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二四
第二日一早，杨文婉刚去岚玉轩请安，外院就来人说是慎王已经到了。
杨文婉来到前院看见慎王便开口说道“殿下怎得来得这样早。”
慎王看见杨文婉腰间挂着的是自己送的那个玉球，眉眼间有些开怀。“昨日听你说要去给寿喜郡主买套头面，我就想着今儿个早些来接上你，先去将头面选了再去泰昌公主府就来得及。”
杨文婉看着慎王，没有拒绝，带上了翠湖与江清就出了门。
马车上，慎王看了看外头骑在马上的江清，忍不住对杨文婉说道“你身边新来的两个婢子武艺都不错？”
“嗯，是暗卫那边儿选来跟着我的。”杨文婉没有隐瞒“算不得婢子，只是暂时暗卫里头没有会武的婢子，她们在我这里谋个生计罢了。”
慎王了然。杨文婉之前杨府并没有过女家主的先例，武艺高强的暗卫男子易寻，女子怕是寥寥无几。“我让人再去寻几个来？”
杨文婉摇了摇头“不必，我身边这对姐妹再坚持两年，暗卫那边儿调教的就该拿得出手了，不必再费那番功夫。”
“我今日让人去寻上好的羊脂玉去了，到时给你打磨成这玉球。你若是有喜欢的花样，画出来派人送到我那儿去，我让司珍房那边儿按着你送来的花样儿给你打磨出来。”慎王看着杨文婉手时不时摩挲着镂空的玉球，声音微微柔和了些问道“你可要给这玉球起个名字？”
“名字？”杨文婉倒是没想过“这个我倒是没想过，玉球便是玉球，便是起了雅致的名字，它也是个玉球，不必那样麻烦了吧。”杨文婉似是想起了什么，又说到“殿下可能让司珍房那边儿用些个玛瑙打成这样的镂空玉球？”
“不曾试过，等今日回去了，我派人送些玛瑙过去试试。”慎王应了杨文婉。“只不过能打磨成玉球的玛瑙不太容易寻得到。”
杨文婉笑着说道“我之前在库房里发现了一块儿褐色的玛瑙，足有婴儿拳头那般大小，只不够圆润，明儿个我让柏石送到慎王府。”
慎王点了点头。
聊了几句话的功夫二人就到了。慎王下车后反身想要扶住杨文婉，却被江清提前一步挡住了。慎王皱着眉看了眼江清，没有言语。江清只低着头看脚下的路，并不抬头与慎王对视。
杨文婉前脚进了隔间，掌柜的就派人去取头面去了。
慎王与杨文婉等了许久不见掌柜的派出去的人回来，慎王就派了怀恩出去看看。
不多时，怀恩面色有些难看地回来了。“殿下，外头安祭酒府上的表姑娘与吕尚书府上的灵姑娘看中了同一套头面，正拉着掌柜的理论。吕姑娘刚刚怕是瞧见属下了。”
慎王的脸色难得的有些阴沉“这一大清早的，这俩人就约好了来买头面？”
倒是杨文婉没太在意慎王的话，反而开口问道“安祭酒的二公子可在外头？”
“不曾见到，只见到了那位表姑娘和吕姑娘。吕姑娘身边倒是有位公子，只属下为了避着吕姑娘，并未看清一旁的公子是谁。”
怀恩话音刚落，门外应声而起。
“可是慎王殿下在内，臣吕曦多有打扰，这便带着自家妹子离去，望殿下恕罪。”
杨文婉看了看慎王，见慎王脸色依旧不见缓和，就悄声说道“吕府这位大公子与我二位兄长皆是好友，来往颇多，殿下可能给个面子？”
慎王冲怀恩点了点头。
怀恩打开了隔间的门，吕曦就看见杨文婉与慎王一左一右坐在正对着门的位置。而吕灵在看见杨文婉的时候，脸上的笑意瞬间消散无踪。
杨文婉站起身，脸色平和地向吕曦见礼。“曦表哥不是领了差事么，怎得还在京城。”
吕曦见杨文婉起身问候，先是一愣，又看了看杨文婉的腰间，目光未多做流连，就直起身苦笑着回应道“已是领了差事，只京中这边儿原来的差事未交接完，又从属地回来了。婉表妹今日也是出来买头面的？”
“嗯，寿喜郡主过些日子大婚，我来看看可有合适的，打算选一套送给郡主。”杨文婉说完，退到一旁站着不说话。
慎王这才起身，脸上的神色也恢复了许多，看起来还是那样温润和煦。“本王听闻你领了江南道的差事，如今江南道许多地方百废待兴，不失为一个好去处。”
吕曦笑着应了是。
一旁行礼后再未开过口的吕灵眼神一直盯在杨文婉身上，说不清的眼神就那么丝丝缠在杨文婉身上。
一旁的翠湖想要隔开吕灵，却被杨文婉的一个眼神制止了。
“婉表妹与慎王殿下倒是熟，每回我遇着婉表妹，都是与慎王殿下在一处呢。”吕灵看杨文婉老神在在的样子，一时冲动就说出了口。
杨文婉挑了挑眉，看着吕灵。慎王面色不曾有变，眼神中却透露出一丝凉意。只有一旁的吕曦一脸的不赞同看向吕灵。
几人就这样站着，一时无声，倒是有些尴尬。
不远处却传来了几声焦急地呼唤。
“吕姑娘，这头面您尽是拿去就是了，我已是说了不要了的，您府上的下人怎得还要动手。”一边说着，一边带着怨怪的哽咽声就朝着杨文婉这边儿来了。
看见吕灵身前站着一个高大的年约二十上下的通身富贵打扮的男子，又看了看站在一旁的一身金银细软的稚气未脱的姑娘，再看看吕曦带着吕灵过来打招呼，直觉这二人都不是简单身份的人，未语泪先流。
杨文婉看着这位安祭酒府上的表姑娘就像神话里的孟姜女似的，眼泪说来就来，颇有些无奈。不过不得不说，这位表姑娘何时看见都能让人产生怜爱之心。
慎王倒是没太在意这位表姑娘，眼角瞥见了杨文婉不自觉向下抿了抿的嘴脸，又想起安浩然与杨文婉三姐要说亲，上回也是这位表姑娘出了幺蛾子，面色也就跟着不太好。
“本王没时间给你们断官司，你们有什么事儿就自己去外头大厅解决。只一点，别抓着掌柜的不放。”慎王挥了挥手让怀恩关门。
不顾两个姑娘家的惊讶，怀恩将吕曦送了出去，关了隔间的门，自去寻掌柜的了。
回过神的吕灵看了看身旁泪痕都还未干的姑娘，拉了拉吕曦的袖子说道“长兄，咱们回去吧。与这样的人看上同一样东西，反倒是失了身份。”
这位表姑娘脸一阵红一阵白，却开不了口辩驳。
不多时，掌柜的派人取了八九套头面往隔间这边儿来。
站在隔间与大厅交界处的安府表姑娘，看着一套套送进隔间的珍贵头面，再想想自己刚刚与吕府庶女争的那套，简直就是云泥之别。难怪刚刚掌柜的除了与吕府的那位公子说了隔间有贵客，并不曾理会过自己与吕府的姑娘。只怕是这位掌柜的平日里看惯了高门贵女，自己和吕灵这样儿的，人家根本就没有放在眼里。莲姑娘咬住了下唇，刚刚消散退去的泪意又汹涌而来。
一旁伺候着的婢女拉了拉她的袖子，她们这才转身离去了。
内室的杨文婉看了几套，都没什么特别中意的，就选了套中规中矩的金绞丝的牡丹头面，让人送去杨国公府了。
慎王也没有再多耽搁时间，带着杨文婉就打算去泰昌公主府了。
刚准备上马车，就遇上了来接这位莲姑娘的安浩然。
安浩然翻身下马的时候看到了慎王和正准备上马车的杨文婉，面色有些僵硬。
“见过慎王殿下。”安浩然硬着头皮来给慎王行礼。
杨文婉不得不收回踩上高凳的那只脚，给安浩然回了礼。
谁知慎王却并没有理会安浩然，而是开口催促道“四姑娘先上车吧，正事要紧。”
杨文婉不得不冲安浩然点了点头示意之后上了马车。
慎王见杨文婉上了马车，才对一旁傻站着的安浩然说道“有些事别人再怎么帮忙你自己上赶着寻死，谁也帮不了你。更何况，杨国公府本就不属意你。”
“殿下不知，臣下寻了契机要将莲表妹送进宫里，这才让她自己来置办些首饰。谁知会遇上杨四姑娘...”安浩然面色颇为不满地说道“早知如此还不如刚刚直接去了四门学，还能避上一避。”
“呵。”慎王冷笑了一声，没有说什么，转身跟着上了马车扬长而去。
留下的安浩然觉得哪里有些不对，又想不起来是哪里不对，也就没有多做纠结。
“这位安二公子，真不是个良配。”杨文婉忽然开口“一个表妹都优柔寡断，我三姐那性子若是嫁了他，只怕是吃苦的日子还在后头。”
“也不至于，刚刚安浩然与我说他已经想了法子，将他这个表妹送进宫了。”慎王脸上也颇为不认同，却还是中肯地说道“安浩然虽说有些拖沓，可也正是因着心地纯善，不忍与自家姨母撕破脸皮惹得母亲伤心。也算是个孝子了。”
“呵，那若是将来他母亲为了他安府的后代着想，要给他纳个十个八个妾室的，他也会为了孝道应允的吧？”杨文婉低下头“我三姐那性子最是受不得委屈，这样的人不适合她。”
慎王原想说男子三妻四妾本就正常，如杨国公府这般历代都不纳妾的，才是极少数。杨国公府人员凋零，如今嫡枝正统一脉只得杨文延与杨文韬二子，不也是因着不纳妾么。可想了想，话到了嘴边又咽了回去。
二人不再言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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