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第8章
微信上又多了一个好友申请。
“高三二班，郁祈。”
曲回舟从记忆里捞出来一张有些模糊的面孔，不明白高中时就不怎么熟悉的同学怎么会突然加自己的微信。
他点了通过，对面在几分钟后发过来一个笑脸，曲回舟回了一个相同的表情过去，对面显示“输入中”，他耐心等了一会，对面还是没有把想说的话发过来，曲回舟懒得费心思去猜对面在想什么，从聊天界面退了出去。
电影片尾曲已经结束，被忽略的秦鹤望不知道什么时候又朝这边看了过来，为了配合看电影灯光开得很暗，他半个身体藏在阴影里，一动不动，曲回舟几乎下意识地去伸出手，想要试探他的呼吸。
“怎么了？”手在半空中被截住，过低的体温让曲回舟身体一颤，从这种奇怪的感觉中回过神。
曲回舟摇了摇头，看见他站起来，走过去开了灯。
“十点多了。”秦鹤望看了眼时间。
“明天还要上班，去睡吧。”
曲回舟应了，但秦鹤望很快又注意到他去了阳台上，手里拿着一根烟。
看见他过来，几乎是下意识的把烟掐灭了，扔进脚边的垃圾桶。
他以前是不抽烟的——禁烟禁酒。
年少时的曲回舟对于用烟酒麻痹自己从来不屑一顾。
秦鹤望朝脚边的垃圾桶看了一眼，又很快抬起头。
“你以前不抽烟。”
“嗯。”曲回舟沉默了一会，又平淡地开口，像是在解释，“工作需要，习惯了。”
谈起分开的这十多年，好像难免会感到有几分避讳，总觉得还不到追根究底的时候，心知他不愿细说，秦鹤望便不问了。
“明天想吃什么？”他又问。
曲回舟在饮食上的喜好多年来也没有太大的变化，秦鹤望提了几个常见的川菜菜谱，又加了一个小青菜，果然看见他听到最后皱起了眉。
——
翌日。
曲回舟按时醒来，因为家里一直就只有自己一个人，所以早起不必太注意动静，微信在早上就一直响个不停，催促他早点去公司。
叮叮当当的声音一直响到七点半，随着一声关门声彻底平息下来。
客卧里人影若隐若现，几分钟后，秦鹤望睁开眼。
厚重的窗帘挡住了阳光，室内显得有些昏暗，他看了一眼时间，然后从床上起来，打开卧室走到客厅。
拖鞋被摆在鞋柜上，曲回舟已经去上班了。
——
曲回舟今天回来得比之前要晚一些。
公司的一个项目出了些问题，整个项目组的人都在加班，等结束已经快八点了。
曲回舟让助理统计加班人数订了饭，等忙完抬起头的时候，放在桌边的晚餐几乎都快凉透了。
用外卖勉强填饱了肚子，又忙了一会收好尾之后，曲回舟才下楼，打了个车回去。
到家时已经接近十点，原本说好的买菜回来也被搁在脑后。
猫今天没有趴在沙发上，而是等在了门口，在曲回舟打开门之后开始基础地叫唤起来。
“饿了吗？”
曲回舟安抚地揉了下猫的头顶，换了鞋之后朝着猫碗走过去。
猫依旧不停地在嚎叫，在他脚边绕来绕去，牙齿拉扯着曲回舟的裤脚。
曲回舟弯下腰把猫从地上抱起来，秦鹤望走过来，和他说着今天猫不同寻常的表现。
“白天就听见它一直在叫，饭也没怎么吃。”曲回舟下意识看了一眼猫碗，确实剩了一半。
“大概是发|情期了？”秦鹤望猜测，在他过来之后，原本一直嚎叫的猫不叫了，只有一条尾巴在曲回舟手边甩来甩去，放下来之后依旧生龙活虎。
猫的事很快被搁在一边，秦鹤望问他：“又加班了吗？”
他牵着没有回应的曲回舟往前走：“下次加班的话，可以先通知我一声吗？”
曲回舟听见他叹了口气，很有几分故意装可怜的嫌疑：“我一直在等你回来吃饭。”
曲回舟最终被他拉到了餐桌边上。
曲回舟没有回来，他就用冰箱里剩下的菜先简单做了两菜一汤。
“你做的？”曲回舟的表情在他看来有几分奇怪。
“我做的。”秦鹤望肯定地回答，“担心你回来的晚。”
“不过你应该已经吃过了。”曲回舟看着他，真有了几分自己浪费了他的心意的错觉。
“下次吧。”他扭过头，回复秦鹤望的上一个问题，“下次加班会告诉你。”
然后他又想起来，秦鹤望并没有手机，他带着的那个手机，早就不能开机了。
然后这个话题便这么结束了。
——
在第二天上班的时候，不知道怎么，曲回舟又想起前一天的对话，处理工作的速度又快了点，在下班之前忙完了手头上的事。
从车上下来的时候，曲回舟看见楼下站着一个人，身形看着有几分熟悉。
他又往前走进了一些，看见秦鹤望的脸。
见他站在台阶下就不动了，秦鹤望脸上露出几分疑惑。
“不回去吗？”
“还是你还有什么事？”他站在台阶上，侧着半边身体，脸上带了催促。
“回吧。”曲回舟垂下眼，“你怎么出来了？”
“家里没什么事，想起你应该下班了，就下楼看看。”
——
他出现得越来越频繁了。
曲回舟对心理医生反映着最近的情况。
出现的时间不再局限于夜晚，甚至开始离开家里，逐渐地扩大了出现的范围。
是一种很糟糕的变化。
心理医生对他的情况有些担忧，建议他最近有时间可以去诊所，但是曲回舟总是以最近很忙抽不出太多时间来拒绝。
他还不愿意在心理医生面前袒露太多东西，尽管他清楚以医生的职业道德并不会把这些透露给任何人。
更何况“他”并没有做出什么会伤害到自己的行为。
他只是每天都出现在曲回舟面前，像正常的人一样活着，然后等待他给出回应。
“再等等吧。”曲回舟继续延后会面的时间，“他并没有对我的生活造成负面的影响。”
“我有时候觉得他的存在也很好——”他犹豫了片刻，最后还是删掉了这句话。
——
曲回舟最后买了一个新的手机，出于自己也不明白的理由。
新手机是两人一起出去挑的，秦鹤望自己选的款式和颜色。
秦鹤望的幻象在第一次出现在楼下之后，很快就开始出现在其他的地方。
唯一不变的是，曲回舟始终都记得他的死讯。
他的出现始终是无害的，至少从目前来看确实如此。
曲回舟第一次跟着他一起出了门。
在楼下碰见了熟悉的邻居，免不了寒暄几句。
因为秦鹤望在身边的原因，他比起往日显得更沉默寡言，期间秦鹤望听着，偶尔凑近他耳边插进去几句话。
而邻居并没有什么异样，只是在曲回舟下意识侧耳过去时疑惑地叫了他一声。
在这之后，秦鹤望就发现曲回舟在路上不怎么回应自己了。
－
在出门之前，曲回舟问起时秦鹤望说手机想要和他相同的品牌。
在曲回舟看过去的时候，欲盖弥彰解释了一句：“这个品牌的手机好用，我过去也用惯了。”
有了大致的方向，他们出门便直接去了品牌专卖店。
这个点人少，看见有客人导购就迎了上来。
“先生想看哪一款手机？”
曲回舟朝秦鹤望的方向看了一眼。
“和他一样的。”秦鹤望开口。
导购员脸上的笑容不变，对秦鹤望的话并没有回应，而是继续看着曲回舟。
曲回舟报了自己手机的款式，是今年刚出的新款，有黑白两个颜色。
导购介绍着手机性能，看见曲回舟手上的同款黑色时愣了一下。
“先生是打算买同款送给对象吗？”
在曲回舟还没来得及解释时她便捂嘴笑了起来：“这一款确实有很多情侣在用，白色的拿来送女朋友也不错。”
秦鹤望走过来：“没有女朋友。”
他望着曲回舟，眼里带了笑：“是送给我的。”
——
秦鹤望最后如愿以偿的得到了和曲回舟同款的白色手机。
但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自己在店里有些逾越的话，回去的路上，曲回舟一路都没有再搭理过他了。
“舟舟…”在外面有人有些话不方便说出口，回去之后，刚关上门秦鹤望就道了歉，“对不起。”
曲回舟的表情有些复杂：“为什么道歉？”
“我之前说的话，你生气了。”
“不是因为你。”他只是突然意识到，自己好像已经习惯了在只有自己的居所上演和已逝之人破镜重圆的戏码，当这一切发生的场景存在第三人时，不可避免地产生了一种羞耻感。
曲回舟想，这种行为太过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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