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 水母传说

大连戏迷一定都熟悉京剧《泗州城》，大连京剧院优秀武旦演员胡嘉博自十几岁起便在滨城舞台演出此戏，技艺屡见精进；本周她又将全新献上另一出关于水淹泗州的大戏《虹桥赠珠》，那么，这两出戏之间是怎样的联系呢？

        关于泗州城水母娘娘的传说，可以追溯到唐宋时期。泗州，今江苏盱眙境内，始设于南北朝之北周大象二年，地处淮河入洪泽湖口，乃是水患频仍之地，当地素有供奉水神的风俗，因“水”性属阴，民间尊之为“母”，逐渐将水神由恐怖难测的妖怪衍化为美貌任性的女性神祗形象。唐高宗时代，泗州出了位高僧名曰僧伽，圆寂之后被奉为“泗州大圣”，民间为其附会了各种神力，其中自然包括降服水母消弭水患，南宋王象之的《舆地纪胜》一书中，就记载了泗州一带“水母井”、“水母洞”等与僧伽降服水母有关的名胜。鲁迅所著《〈唐宋传奇集〉稗边小缀》也提到：“元代高文秀著有杂剧《泗州大圣锁水母》，明代须子寿著有杂剧《泗州大圣渰水母》，今皆不传。”

        或许是古人对泗州水患预见高明，甚至也没准儿是各种民间传说累积成谶，泗州城在抵御了数百年无数次洪水冲击之后，终于在清康熙十九年被夺汴入淮的黄河彻底淹没，至今仍静静沉陷于洪泽湖底，结实的城墙、繁华的街市、种种名胜古迹，都成为茫茫大水中一声无言的叹息。“水母娘娘沉泗州”的神话自此广泛流传，先是有水母娘娘与张果老争斗、不慎水淹泗州因而被玉帝镇于琉璃井的版本，随后更有各种戏曲形式的演绎，如京剧《泗州城》：水母娘娘爱慕英俊书生时廷芳，将之掳入宫中求婚，时廷芳假意应允，骗取避水珠后逃走，水母娘娘大怒，纵水淹没泗州，后被孙悟空、观音等神灵降服。这出戏功夫繁重，集中了武旦跌扑、把子、出手等经典技巧，历来是名家擅演的精彩好戏。

        从现代观点来看，这出戏中的水母娘娘一片真心所托非人，相当令人同情，时廷芳则是个薄情寡义的猥琐男，孙悟空等神灵的无理镇压也有点破坏形象。一九五三年，□□总理观看著名武旦演员张美娟演出的《泗州城》，提意见曰：孙悟空在人民心目中是一位反压迫争自由的艺术形象，怎么在这出戏中竟成了一个镇压别人的人呢第二天，张美娟即牵头建组，对《泗州城》进行了脱胎换骨的改编，重新构建了一个水神凌波仙子与书生白咏自由恋爱的故事，避水宝珠成为二人的定情信物，二郎神替换孙悟空变成镇压人间真情的恶势力，同时也是水淹泗州的罪魁祸首，最终大败于爱情浸润的宝珠魔力之下。这就是新编京剧《虹桥赠珠》。

        《虹桥赠珠》三观端正，人物个性鲜明，对“出手”等技巧设计也有独到之处，因此大受欢迎，至今常现舞台；但是《泗州城》作为一出饱经打磨的老戏，自有其无法替代的独特亮点，如今也拥有着旺盛的生命力。能够同时欣赏到这两位形象各异的水母娘娘，从中略窥不同时代对爱情婚姻、个性自由、阶级隔阂的不同观点乃至在戏剧表现形式上的微妙差异，说来也是观戏之幸事呢。

        （宏济大舞台本周京剧演出：9月5日下午15:00《坐宫》金婧瑜、赵晶晶；《李逵探母》高仓健、王玢；《虹桥赠珠》胡嘉博、岳峰）

        （配图：胡嘉博饰演的水母娘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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