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永夜
孟好习惯了他这个样子，也没有说什么，重新挽着他的手兴高采烈地往不远处的电玩城走。
……
四点钟的时候，杜蘅和封阳走进了教室，和其他已经到了教室玩儿手机的人不同，他们一人拿着一个可丽饼。
杜蘅和封阳坐到位置上，也不说话，都只专心致志地盯着自己手中的饼，然后张嘴咬了一大口。
要是有人关注这边的话，细心一些会发现他们两个人的动作几乎快同步了，而且动作也相近得很。
或许，两个人相处久了之后，都会无意识地被对方同化吧？
一下午都在吃吃吃，杜蘅这会儿觉得有些撑。
封阳斜靠在墙上，懒洋洋地开始打盹儿。
杜蘅转头看了他一眼，轻轻笑了一声，等他呼吸渐渐平稳差不多睡着的时候，才小心翼翼地起身关把窗子关小了些。
虽说也没有特别特别楞，但是睡觉的时候就这样任由风吹的话，还是容易感冒。
更何况封阳现在就穿了一件薄的长袖体恤。
杜蘅忽地想起来，好像从上学期夏天开始，封阳就一直是这样的穿法，不管热天还是冷天，永远都是一件长袖。
可别冬天也是这样穿吧？
杜蘅微微皱了眉，被自己刚才那个想法惊了一下。
她摇了两下脑袋，否认了自己的猜想。
接近四点半，班上的人陆陆续续地来齐了。
就在杜蘅透过后门的玻璃看到江宾果的影子时，陈捷一下子从前门冲了进来，和他一块儿的还有他在班上的几个小弟。
杜蘅注意到陈捷脸色不是特别好，但也没有问什么。
陈捷没有注意到杜蘅的目光，兀自坐下来，动作有些别扭地把外套的拉链拉上了。
江宾果从前门进来，没有多说什么，直接找了几个人上来发资料。
“这些资料你们自己要保存好，学校这次也算是花了心思，这里面很多题都是高考题，过段时间复习的时候会用到，别弄丢了。”
杜蘅资料发到陈捷那儿的时候，蓦地皱了眉头。
“出什么事儿了？”
方才没有仔细看，这会儿站近了些，杜蘅才注意到他外套上的墙灰，以及他嘴角的淤青。
陈捷摇了两下头，本想朝着她笑一笑，结果反而还扯到了嘴角，痛得他倒吸了一口凉气。
杜蘅见状啧了一声：“还有一年时间了，这段时间你可得注意啊。”
毕竟如果真闹了什么不好解决的事情出来，就算年级有意压下去，学校那边也不一定会松口。
陈捷点了下头，快速把杜蘅才发下来的资料整理好了。
杜蘅也没有多说，走到下一个人那儿继续发资料。
不管怎么样，多多少少还是会听进去一点吧。
收拾好东西准备回家的时候，杜蘅远远地看到赵良穆走过来。
有很长一段时间没有见到他了，瘦了不少，人看起来憔悴得很。
因为打过照面儿，所以杜蘅在他看到自己之前绕路闪进了旁边的巷子。
上个周末的时候，封阳虽然没有来找自己，但是周一再见到的时候，状态并没有什么改变，也没有再像之前那样饿着，而且前几天下午放学的时候，封阳都是自己回去的。
杜蘅估摸着应该是赵良穆没有怎么花心思管他。
但这会儿赵良穆来接他，指不定这个周末会不会出什么事儿。
杜蘅抿了下嘴，站在巷子口没有动，直到封阳和赵良穆出来。
她听不清他们在说什么，但看着并没有什么问题，犹豫了一会儿，她终是转身回家了。
……
赵良穆带着封阳回到屋子里，锁好门之后，他转头看向他。
“阳阳……”赵良穆的嗓子有些沙哑，“这两天……你在家陪我好不好？”
他握着封阳的手，细细摩挲着。
封阳感到一阵恶寒，但依旧强忍着没有把手抽出来。
赵良穆见他没有什么强烈的反应，脸上带上了癫狂的笑。
“好孩子……”他抬手抚上他的脸，“你自己也知道，我对你很好不是吗？”
赵良穆走近了两步，几乎要贴上去，他稍稍偏头，凑到他耳边，低声说道：“我啊……对你最好了，不是吗？”
封阳咽了口唾沫，僵硬地点了两下头，有些痛苦地闭上了眼睛。
因为赵良穆靠他很紧，所以他闻到了他身上的酒味。
很难闻，有些想吐。
赵良穆眼中尽是疯狂，他执起他的手，拉着他坐到了沙发上。
地毯上有一滩红酒渍，恍惚一看，有些像血。
“阳阳，你在这儿等我一会儿，我去房间把我写的诗拿来给你看！”
不等封阳有反应，赵良穆便跌跌撞撞地往房间走去。
过了一会儿，就见他拿着一个本子出来。
他坐到封阳旁边，食指在本子上敲了两下：“这是我留学的时候写的，那时候啊……也给那个人看过。”
封阳垂下眸，目光落到赵良穆手中的本子上。
本子是很老的那种小作业本，封面已经微微泛黄，但是却平整得不得了，可见赵良穆对着本子很是爱惜。
赵良穆小心翼翼地翻开第一页，是封阳听的最多的那篇dust-swallowed-by-darkness。
“dust-swallowed-by-darkness。”赵良穆缓缓开口。
他的嗓音低沉沙哑，因为喝了酒，带了些许醉意与慵懒，尾音微微上挑，莫名地痞气。
“I-was-a-planet，but-I-pissed-God-off-and-fell-from-the-star-to-the-world……”
我本是一颗行星，
但我惹怒了上帝，
从星空掉落至人间。
/
我变成了尘埃，
落在无人注意的角落，
丢失了向往与爱。
/
黑暗蔓延，
我留在原地，
消逝在永夜无边。
……
封阳当然知道这是他留学的时候写的。
是之前赵良穆自己和他说的。
他微微抬眸，看了赵良穆一眼。
他眼眶微红，泪含在眼里直打转儿，就是不落下来。
他的声音渐渐哽咽，连着读了几篇，最后直接失声哭了出来。
估计，又是透过这些东西想起了某些事吧？
封阳没有动作，只坐在旁边看着他，看着他哭，看着他把本子按在胸口，然后又一点点地，小心翼翼地把皱了的地方抚平。
“封阳……”赵良穆慢慢抬起头，看着他，“以后……我不会再那样对你了，你别再……别再怕我了好不好？”
封阳盯着赵良穆的眼睛，没有回应。
赵良穆把本子放到一边，用力握住封阳的手：“相信我好不好？就再信我这一次，阳阳……求你了，原谅我吧……”
他哽咽着，说到后面封阳都听不清他在说什么了。
封阳盯着几乎要扑在他手上的赵良穆，眼里带了探究和犹豫。
其实……按理说赵良穆做了那些事儿，他是不应该有任何犹豫的，但是……他内心深处莫名地觉得他和赵良穆是一类人……
都在黑暗里。
良久，封阳点了下头，极小声地嗯了一下。
赵良穆惊喜地抬头，脸上带着不敢置信和欣喜。
“阳阳……”
封阳神色淡淡地把手抽回来，起身：“我……困了。”
“啊……”闻言，赵良穆点了两下头，晃晃悠悠地站起来推着他进了他房间，然后将他按到床上帮他掖好被子，“困了就睡觉，好好睡！”
封阳叹了口气，也没急着起身，而是等到赵良穆回到房间以后才慢慢起来。
这才六点多钟，怎么可能睡觉。
说困了，不过是因为还不知道该用怎样的态度来面对他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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