佛因着美好画面而隽永。
子慕不知不觉看得有些入神，为什么他会有种莫名的亲切感......
突然，“咚——”一道落水声响起，在这极静中仿佛惊天一般的。
相依的男女举身投入清池，子慕瞳孔猛地一缩，下意识一声嘶喊，“不！”落水溅起的水珠打在他脸上，划过眉梢，划过眼角，划过面颊，像是一道泪痕，哀婉凄恻。他没有哭，泪却在他全身的血脉中奔流。
为什么会这样？
他是怎么了......
他伸手想擦拭面上水痕，抬手却看到自己一双可怖的手。细细密密的暗色蛇鳞遍布手掌，指尖长出尖利而长的血色指甲，整双手泛着妖异的黑气。
他膛目看着这一切，不、不，怎么会这样？
另一道声音响起，
“杀！杀了他！”
“杀了这个蛇妖！替天行道！”
他拼命逃，那声音却如影随形紧追不舍，仿佛说话的人就靠着他的耳朵。
“杀！”
“杀了他！”
“杀妖！”
他的头一阵阵刺痛传来，如一把锥子在他头颅翻搅不休！
他脸色血色尽褪，痛苦的拧起了眉，紧紧闭眼。一双妖手试图捂住耳朵，然而只是徒劳。
“不要...不...要......杀我......”
“杀！杀！杀！”
阵阵回音回荡在耳边，那刺痛愈发尖锐了。
他猛地睁眼，目疵欲裂，手臂崩起根根纵横青筋，仰头就是一声长啸，
“啊！！！”
眼前白光一闪，哪里见到什么白雾、清池。
————
——
君卿就看见原本躺在床上人渐渐皱紧了眉，惨白着脸，痛苦的摆头，接着突然一声大叫从床上弹起。吓得他连忙上前一把抱住他，
“没事了！没事了！”他紧紧抱住他，呢喃着轻轻安抚惊醒的子慕。
子慕从方才恐怖梦境中脱醒，就有一个温暖的怀抱抱住了他。似乎这是一个浮木，而他正是那溺水之人，渴切地紧紧攀住浮木再也不放开。
子慕咬着唇也紧紧回抱住身前之人，他实在太害怕了...那么多人要杀他....他到底犯了什么罪了...一股辛酸的委屈感填充了他整个心房，促使他牢牢抓住眼前这最后的“救命稻草”。
君卿看着他脆弱无助的模样，心里有着丝丝揪疼，他一手轻轻拍哄着对方单薄瘦削的背“别怕，我在这儿。别怕，已经没事了......”一道轻柔声音响起，竟让他紊乱的心跳渐渐平复下来。只是怀间的这一片温暖，让他有些贪恋。
君卿见对方僵硬的身体慢慢放松下来，竟然松了一口气。他轻轻将对方推开，拿过一旁浸湿在水盆里的巾帕，细细为子慕擦拭额际的虚汗。
子慕稳了稳心神，看到君卿一副心疼表情的脸，心下突然悸动几分，他张口，“师兄......”
君卿听他叫自己，忙说“你是做噩梦了吗？别怕，醒了就好，梦里的都是假的。”
子慕知道他在安慰自己，露出一丝微笑，算是回应他。
君卿看着眼前小师弟一脸虚弱，还为了安抚自己强颜欢笑，不由得又添几分怜惜。
“掌门昨日为你守了一宿，今早刚回殿休息。子慕师弟，既然你醒了，我这便禀告掌门。”
子慕见他起身要走，下意识拉住君卿的手，急急说了一声，“别走！咳...咳咳。”他说的太急，一时有些虚弱地咳嗽着。
君卿连忙扶着他，“好、好，不走！你喝点水。”他倒了杯温水送到子慕唇边，喂他饮下，又伸出拇指为对方揩了揩因为沾水而潮湿的唇。子慕一时惊讶，眸光复杂地看着君卿。而那人却犹不自知自己刚才亲密行为，放好水杯，扶着子慕躺下，
君卿说道，
“掌门叫我来照看你时，我真是吓了一跳。你躺在床上气若游丝的，身上偏冷。”
他又伸出手摸摸子慕额头，
“恩...现在体温正常了些。对了，你昏迷的时候，一个叫子言的来看过你。”
子慕躺在床上，轻轻点了点头。告诉君卿知道了。单单只是一个点头的动作，却已经让他吃不消，一股昏睡感涌了上来，他实在需要些休息了。
坐在床头守着他的君卿自然看出他的疲惫，放低着声音对他说道，
“睡一会吧，我陪着你。”
他渐渐闭起眼，陷入黑甜梦乡。这次他觉的莫名安心许多。
君卿眸光充满怜惜地看着熟睡的子慕，文渊阁的事情他已经知道了个大概。
他觉得，这件事就因为他的小师弟与其他弟子意见不同而受到他人恶劣侮辱，导致现在气急攻心昏睡在床，那些弟子真是太可恨了！（作者：君卿你确定真的是这样？君卿：谁敢欺负我的小师弟！）
想起他方才脆弱地拉住他不想他走的情景，君卿心里又是一软。伸手为他掖了掖被角，自然细心对待不比寻常弟子。
——－——
————
——
等再次醒来，已经是两天后。
他睁开眼，下意识摸了摸身边的位置，那里已经冰凉一片。
他忍不住自嘲一笑，自己睡了这么久，他怎么还可能不吃不喝寸步不离地守着自己。自己真是痴心妄想了。
子慕扶着额头，起身下床洗漱。睡了两天，又淌了一身汗，现在的他只想好好沐浴一番。
这时，门被从外打开，子慕回头一看，惊讶的看到原来是君卿。君卿也惊讶的看着他。对方似乎是打算沐浴，此时衣衫半敞，露出属于少年的白皙胸膛，一头长长墨发略显凌乱得散开，还有几缕贴着他的面颊，倒是显得有一股说不出的风情。
天！他只是刚刚去掌门那儿禀报了子慕的情况，没想到一进屋看到这样的一幅场景。
君卿匆匆闭眼，转身回避着，“你...你先沐...沐浴，我在外面。”他几乎是跑着出去。
不自觉的，子慕轻轻勾起嘴角笑了起来。真好，原来他没走......
关起门站在外面的君卿盯着脚尖发呆，他干嘛这么慌张，明明大家都是男的！不过...小师弟真的好美...他不禁又想起子慕裸露在外的皮肤。他连忙用手拍怕脸颊，好赶走那些绮念。
过了一会，厢房的门打开了。子慕换上一身青衣，松松挽着湿润墨发就出来了。“师兄，我好了。”子慕说道。
君卿回头看见他，拿来一条巾帕，“头发也不擦干，你还想在发一次烧？”说着，君卿就为子慕细细擦拭起来，
虽然这话有点训斥意味，但当事人却在对方看不见的角度微微笑了，笑里有着满足。
等忙好了，君卿说到，“掌门很关心你的情况，你跟我一起去见见掌门吧。”
子慕点点头，他险些入魔，定是长风道长费了自身好多灵气把他从魔道上拉了回来。
两人一路来到无极殿。君卿虚虚向着掌门宗室行了个礼，“掌门，子慕师弟已经醒了。”他说完，宗室的门便打开了。白袍的道人站在那儿，“辛苦你了，你也先回去休息吧。”
君卿领了命，冲子慕温和笑了笑，“子慕师弟，我先回去了。”
子慕目送他离开后，这才回首望向长风道长，他弯腰就是一拜，“多谢道长救命之恩！”
长风道长上前虚扶，“子慕，以你的身份入道修仙本就不易，况且是我把你带回来，就一定会护你周全。”
随后，他又询问了子慕身体如何，可有不适一干关心。
子慕皆笑着耐心一一回答了。
“我想过了，文渊阁的文修对你体内妖力有压制作用，也有一定风险会反噬妖丹。你险些堕入魔道就是个例子。以后你的文修就到无极殿，武修就和君卿几个师兄还有与你同届的弟子到练武场修习。”
长风道长关切的望着他，“这样如何？”
子慕想了想，这样的确是一个好办法。“就如道长所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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