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三天三夜
已经三天三夜了,看了一眼固执的站的挺直的,眼睛紧紧的盯着凤巢的水玲珑,凤卿叹了口气。
已经过去三天三夜,守卫的凤族人员换了一批又一批,长老也走了来了来了走了,连他都下去休息了一晚,沈归离他们也是来了走了,守了休息了再来守,所有人走了又回来回来了又走,只有她,只有水玲珑,生生守了三天三夜。
三天三夜,君长诀没出来,三天三夜,水玲珑守着。
而天外层的君长诀和凤族的老者,也缠斗了三天三夜。
身上的伤好了又裂开,一身白衣都已被染红,血色飘飘。老者的眼里,也由赞赏变成了震惊,以及由衷的钦佩。
这么坚定倔着忍着痛打断了骨都不放弃的人,是值得钦佩的。
“还要打吗?”君长诀长剑一指,抵在老者胸口,死死撑着却还是吐出一口血,苍白的脸更多了几分遗世独立要羽化登仙的味道。
“呵,终究是老了。”老者叹息一声,因为伤势过重,整个人显得苍老起来。
其实他是不会输的,可是,拖得越久,分不出胜负,他就落了下风。而君长诀反而越战越勇,修为不退反进,伤势比他还重,但那一股战意,比他强烈千倍万倍。所以,他输了。
输得很彻底。
强者,从来都不是不会受伤,指点苍穹,而是敢于一战,敢于一战到底。
至死方休,或者说,精神是至死不休。
“若老夫还是盛年时,你怎么会赢。”老者语气带着苦涩,亦带着感慨,千载岁月啊,终究是老了,他寂寞得太久了,担负得也太多了,或许就这样结束也好。
只可惜,是落入外人手中啊。
不甘,可是又能怎么样呢。
“你错了。”君长诀收了剑,落落大方的站在他面前,还是那般长身玉立,即使一身白衣被血染红,即使虚弱得说话都要停顿许久,可是他的声音一如既往的坚定,就如同他坚定的信念,或者说,他本身,他这个人,就是信念,就是,那最明亮的色彩。
不染一丝尘埃。
他声音飘远了去:“即使是你盛年时,你也会输。”
大概是不懂面前之人怎么这么狂妄,是的,这样一句话,已经是狂妄了。
“因为我,不死不伤。”
“因为我,无畏无惧。”
何等的霸气,他有足够的实力,也有足够的胸襟。
不是狂妄,只是事实罢了。老者自嘲的笑了笑,如果凤族有这等人,他就不必担心他离开后凤族的兴衰了。
“火凤泪,老夫可以给你。但,我要你一个承诺。”他还记得他说他是为了一个承诺,君子一诺,他可以拼命。
他信他,所以,赌这最后一把。
君长诀不可置否的点了点头,他是个讨厌麻烦的人,可是他也是一个正直的人,在这种情况下,他要夺别人族中至宝,拼死一战,对方一直没有下死手,甚至欣赏他,这是强者的风范,别人尊重他,他也同样回以尊重。何况,这上千载的岁月,不是谁都能守得住的。就算是为了这千年的岁月,他也不会拒绝。
何必拒绝,拒绝一个寂寞了千年的老者,一个默默守护凤族千年的老者。
“火凤泪一出,天下大乱也就不久了。这凤族,老夫是守不住了,我希望,若有一日凤族面临覆灭,你能帮凤族一把,即使,即使是留下一点希望,为凤族保留一点血脉,也好……”
他在世间存在的时间实在是太久了,久到一丁点的变故他都能有预感,连锁反应。
更何况是火凤泪这样攸关天下安稳的东西。
“好。”君长诀郑重的颔首。
“凤族的族长,是我的师弟,凤卿。立于天地仰不愧于天,俯不怍于人,他会振兴凤族的,我相信。”
“而且,他是我很在乎的人,我自然会护着他,也会护着凤族。若凤族有难,我自当倾尽全力守护。”
“凤卿。”老者欣慰的一笑,“他有一个好师兄。”
老者双手结印,繁琐的印诀不断地变幻,然后他的身形就渐渐消散成了流光。突如其来的变故,君长诀几乎是下意识的伸出手,却只是穿过了老者的身体。
难道,输了,就会死吗?
所以,才要他来守护凤族吗?
君长诀有片刻失神,然后,老者的身形全部消散后,在他站立的地方,静静的漂浮着一滴火红的眼泪凝聚的琥珀,里面深深浅浅的红色,弥漫着,似那绯红的眼眸,也似那滔天的大火。
“老夫,就是火凤泪啊。”低低的叹息声在小岛上回荡,“凤族,就拜托了。”
入手,是温热的触感,握紧了火凤泪,君长诀松了口气,几乎是火凤泪入手的瞬间,他就被传送出了凤巢。
再入目时,是水玲珑水蓝水蓝的衣裙,还有女子盈盈的浅笑,精致的脸庞虽然难掩倦容,但在看见他时眼睛被点亮的色彩,那么明艳动人。
“长诀师兄。”带着撒娇,软软糯糯的音调,水玲珑几乎是瞬间扑到了君长诀的怀抱里。看着被染红的白色衣袍,眼中不可抑制的心疼蔓延开来。
“没事。”淡淡的两个字,掩盖了他一切的辛苦。
即使打了三天三夜,即使他已经,撑不住了。
身子倒下,靠在伊人的怀里。
“师兄,长诀师兄。”水玲珑带着哭腔,努力的扶起君长诀。凤卿赶到,看到昏迷过去的君长诀和那一身被血染红的衣袍,皱起了眉头。
“让我来吧。”凤卿扶过君长诀,冲着一边的凤卫吩咐道,“去告诉其他人长诀师兄出来了。”
将长诀安置好,凤卿叹了口气,检查伤口,血黏黏的伤口粘着衣服,一扯开,伤口又裂开,不尽管伤口都在自己愈合,可是过多的伤口已经黏住了衣服,根本不好替他清洗伤口。
“我来吧。”水玲珑看着凤卿又撕开一道伤口,倒吸一口冷气。
手下轻点,不停地施放着治愈的法术,清新的水汽不急不缓的清洗着伤口,将衣服和伤口小心的分离,然后小心翼翼的冲洗干净伤口的污血。
“干净的衣物拿来了,族长。”凤卫将干净的白色衣袍双手捧上,然后恭敬的退下。
“你去休息吧,我替长诀师兄换换干净的衣服。”
“恩。”水玲珑也是整整三天没有合眼了,看到君长诀安然也松了口气,揉了揉太阳穴,回了房休息。
沈归离和闻人墨先后去看望了君长诀,明颜夕照顾着空桐夙,也抽时间去看望了君长诀和水玲珑。
等水玲珑睡醒了,天色已经泛起了鱼肚白。
睡了一天啊。水玲珑揉了揉朦胧的睡眼,坐起身来。也不知道长诀师兄醒了没有,伸了伸懒腰,跑到厨房一番鼓捣,简单的做了点竹叶薄荷粥,清爽的香味让人一闻就心神放松。
淡淡的薄荷味,她在长诀师兄神色闻到过,他会喜欢的吧。
轻手轻脚的推开门,床上的男子一头黑发散开,不扎不束,一双眼睛闭着,脸上线条柔和,越发衬得眉目温和。
水玲珑小心的把竹叶薄荷粥放在床头,伸出手,小心翼翼的触碰着他的眉目。
气质卓绝的男子睁开眼,那眸里闪动着一千种琉璃的光芒般动人心神,女子柔弱无骨的小手被温热的一双大手握住,男子的眼底带上了调笑的意味。
完了,被抓住了。水玲珑懊恼的别过头,君长诀嘴角的笑扬了扬又扬了扬,然后一块温润的琥珀泪滴被放入她手中。
“火凤泪?”惊喜又欣喜又复杂的语气。
“火凤泪。”他肯定的语气,眼角眉梢还带着笑意。
她抿了抿嘴,收好火凤泪,连一句话都说不出口。
“师兄,吃点粥吧,竹叶薄荷粥,很清淡。”
还温热着,君长诀一勺一勺的吃着,时不时伸手揉揉她的长发,然后温温和和的笑。
能够这么陪伴着,相携走下去,就算有再大的风雨再大的困难再难过的关,也能挺过去吧。
“以后,不要这么拼命了。”水玲珑低低的说着,也不管君长诀有没有在听。
“我会很担心。”
会很担心你……
“我没事。”抿了抿嘴,喝完了粥,顺手放下碗,将她搂进怀里。
“你进了凤巢之后,遇到了什么?”
水玲珑没有隐瞒的将所有的事情都告诉了君长诀。
“长诀师兄,我应该放走却邪吗?”
“你没错。”
“即使这样会惹来很多麻烦吗?”“玲珑,善恶恩仇,当断则断,其他人是无辜的,何必牵连。”
“我很高兴经历了这么多伤害你还能这么善良,我真的很高兴。你就这样就好,永远不要变,永远不要触碰黑暗。”
有我护着你就好。
“不过以后要更加小心伏龙门的人了。”水玲珑叹了口气。
“没事的。”
君长诀揉了揉她的长发。
“咳。”来人尴尬的伸出头又缩了回去,这一大早的就这么,非礼勿视,非礼勿视。
“我什么也没看到。”沈归离摆了摆手,“你们继续,继续。”
水玲珑红着脸离开了君长诀的怀抱,君长诀还是一脸的光明磊落:“进来吧。”
凤卿和沈归离笑得意味深明的走进来。
凤卿笑着:“看起来长诀师兄应该没事了。”
“恩,不过,我想我们如果继续待下去就会有事了。”
“看起来你们是没事找事?”
沈归离挑了挑眉:“那个,来看看你修养得怎么样了,蓬莱的继任大典,三天后。”
“我没什么事,你安排吧。”
三天啊,水玲珑抿了抿嘴,冥海,二哥你会在那里吗……
“玲珑,我和长诀师兄,有话要说。”
“恩。”水玲珑乖巧的点头,“那我去看看九哥。”
出门去,沈归离也出了门,将门带上,把空间留给了君长诀和凤卿。
“火凤泪,你们拿到了?”
“恩。”
“你知道的,这是你们凭实力拿到的,我不会阻拦。可族中的长老们都颇有微词。”
“恩。”
“如果他们说了什么,你,不要往心里去。”
“恩。”
凤卿无奈的笑了笑:“师兄你是自动回复吗?”
“恩。”
“九哥他,付出了很多,我希望云中山和碧水楼,不要闹得太僵。”
“这件事,我和归离会商量的。”
君长诀顿了顿:“我知道他要付出的代价会很大,可是这是他的选择,同样也是他的承担,不必和我说。”
“也不要和玲珑说。”
她会伤心,会自责,更会愧疚。
“九哥也让我不要告诉小师妹。”
“其实就算你们不说,我也不会告诉她的,她并不适合知道这些。就连凤族的其他人,也不适合触及到这些。九哥,就应该是凤族那个不羁放纵的凤九。”凤卿的目光飘向了很远的地方,“他不该狼狈,更不适合狼狈。更加不适合在狼狈的时候,被人同情,被人唏嘘。”
可是他,不可避免要经历狼狈,甚至还有冷嘲热讽。
想到凤族长老们的步步相逼,凤卿痛苦的握了握拳头,他并不想逼九哥,不愿意行刑,拖一天是一天不是么。
凤九……
剔骨,折翅,剥夺凤族精血,交出手中所有的权利,他的叱咤风云,不羁放纵,在他当初决定的一刻,就已经灰飞烟灭。
从此,他只是碧水楼副楼主。
满目荒唐,一世,荒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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