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七
“那咱们也回了吧。等看完马球，咱们也该回府去了。”有姑娘提议道。
杨文婧带着众位姑娘再次回到看台。
未曾想，结局是杨文延等人赢了两球，吕曦竟是输了的。
“哥哥真厉害。”陈琳笑着对杨文婧说“婧姐姐你看到没有，我长兄可厉害了。”
“镇南王世子本就是常年征战沙场的英雄，赢了自是应当。”公孙丽附和着陈琳，眉眼间都是笑意。
场下吕曦却是对陈柯好感顿起。
“若不是吴起这厮半路非有什么事儿，咱们可不一定谁赢谁输！今日准备的太仓促，待日后有机会，咱们好好准备准备，再好好比一回！”
“是起得错。”吴起连连笑着摆手示意。
“行，下回咱们再战，到时你要是再输了可不许再找借口！”杨文延回头拍了拍陈柯的马“世子爷，你这马真是好马，下回借我骑骑？”
镇南王世子没有应话，只是笑了笑。
众人相携回了杨府，各自散去自不提。
第二日，宫里下了一道申饬的旨意。嘉庆帝以有失妇道，不敬尊卑为由责令柳太傅好生管教家中女眷。
此旨一下，各家参加了杨府寿诞的女眷心中隐隐都明白了，太长公主就算是闭门十几年不见皇上，那也是寻常人招惹不得的。而太长公主与杨国公府的老夫人也真算得上是情谊深厚。
“你说有婢女去找了吴起的随侍，说是我长姐有事相见？”杨文婉晚间睡下前碧芷才从外头回来。
“是，婢子也问过秀兰秀荷了，秀兰说是一个四门学的人让人传话给自己，吴公子在回廊相侯，有要事要说。”
一旁的含棋却突然插嘴道“姑娘，诸位公子换骑装的时候，我瞧着蒋府姑娘的婢女有一个不见了。这也是姑娘吩咐婢子盯着蒋姑娘，婢子才发现的。”
“呵，那就难怪了。”杨文婉略有些不屑地想着蒋月珍。
第二日一早，杨文婉就带着碧芷含棋去了杨文婧的房间。
杨文婉娓娓道来蒋月珍的一举一动，由着碧芷含棋给自己作证，自己并没有猜测错人。
一夜未眠的杨文婧原还有些挣扎，在看到小小年纪与自己神似八九分的杨文婉，却又好似定下心来了。
“好了，成了，长姐知晓了。”杨文婧起身带着婢女向外走去“我还有些事情，你自己上午去三叔那儿帮着看账册也成，去家学里头跟着打发打发时间也成。”
杨文婧直奔外书房而去。
杨文婉回了自己的屋子，端坐在书案前练大字。不知过了多久，玄慧再次悄无声息地站在杨文婉面前。
“玄慧大师，下回若是你还要这样来我的屋子，记得提前帮我念念镇魂咒。”杨文婉边说着边换了张纸。
玄慧镇定自若地再次凑上前去看了看杨文婉的大字。“四姑娘的字近来也没有长进多少啊，还是腕力不足，要勤加练习才行。”
杨文婉并不搭理玄慧，只是闷不吭声地接着练她的字。
二人一站一座，虽并不言语，却总觉得气氛紧张了起来。
“四姑娘若是无论何时面对何事都有对着贫僧的这份儿定力，怕是早有所成了。”
“玄慧大师若是无论何时何事都有对着我的这份儿耐心，怕是早就做了住持了。”
二人互相看了一眼，笑着点了点头。
“大师若是有什么事，直言无妨。”杨文婉又写了几张，面色沉着。
玄慧斟酌了半晌，不知如何开口。
“大师也有张不开嘴的时候？”杨文婉挑眉，放下手中的笔。
“涉及到你杨府私事，贫僧开口委实难堪了些。”玄慧面露尴尬之色。
杨文婉从书案内走出，走到玄慧身前。
玄慧低头看了杨文婉许久，才终是下定决心。“早在四姑娘出生之前，杨大姑娘就被定为入宫人选。可后来四姑娘你出生了，国公爷就决定换四姑娘你了。”
杨文婉瞳孔微震，却又很快平静下来，不曾打断玄慧。
“以杨大姑娘的年纪入宫，若为皇子妃，杨府必定要参与进夺嫡之争。可若是以四姑娘的年纪入宫，完全可以再等十年，入中宫为妃。杨府也不必参合进东宫之争。”
杨府从开门立府就不曾送杨氏女入过宫，如今却要送女入宫走外戚之路，可见如今的皇帝对杨府的态度并不如表面上那般敬重爱护。
“是出了什么事。”杨文婉握紧的拳头泄露了她纷乱的思绪。
“原本蒋府从中阻挠，你祖父乐见其成，你长姐也没有拒绝。可刚刚，杨大姑娘不知为何去寻了杨国公，想要入主三皇子府。”玄慧闭了闭眼，暗道一句阿弥陀佛，捻了捻佛珠。“贫僧希望四姑娘出面，阻止大姑娘嫁入三皇子府。”
“你说什么？长姐自请要嫁与三皇子？”
“大师是否话多了些。”杨安自外面进到屋内，负手而立。“这是我杨府家事，与玄慧大师无干。”杨安看向杨文婉“婉姐儿，你去前院书房，你祖父寻你。”
杨文婉点了点头就出门而去。
“三爷，杨家大姑娘此时嫁入皇室并不是好事。”玄慧盯着杨安。
杨安却是理都不曾理玄慧，跟着杨文婉的脚步就要出门。却在要跨出门去的时候回身对玄慧说了句“婉姐儿就算再像我长姐，她也不是我长姐，也不会成为我长姐。玄慧，你想做什么是你的事，不要妄想利用我杨家女儿。”
“贫僧只是想替大姑娘完成她曾经的宏愿。”
杨安却突然怒从中起，转身狠狠地勒住玄慧的领口“我长姐的宏愿？我长姐死了，为了你和她的那个什么宏愿，她死了！我杨府现今只想求个安稳！玄慧，你若是再蛊惑婉姐儿，我杨府日后就不再欢迎你了。”
“长姐。”杨文婉入了前院书房就看见杨文婧跪在杨国公面前。
杨文婧直挺挺地跪在地上，面上没有丝毫退却。看到杨文婉进来，也是目不斜视，好似不曾看见杨文婉一般。
杨国公脸色阴沉地看着跪在地上的杨文婧和门口站着的杨文婉。
“婧姐儿，你自来懂事，咱们府上的规矩你都懂，回去自罚吧。你所求之事也不必再提。”
杨文婧却不为所动地看着杨国公“祖父，孙女儿自小起便知晓，生而为杨氏女，便要事事以杨府为先。可是如今看来，孙女儿确实是最合适的人选，不是么。若是没有...那也本该就是孙女儿去的。”
“长姐！”杨文婉尖声叫道。“祖父，孙女儿失礼了。”杨文婉疾走两步，来到杨文婧身侧，并立而跪。
杨国公却甩了甩袖子，走出了书房。
“将门关上，由着她二人跪着去吧，午食不必送了。”杨国公吩咐长青。
杨文婧脱力一般地滑坐在地上。
“长姐，你知道嫁给皇子意味着什么？争权、夺位、谋算，无休止的争斗。若三皇子成，你要入主中宫面对更多的阴谋诡计，若三皇子败，死了反倒是个痛快。”杨文婉紧盯着杨文婧的脸“你不是说听祖父安排的么，为何突然改了主意？”
杨文婧伸手摸着杨文婉的脸，久久不语。她无法言说初见吴起时的悸动，无法言说初听闻三皇子中意于自己时的抵触，甚至无法言说曾经真的有那么一刻为着自己不必入宫雀跃过。可是昨日吴起的一番话，非但没有激起自己心底那难以言喻的情愫，反而让自己想起自己曾经说过会保护的妹妹。若是就此应了吴起，顺应祖父说的，那自己定然躲过了那自己不想要的一劫。可婉姐儿呢？小小年纪就要背负着那样沉重的使命，婉姐儿做得到么？做的好么？
“你说过，三皇子来日必登大宝。”杨文婧垂下眼睛，不看杨文婉。
“我也说过你会嫁给镇南王世子！”杨文婉愤怒起身“可你现在呢？就像你不会嫁给镇南王世子了，若三皇子最终没有继位，败了，你当如何！”
杨文婧闭了闭眼“那也是我自己选的命。”
“长姐，你不必非要嫁给三皇子的，待我长大还有十几年，将来如何谁也说不得准的。”
杨文婧却不再接话。
“长姐，外头现在已经传你蜚言传的沸沸扬扬，三皇子也并没有出面解释或是承认，三皇子只怕真的无意于你。”
“想嫁，总归会有法子的。”杨文婧平静地看着杨文婉。
“长姐，你究竟要做什么？”杨文婉真的想不明白为何一夜之间杨文婧就变了卦。
杨文婉见劝不动杨文婧，也就不再劝了，出了书房，问了柏石杨国公在哪，自去找杨国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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