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完人赵子龙

三国人物里，我最喜欢的是赵云。谁能不喜欢赵云呢？首先是武力过人，无论多艰险的战役，有他出马，几乎从无败绩；其次呢，有勇有谋，胆大心细，文武兼备，儒雅守礼，忠肝义胆，善始善终……总之是个无懈可击的完人。就连外表，也是出了名的英俊，白马银枪、丰姿玉映的神采深入人心。

        或许因为太完美，影视剧中所有赵云都不尽如人意，最符合我心目中赵云形象的，要在京剧里寻。京剧三国戏极多，赵云声誉如此之隆，地位如此重要，自然在许多戏码中都有出现。剧情最早的一出戏，大约要数《借赵云》吧，戏中赵云还是公孙瓒麾下一将，戴扎巾，武生或武小生应工，是这位盖世英雄在三国战场上的第一次重要亮相。到了《长坂坡》里，他已经是刘备倚重的左膀右臂了，七进七出，单骑救主，演绎子龙生平最得意事。这出戏是京剧武生戏之经典巨制，百年前的杨小楼已以此戏称雄，至今常演不衰，堪称大武生身份象征。

        《截江夺斗》也是赵云的一出主戏，虽然短小，却唱做繁难，演尽赵云智勇双全的过人处。此外还有许多戏，赵云并不是主角，但是短暂的惊鸿一瞥，也处处彰显着不可替代的名将地位：《隔江斗智》、《龙凤呈祥》，孤身护送刘备入吴，只以一己之力，保得主公全身而退；《卧龙吊孝》、《借东风》，则是保护诸葛亮，也是陪着一只羊穿越了狼群。尤其《卧龙吊孝》，那周瑜尸骨未寒，东吴将士满腔悲愤，谁不想把这害死大都督的妖道立毙当场，但是身后赵云略一按剑，顿时无一人敢于上前……《金锁阵》、《取南郡》、《张松献地图》、《金雁桥》、《五截山》、《阳平关》等戏，也都是赵云的赫赫战功，前面各种曲折跌宕惊险艰难，最后赵云出马，立即砍瓜切菜般解决，几乎成了蜀方戏码的万能结尾。

        战争残酷，“出师未捷身先死”是大多数名将的宿命：关羽被擒死，张飞被害死，黄忠中毒箭死，马超盛年病死……唯有赵云，凭借过人武力与毫不逊色的胆识、智谋、细心，迈过乱世各种风刀霜剑，硬是以八旬高龄善终，似乎连受伤都没有过。《连营寨》，他已过中年，挂黑髯口，于刘备落难的极悲极痛极惊极险中，陡然间登场驰援，白马银枪风驰雨骤，将剧力推向高潮，极度激动人心；《凤鸣关》，他已经七十多岁，挂白髯，仍然坚持表功上阵，斩五将全胜而归。脍炙人口的《失空斩》，亦有白髯赵云的身影：马谡失街亭后，这位七旬老将奉命保卫西城，司马懿攻城之际，问得一声：“来将通名？”赵云答：“常山赵云！”司马懿立即手忙脚乱：“收兵！收兵！”

        永远记得第一次看《失空斩》，第一次见到白髯口的赵云，小灰刹那间热泪盈眶。有多少英雄有机会让你看到他白发苍苍的样子？越是喜欢这个人，越是珍惜这样的善始善终。什么“美人自古如名将，不许人间见白头”，那都是事不关己的淡话，能够如此辗转红尘垂垂苍老，让世人有机会感叹岁月的杀猪刀，才是他想要、你也想要的，一个美人或名将最完美的结局。

        （宏济大舞台本周京剧演出：1月24日下午15:00《长坂坡汉津口》杨程、张大军）

        （配图：《长坂坡》杨程饰赵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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