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发现
“都平身吧，不必多礼。”
随着楚王话音落下，众人纷纷起来。
沐晴筱忍着不适，缓缓起身，冰冷的目光在距离几步远的人身上，悄然停了一瞬。
她重活不过一个月，前世种种仍记忆犹新，如果可以，她无比想要亲手将她所遭受的一切，一样不落地加之于那人身上。
如果这一世他仍想故技重施，那就尽管来好了。
楚王察觉一道有些异样的视线，循着感觉看去，却见一女子袅袅娉婷，低眉敛目站在不远处，样貌生得极好，虽面色素白了些，却也是干净清雅，令人惊艳。
他又淡淡看了眼方才进门时险些撞上的女子，算得上好看，相比之下却有些普通了。
不知哪一个才是沐二的侄女。
沐二爷站起身，诚惶诚恐地道：“殿下怎么突然来了，下官有失远迎，望殿下恕罪。”
“沐大人不必如此客气，本王与你私下算得上朋友，听闻你病了，过来看看也是应该……”楚王说着话，忽然注意到沐二面颊两边的划痕，登时愣住，“你的脸……怎么了？”
沐二爷：“！！！”
霎时间，所有人的目光都转了过来，沐二爷急急忙忙回头捡起掉落地上的纱布，重新捂回脸上，同时羞得满面通红，连声道：“没什么没什么……”
随即对上楚王质疑的眼神，只得硬着头皮开口：“咳，昨夜回府时太晚，下官身子不适不小心晕在花园里，醒来后就这样了，可能不小心被什么东西挠了吧，无妨，伤口浅得很，过两天就没了……”
他如此说着，却不知这屋里，真正关心他伤口几日能好的，不超过两个，其余均是在脑中猜测，沐二爷这是得罪了什么人，被报复了吧，这手段可真是，啧，折辱极了。
沐二爷顶着各种异样的目光，将楚王引入屋内坐下。
方才他躲得太快，楚王并未看得太清楚，于是故作关心道：“既然如此，几道伤口而已，沐大人何必如此麻烦地捂着，也不容易痊愈。”
“不麻烦不麻烦。”沐二爷坚决不松手。
“本王这儿正好有瓶上好的金疮药，沐大人不妨试试。”楚王说完，从怀里拿出一个小瓷瓶，递给沐二爷。
沐二爷一脸受宠若惊，正要伸手时忽然一顿，谨慎地改为一手伸出两指分别摁住左右脸颊的纱布，才伸出另一只手，接过瓷瓶：“下官多谢殿下关怀。”
“不用客气，现在就上药吧，本王看了也放心。”
沐二爷：“……”
楚王眼错不眨地盯着他，颇具压力。
沐二爷暗自深吸口气，对屋内仆从吩咐道：“你们都下去吧。”
仆从纷纷应声退下。
本要出去的沐诗澜折返回来，道：“阿爹，我来给您上药吧。”方才一直是她亲自服侍，此时这般请求，也合情合理。
与此同时，沐晴筱亦出声道：“二叔，既然您有客人要招待，我也不便再打扰，先行告退。”
“等等。”楚王突然道。
方才几句话间，他已知道了眼前女子的身份，他来沐府的目的就是为她，又怎会轻易让她先行离去。
然而他一时也想不出让人留下的理由，顿了顿才道：“要说打扰，本王不请自来，才是打扰了你们，你们不必顾及本王，该如何还是如何，若是因为本王在此便要回避，本王反而会不高兴。”
沐晴筱身体里的不适方才稍缓，闻言又加剧了些，她现在只想离这伪君子远些，可碍于身份压人，不可随心所欲。
沐二爷一听楚王这般说，想到他与楚王的计划，也连忙劝沐晴筱再坐会儿，况且有外人在场，也不用担心她执意要问她爹的事情。
一旁的沐诗澜见楚王眼里仿佛只看见姐姐，心里颇有些不是滋味，便在此时道：“阿爹，女儿先给您上药吧。”
楚王的目光终于回到这父女俩身上。
沐诗澜心里好受了些，沐二爷却是瞬间苦了脸，然而他无法拒绝，只得松了手，将那两块纱布拿下。
此时楚王才仔细看清楚，那两处形状怪异的伤口，竟是两个大叉，而划痕狭长平整，看着就像是极为锋利的刀刃所致。
果然是沐二爱面子撒了谎，也不知他到底惹了什么人，性子当真恶劣。
药上完后，楚王也满足了好奇心，便道：“看沐大人上好了药，本王就放心了，既然没什么大碍，本王便不多叨扰了。”
“那下官送送王爷。”沐二爷殷勤道。
沐诗澜赶忙拦住：“阿爹还有风寒，不宜出门吹风，女儿去送殿下吧。”
“不劳烦二位了，”楚王看向沐晴筱，眸光意味不明，“方才这位沐姑娘就要走，现下正好，就由姑娘来送本王吧，这沐府大得很，方才进来时下人引着本王饶了好一段路，接下来就要麻烦沐姑娘了。”
他说话不容拒绝，沐晴筱自知躲不过去，忍下不适，不卑不亢地从容道：“那殿下请随我来。”
两人出去后，沐诗澜的目光凝滞许久，眸中透着几丝不甘，待两人背影消失不见，忍不住道：“阿爹，你说楚王殿下不会是看上姐姐了吧？”
沐二爷浑不在意道：“那就是好事一桩啊。”
“阿爹！”沐诗澜气急。
沐二爷这才意识到什么，看着她道：“你可别有什么心思啊，这楚王可不是良人。”
后半句他特意小声了说，神色却郑重无比。
“怎么不是良人了？不是良人您看着他与姐姐走近高兴什么？”
沐二爷一时不知怎么辩解，心里暗道这丫头怎么一味娇蛮不知道动脑子，可越是没什么脑子，他越是不放心明说，便敷衍道：“总之你一定要听阿爹的话，他既然看上了你姐姐，将来成了，咱们二房不也跟着沾光。”
“可姐姐已经定亲了。”
“定亲而已，又没正式成婚。”
-
出了景明堂，沐晴筱本想默默在前头带路，可才走了没几步，身后之人便大步上前，与她并行。
“本王甚少见到如沐姑娘这般对本王冷淡之人，仿佛一句话也不愿与本王多说。”
他这话说得直接，在沐晴筱这里却毫无道理，她道：“民女自觉无任何失礼之处。”
“姑娘误会了，本王不是怪姑娘失礼，只是觉得，”楚王侧头看着沐晴筱，悠然道，“姑娘十分有趣。”
沐晴筱闻言，突然举着帕子捂住嘴，面色难忍。
“姑娘这是怎么了？”楚王语气透着关心，神色却不如方才，似是被扫了兴，又无可奈何一般。
沐晴筱忍了忍，才勉强道：“身子有些不适，前面直走不远就到府门了，殿下若是不介意，民女便送到这里。”
楚王虽不想就这么离开，但也不好惹了人不快，只得道：“本王原想向姑娘请教些经商方面的事情，既然姑娘身子不适，那就送到这里吧，改日再找姑娘细聊，望姑娘不要拒绝，告辞。”
“王爷慢走。”
把人送走，沐晴筱总算舒了口气。
一直不远不近跟着的绿萝赶紧上前，担忧道：“姑娘，您没事吧，方才看您从二爷屋里出来，脸色就不太好。”
“有些头晕恶心罢了，许是太累，回去歇歇就好。”沐晴筱避重就轻道。
也不知是不是那些记忆作祟，她一看见楚王，就不由自主地难受，不过久了也算能忍，也不知这人平素道貌岸然，若是知道自己如此令人恶寒，会是什么反应。
绿萝上前扶着她，缓步往舒沁堂的方向走，又忍不住问道：“方才那位楚王殿下是何意思？”
沐晴筱冷淡道：“不必管他。”
-
回去后已临近晚膳时分，沐晴筱没什么胃口，吩咐厨房延后备膳，自行回了房中歇下，此时她有些乏力头晕，只想先小睡一觉。
她躺下不久，另一边，顾衍则刚从外边回来。
他没有立即回春和堂，而是过来舒沁堂，想看看沐晴筱。
绿萝守在屋外，见他过来，便解释道：“姑娘有些不适，此时正在里面才睡下不久，顾公子若是有事，不妨用了晚膳再过来？”
顾衍闻言皱眉道：“她怎么了，为何会不适，可请了郎中看看？”
“姑娘只说是头晕困乏，并未叫郎中。”绿萝犹豫了一会儿，又道：“下午姑娘还好好的，听闻二爷病了，便去景明堂看望，奴婢没跟着姑娘进屋，姑娘从屋里出来时，脸色就开始不太好了，也不知屋里发生了什么。”
顾衍眸色微沉，又是那个沐二让她难受了，看来昨夜给的教训还不够。
“对了，那时还有位大人物来看二爷了，竟然是楚王殿下。”
“你说什么？”顾衍面色突然沉得可怕，一字一顿问道：“楚、王？”
顾通那该死的东西，竟然这么早就来招惹他的人……
“对，就是楚王，那位楚王还让姑娘送他出府，姑娘看着好似不喜欢他，也不知是不是他惹了姑娘，才让姑娘这般不适。”绿萝说着，发现顾衍脸色有些不对，不禁问道：“顾公子，您怎么了？”
顾衍垂眼将眸底戾气敛住，沉声道：“无事，待她醒了，无需告诉我曾过来，我晚些再来看她。”
“是。”绿萝应道。
她看着顾公子转身离去的背影，回想方才与他说话之时，心里想着，顾公子莫不是听闻有别的男子接近姑娘，同以前那般吃醋了吧，可是又不太像，那样的神色，更像是要吃人一般。
原来顾公子平日里温润如玉，竟也有这么凶的一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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