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八:下世为妻
“你选谁?”尧暝定定看着眼前面沉如水的雪衣之人,纤尘不染,犹如万年寒冰。 他不语,只是目光幽寒的看着自己。
似是明白他心中所想,尧暝轻笑道:“奥,对了,引灵结界自千宁尊主陨落之后就开始灵力渐微了吧?此番没有千尘尊上你坐镇,在我族圣物镇魂魔猽塔下就更是不堪一击......知道我为什么那么肯定千宁山一众子弟无力反抗吗?因为魔塔一旦祭成,你们这些所谓的修仙修灵之人就只有成为祭品的份了!”言罢,似是心情不错,又呵笑了几声。
千尘染目光微动,袖袍下握着残荒的手用力到几近碎骨,但他仍是未动,没有离去,也没有上前。 如何选?选谁?
珠儿......
“还没有选好吗?时间不多了啊。”尧暝邪笑,手掌缓缓用力:“再告诉你一个消息,魔塔一旦祭成,仙界焚噬塔便会因此而毁...这便是我魔界寻了上百年的夺石之法!焚噬塔一灭,魔殒之石便会临世了吧!?”
千尘染浑身一颤,一向漠然的目光,此刻竟带上了浓浓的杀意投向了尧暝。 他竟敢!!魔殒之石一旦被夺,弑天绝剑出世,六界就只有走向灭亡,他竟敢!!!......
“咳...师,师父......回去,求你了...千宁不能毁,六界也不能毁......你,放弃我吧......”眼泪滴落在尧暝手背,她费力说着,目露坚决,和哀戚。墨瞳微闪,尧暝有些复杂的看她。
“不行...”千尘染怒目看她。怎么可以?!他怎么能让自己放弃她?!他怎么能放弃她!! 但是,他知道她说的是对的...放弃她,是最理智的选择。 鲜血自指缝间啪嗒而落,浸入泥土中留下血痕。他抬眸,才发现自己眼前微微朦胧,啊..这是,眼泪?原来,自己也是有泪的啊......
看不清她的脸了...他微微启唇像想要说些什么,半晌,只是轻唤了一声她的名字。
“师父,离开这里......若你再不走,我便自燃灵体...死在你的面前!!”扣在颈上的手已改扣手臂,明赫珠儿对他咬牙嘶吼道。来不及了。再不回去,真的会来不及了......
千尘染仿佛被惊醒了一般遥目看她,一滴眼泪滑落 ,终于看清了她的脸庞。秀丽依旧,满面泪痕,却是一脸的无畏坚决,和留念。
心口如遭千剎,他无力转身,白衣若雪。
明赫珠儿满目的朦胧,只在一片模糊中定定看他,仿佛人生的最后一次:“师父。”她忽然唤他,语气温柔缱眷。雪衣静定,他停下身形,却不回头看她。是在怪她吧...
罢了,即便最后一眼只是他的背影,也罢了......
“师父,我喜欢你。”眼泪滑落下口,苦涩不堪。她看到师父的背影好似轻微一颤,便再无动静。
喜欢吗?他知道,一直都知道...
她笑了,眼角朱砂是那么鲜亮美丽:“师父,下辈子珠儿不再做你的徒弟了好不好?......你来找珠儿,珠儿给你做妻。”
尧暝墨瞳微睁,有些惊异的看着身旁受到禁锢的少女。虽然有些明白他们师徒情感有异,但这般有驳伦常惊世骇俗的话,她就这么清楚的说出来了?! 一时,他不禁抬眼,一同看向了那静立的一抹雪衣。
千尘染身形微动,很快消失在视线。泪水再次绝提的那刻,耳畔清晰的传来他的声音:“珠儿,我想你活着。”
无悲无喜,无念无欲,却令她泪如泉涌。因为,她听到了,真的听到了,在他要她活着之前,他轻轻的犹如在心底的喟叹,他说,好。
“告别结束。再见了,小姑娘。”尧暝敛眸,手中魔气氤氲。
明赫珠儿犹如一具尸体,空洞无神的目光投注在他的身上,微微一闪。然后,半弯嘴角,对他露出一个古怪的笑容:“你的目的究竟是什么?魔尊殿下。”尧暝身形一滞,目光不明的看着她。
“若是想夺取魔石危害六界,为什么要向我师父透露消息,放他回去为千宁解围?若是想阻止魔石被夺弑天临世,又为什么要花上百年时间寻找毁灭焚噬塔的方法,引导众万妖魔攻上宁山?”美目流转,平静无痕:“或者,你在意自己在做什么吗?魔尊殿下!”
“一口一个魔尊殿下,也不见你语气如何尊重!!”墨瞳中金茫一闪而过,嘴角微倾,他一把握住她的脖子,毫不费力的提起:“怎么?以为说了那么多,我就不会杀你了?!”杀气一瞬四溢,握住自己脖颈的手冰寒彻骨,珠儿已然不能呼吸,缓缓闭上眼,等待死亡。
耳畔忽然划过一阵冽风,熟悉的剑鸣声响起,带着一丝鲜热溅在脸上。她猛地睁眼,就见尧暝一脸不可置信的看着护在自己身旁的三尺凉锋,一只手还捂在另一只涓涓流血的手上。
“残荒?!”她失声唤道,惊异之情流泻而出。
尧暝眯眸看着眼前熠然的绝剑,其上灵气四溢,威骇自生:“呵,他对你倒是在乎的紧……舍去贴身佩剑只为送来护你。到底是说他自负好呢,还是痴情好?”千尘染此番身去千宁,面对的将是成千上万的妖魔,惯用的绝剑竟舍给这少女,这对他的实力必定会有些影响……看来,这女子在他心中的地位已超过他自身的安危了。
珠儿很显然也认识到了这一点,喃喃唤了声师父,几乎要再哭出来:“残荒……你,你回去!快回到师父身边去...快,求你了,回去……”绝剑生有灵识,她毫不犹豫的相信,残荒听得懂自己的言语。可它只是嗡鸣一声,散发着耀光将她的身形包围,坚定的护在她身前,薄凉剑锋直指尧瞑。 温暖熟悉的温度一瞬扩散,那一刻,明赫珠儿有了一种师父还在身边的感觉。
“我知道。无论怎样,师父都会护着我的。”……
记忆里,自己曾这样笑着对他说……师父...你是在以这样的方式保护珠儿吗?以自身的安危...做赌注……
“以为单凭一把剑就能拦的住我?”尧瞑冷哼,五指虚握幻出赤色血剑攻上,残荒犹若人使,倾飞接下,硬生生承了一击。 眼见残荒剑只余灵闪躲避之力,其上灵光渐渐黯淡,珠儿眸光一凝,快步上前一避,在两剑分崩的间隙之时握上剑柄。
“哦?小丫头是想与我一比?”尧瞑邪邪挑眉。
珠儿暗自凝神,手中残荒舞出绚丽的剑花,最终斜斜护在身前,静立。她抬眼,眸光坚定:“师父希望我活着。我不想辜负他。”所以,即便希望渺渺,她仍愿拼力一试。
“好。”他嗜血一笑,抬剑斜攻:“成全你。”……
要穴被封,身上不具一丝灵法 明赫珠儿以半仙之躯苦苦挣扎着,一招一式都抵挡的万分艰难。稍不留意,左肩便被划开一道长口,鲜血直落,疼得她身子一颤。 抬眼望去,尧瞑仍是一脸邪笑,就如玩戏一般与她困斗,看她拼死挣扎,力不从心。 明赫珠儿咬牙,忽的张口喷出一口精血,以血祭剑,残荒霎时大湛,却发出凄厉的一声哀鸣。
尧瞑眼里终于多了丝认真,却也不过残肆而笑:“困兽之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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