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六年一梦
暖阳西下，一辆小巧华贵的马车在青石路上缓缓行驶，马蹄轻踏，发出不间断的哒哒声。
一只白净的手撩开缀着紫粉色流苏的车帘，婉转的声音从车厢内穿出来“忆梅，还有多久回府？”
忆梅侧过头回答道：“约莫一刻。”
初汐收回手，眸子里爬上一抹深思。
此次去大相国寺上香祈福是小妹初湘提出来的，素日两人交流甚少，邀请她来同行本就透着古怪，何况初湘没过正午就离开了。
她想起今日里府内的诸多传闻，正思索着，一阵破空声从右边翠竹林里传来。
忆梅惊呼一声，接着小厮的喊叫声和兵器交接声此起彼伏。
一抹鲜血飞溅在车帘上，初汐来不及多想，立刻闪身冲出去。
方才她还说过话，掀起车帘，悄悄的躲在马车里显然不现实，若等随行的人都死光了，才是真正的孤立无援。
她利落的跳下马车，低头看见忆梅捂着胸口，双眼紧闭，躺在车边。
周身有四个身穿粗布衣带着黑巾的男人，手持长刀，乒乒乓乓的小厮对战。
此次出来带了二十人，初湘带走了大半。
这些人显然是要取命，眼下就靠这这么几个人肯定不行。
瞬息之间，黑衣人发现她从马上下来，正朝着她逼近。
初汐喊了声：“边战边退。”
说完转身向左边的林子里跑，她记得声音最开始是从右边传来，向左逃生的希望更大。
以墨竹为首的几人迅速向竹林合拢。
初汐顾不得回头，提着裙子不断穿行，低矮的竹叶在娇嫩的脸上留下一道道血痕。
身后声音渐渐清晰，杀手追来了。
初汐一闪身，长刀贴着她的身子砍下来。她惊讶的发现一人已经来到身后，如果不是她下意识的行动，现在已经身首异处了。
眼看跑不掉，她仰起头，瓜子小脸配着蓄满泪水的眼睛整个人楚楚可怜，颤着声音说：“大哥，你放过我吧。”
男人迟疑了一下，架在她脖颈处的刀徒然顿住。
“我也是收人钱财要了结你的性命，可惜你得罪不该得罪的人。”
初汐咬着下唇声音放的更柔说：“大哥，你是不是认错人了，我久在深闺，鲜少出门。”
男人好心解释一句：“我的任务是杀了粉色马车上的人。”
身后密林里隐约有人靠近，男人墨色一暗，手腕施力。
初汐感到脖子一凉，全身被抽去了筋骨似的软软的倒在地上。
紧接着是剧烈的疼痛，她感觉温热的血润过前襟，淌到手上。
死亡前，初汐似乎不疼了，她满脑子想着男人的话。粉色马车那是初湘来时乘的，她中途坐了自己的马车离开。
本来她还以为那是初湘仓皇之间乘错了，现在一想，是不是太巧了。回城的路上刚好埋伏着杀手，刚好她和初湘的马车就颠倒了。
初汐的意识渐渐模糊，是与非她都没机会再求证了。
恍然之间，初汐感觉有人在轻轻拥着她。她本以为自己得救了，睁开眼才发现不太对。
她被一个女人抱在怀里，女人正低声哭泣。
初汐对这个声音太熟悉，这是她的生母周芸。
周芸感觉怀里的人轻轻的挣扎，放开她啜泣着说：“汐儿，他们把羽儿带去祠堂了，他还那么小……”
初汐浑身一抖，羽儿？她的弟弟初羽吗？
她更加意识到不对，她母亲是礼部尚书初自严的三房，娘家不显也没什么能人，却先一步有了身孕生下了她，她成了整个尚书府的大小姐。虽说只生了个女儿，但是却让正室戚丽雪咬碎了一口牙。
尤其是后来周芸又诞下一个男婴，整个尚书府四房妻妾，也只有正房和周芸有这个运气生下男孩。自此戚夫人更加提防他们三口。
还是初羽伤了腿，小小年纪落下跛脚之症，对三人的提防才少了些。
可惜初羽那么渴望上战杀敌，那是个真正的好男儿，却在十二岁就亡了。
正是初羽身亡，她才答应同初湘一起去相国寺拜佛，为自己刚刚离世的弟弟烧香祝祷。
她回过神，下意识的轻轻拍了拍母亲的肩膀，突然发现自己的手小了一圈。
初汐再次一惊，细思刚才母亲的话，祠堂？在她的记忆里，初羽只有一次进过祠堂。她在十岁那年，六岁的初羽偷了东西差点被父亲除名，后来挨了家法此事作罢，就是在那天，初羽断了腿。
所以她这是做梦了？还是时光逆流到六年前？
初汐猛地站起来，周芸错愕的仰起头看着脸色骤变的女儿。
无论是真的时间逆流还是做梦，她都不能眼看着他弟弟因为跛脚郁郁而终。
她低声安慰母亲：“姨娘，我去看看。”
周姨娘下意识想拉她，在她看来老爷只是想吓唬羽儿，给旁人一个说法，定然不会真的除名，初汐贸然过去怕是会火上浇油。
她不会想到，儿子居然被折了腿。
初汐安慰地笑了笑，转身快步走了。
她的记忆里初羽挨了打，在祠堂晕了过去，天亮后被带回来时就断了腿。初汐越走越快，生怕已经赶不及把初羽救下来。
半刻钟，初汐几乎是连跑带奔的赶到祠堂。
祠堂灯火通明，内外有仆人守着，看到是初汐来了没有阻拦。
她越过大门走过院子，远远的看见祠堂里初羽正跪在祖宗的牌位前，衣服上渗着点点血迹，后背有的地方外衣和里衣都撕裂了。
父亲手持着鞭子立在一旁，不怒自威。
他身边坐着一个看起来慈眉善目的老太太，正不急不慌的理着佛珠。
初汐猛然攥紧拳头，初羽已然受了家法，来晚了！
手指甲刺破娇嫩的皮肤，她才清醒些，再仔细一瞧，血迹只分布在上半身，而且他小小的身体板正的跪着，看不出伤了腿的迹象。
初自严昂首看着门口站着的身影，愣了一会才看出那是大女儿初汐。
初汐进屋给二人分别见了礼：“老太太，父亲安。”
老太太抬抬手说：“起来吧。”她倒是直接认出了初汐。
府里的第一个孩子，她自然也厚待些。尤其是初汐杏眼小脸，幼时聪颖可爱。还是后来正房也诞下孩子，为了不偏颇，才渐渐疏远这个孩子。
初自严挥鞭抽在初汐脚边，怒目而视，“不是传下话任何人都不要来吗！违者执行家法！”
初汐感受着耳畔凌厉的鞭声瞪眼了眼睛，她并不知道这回事啊……
【作者题外话】：开新文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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