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狭路相逢
入眼是枝繁叶茂的一片绿,葱葱郁郁的掩映中,有一抹靛青色的身影,那人惬意的躺在粗壮的树枝上,一半的长发简单的用木簪束起,其余的头发随意披散,长长的睫毛如振翅的蝴蝶,倏忽颤动一下。
他睡得慵懒而随意,似乎这世间没什么事情可以惊扰到他让他睁开眼睛。
不过只是片刻的时间,远处就传来了少女清脆悦耳的声音,然后他微微睁开了眼,又闭上,似乎是不习惯明亮的光,微微眯了眯眼眸,再次睁开了眼,那双细长的凤眼里闪过一抹玩味。
“师兄,刚才你为什么不让我教训那些山贼。”
“你还没有教训够吗?”想到被揍得连连求饶的山贼们,君长诀看着水玲珑眼里满是无奈,只怕那些人是万般后悔招惹了这个丫头。
水玲珑撅起了嘴,余光一瞥之下皱起了眉:“是谁?”
一道手风劈向一旁的树上,却见一人身影不慌不忙的落在他们身前,青衫落拓。
“闻人墨?”水玲珑有些惊讶,他一副光风霁月的样子,笑得万般和煦。若不是那日比试时看过他招招凌厉的样子,只怕真会让人觉得是温文尔雅的公子哥。
“不知云中山的师兄妹这是要往哪里去呢?”闻人墨心情看起来很好,整个人慵雅闲散的笑着,那眸子淡淡的散发着好奇,似乎是真的单纯的偶遇了随意问问的样子。
不过,在这荒山野岭山贼当道的地方偶遇,也太没说服力了吧。
君长诀看着闻人墨,此时的他未佩龙吟,整个人没有一点杀伐之气,反而书生气质尽显。
不管他是出于什么原因出现在这里,但至少他并没有什么恶意,当然肯定也不是善意。
有时候人越是笑得和善,心思反而越深沉。
“下山历练,自然是除恶扬善,匡扶正义。”水玲珑语气淡淡,说的话却是似是而非,言罢还大方弯起眸,冲着闻人墨笑了笑。
君长诀无奈的揉了揉她的脑袋,什么下山历练除恶扬善,这丫头也真是说得出来,他们这一路如果确切的找个形容词,应该是游山玩水才对。
不过他没有出言反驳什么。
“呵,你们是要去拯救天下苍生吗?”润玉般的声调,说出的话却带着微微的调笑。
“说不定我们顺手就拯救了苍生了呢。”
拯救苍生,我看是祸害天下吧。
闻人墨还是笑得风轻云淡:“你我皆非拯救天下之才,何苦去招揽这枷锁。”
水玲珑狐疑的看了一眼闻人墨,为什么总是觉得他话中有话呢?
“若是无事,我们先走了。”君长诀素来懒得与人多交谈,惜字如金的他能吐出这么多字已经很难得了。
“俗话说相请不如偶遇,既然我们遇见了,不如结伴同行如何?”
“同行干嘛?”水玲珑皱眉,就算是看他这样子也不像是偶遇的,赖上他们也不知道是何居心。
“拯救苍生。”说得抑扬顿挫慷慨激昂。
“你我皆非拯救天下之才,何苦去招揽这枷锁呢?”水玲珑忍笑忍得辛苦。“这,其实在下对拯救天下苍生一直很有兴趣。”
“枷锁难卸,你可清楚?”君长诀清冽的嗓音带着带着警告的意味。心里,冷嗤着,他最好没有小算盘。
“玲珑,让他一起嘛,我觉得他没有恶意。”珍珠从玲珑的荷包里飞了出来,似乎是挺喜欢闻人墨,还绕着闻人墨飞了几圈。
“这枷锁既然是我自己招揽的,我就不会轻易卸了去。”闻人墨还是那般浅浅的笑,对着珍珠也毫不吝啬的笑了笑。
这是互补嘛?
君长诀极少笑,而闻人墨却是近乎挥霍的笑着,不语事嘴角浅笑,说话时笑得温和,就连尴尬时也笑得坦然。看看一脸灿烂如阳光的笑着的闻人墨,再看看默然无语的君长诀,水玲珑抿了抿嘴还是长诀师兄笑起来比较好看,难道这就是物以稀为贵?
“走吧。”君长诀发话了,大家自然是听话的跟上。
夜,静悄悄的夜,客栈简单的房间,辗转反侧的水玲珑跃身屋顶,看着朦胧的月色,眸光冷清。
“珍珠,你说我到底要上哪里去找我二哥?”
“大龙子呢?”
“大哥他,是战龙啊。”水玲珑苦笑一声。
以战为名,效命神族,四海征战,讨伐叛逆,这才是真正的惩恶扬善,普度众生。
只怕,终有一日,兵戎相见。
她是恶,大哥除恶。
如若如此,她宁愿与大哥,生生世世年年日日永不相见。永不,兵戎相见……
可,谁有能左右这世事的无常。
“玲珑。”
水玲珑应声回头,却是闻人墨捧着酒俊逸潇洒的上楼来。
“喝酒么。”闻人墨的笑在若隐若现的月光下显得少了几分假装。
可能是月光太温柔,月色太醉人。
只是真心假意又有什么分别,反正萍水相逢都尽是他乡之客。
“好啊。”
这样好的月色,两人对酌也不失为一桩美谈。
举杯邀明月。
“其实,你是龙族吧。”闻人墨的声音极浅极浅,却不是疑问而是肯定句。
水玲珑仰头喝了一口酒,入口是辛辣之感,这就是尘世的酒吗,酒若真能忘忧,又为何会有酒入愁肠愁更愁一说呢。
她的沉默,自然就是默认。
“呵,你怎么一点也不惊讶我知道你的身份?”
闻人墨侧身看她,减消酒色朱颜浅,欲语离情翠黛低。她就那么安静地坐着,沐浴着月光,温情暖意,让人沉溺。
“何必惊讶?”水玲珑抿了抿嘴:“出手前就知道赤龙会告诉你。”
“就这么想赢?因为龙髓?”
“你为什么跟着我们?”
“因为我喜欢你。”
温雅笑意,谈笑间水玲珑的神智灰飞烟灭。
开什么玩笑?他说喜欢她,还不如说喜欢长诀师兄来的可信,好吧这两种说法都很不可信。
“开玩笑的,看你愁眉苦脸的实在是看不过,姑娘家就应该多笑笑,听说爱笑的姑娘运气都不会太差。”
“是吗,可是我的运气从来都不好。”
“比如说?”
“比如说遇见你了。”
“我们还能愉快地聊天吗?”
“不能。”
得,跟着长诀师兄久了,说话也言简意赅起来了。
“你可真是不讲情面,不管怎么说我也是一片好心啊。你刚才的样子,看得我都觉得伤心。有什么忧心事,值得这么伤神。”
他觉得,她还是笑起来比较动人,或许这也是那个人守在她身边的原因……
“你知道情天在哪里吗?”
“东海外有山曰天台,有登天之梯,有登仙之台,羽人所居。天台者,神鳌背负之山也,浮游海内,不纪经年。惟女娲斩鳌足而立四极,见仙山无着,乃移于琅琊之滨。”
闻人墨的神情让人捉摸不定。
“当年,女娲断鳌足立四极,杀黑龙济冀州,积芦灰止**,炼五色石以补情天。你要找的,可是情天石?难道你要从天台山情天里取出一块情天石吗?”
“自天帝下令所有神族回到天界,封闭天界之门之后,人神二界完全隔绝。如今情天难觅,你若要找情天石,应该去苗疆,寻女娲后人。”
“你怎么知道这么多?”
“我还知道你是南海小公主。”
“那你可知道我二哥在哪里?”
“这么多年,二龙子若是知道龙王与你的消息,定然是会想办法与你们相见,可是他没有,音讯全无。你确定二龙子尚在人世?”
“虽然感知很微弱,但是我二哥的血脉之力并没有完全枯竭。”
“那就只有两个可能了,你二哥要么是被困在了某个地方出不来,要么就是忘记了你们。”闻人墨有条不紊的分析着,听得水玲珑眉头紧蹙。
“说了这么多,你还是不知道我二哥在哪里?”
“我不过是略懂神算术,并不是精通,这种事怎么可能信手拈来,再说这种泄露天机的事是要遭天谴的,你不如去找神算子问一卦,看看你二哥到底在何处。”
“神算子又在哪儿?”
“这个,我也不知道。”闻人墨尴尬的笑了笑,“他老人家云游四海,行踪不定,无人能够卜算。”
“你说了等于没说。”水玲珑揉了揉太阳穴,大概是喝了许些酒,有些乏了。
便起身回房,一夜心思玲珑不过徒增忧愁。
闻人墨笑了笑,对着月色自斟自饮,屋顶为席以天为被好不惬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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