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荒诞
“这就是神吗？”祭坛下面，带着些许疑惑的声音木然响起。
城主率先从惊愕中回过神来，瞪了一眼小声嘀咕的人，又看向祭坛上的少年，以他的见识自然能想到，这多半只是个意外而已，但他觉得还是应该小心为上，于是就问：“你是何人，从哪里来？”
听到声音，宋天低头看向祭坛下方，发现自己正被一大帮人围着，其中为首的是一个面色粗犷的中年人，锦衣华服，高帽长靴，目光中带着些许警惕。
虽然听不懂之前的问话，但看眼下情形，他也能猜到一二，这帮人不是在求雨就是在祭天，这样的问题很不好回答，万一是在打仗，无论回答自己是什么人都有被当成奸细的可能，然后被绑起来施以鞭打烙刑……
在这一瞬间，宋天想到了很多，不接受虫洞，不接受穿梭，然而世界已换，接下来应该怎么活？
突兀地来到异域他乡，面对众多意图不明的陌生人，想要随便拍拍屁股走人，那几乎是不可能的。
所幸的是，语言不通，想要保命，他得利用这一点来拖延时间，以防下面的人突然冲上来擒拿他，那样弄不好就真的玩完了。
宋天深吸一口气，表情严肃地说了一句话，并举起双手做了一个承接的手势。
果然，祭坛下方，城主等人面色微变，没有妄动。
双方语言不通，听到彼此的声音都有一种奇异之感，尤其是宋天神色肃穆，且摆出那样一个姿势，顿时让深受凶坟之害的天罪城众人摸不着头脑，一时之间也不敢有所举动。
见此情形，宋天镇定身心，在祭坛上盘坐下来，朗声念道：“道可道，非常道。名可名，非常名。无名天地之始，有名万物之母……”
青灰色的祭坛古朴大气，上面刻有诸多异兽花纹与星辰图案，数年之前被人从城主府的地下挖出，若不是此番祭天需要，它还将继续在城主府的后院里蒙尘。
便在此时，伴随着诵经声，祭坛上竟有部分星辰图亮起，冲起的点点光芒隐隐约约地构成了一片微型的星空，这令下方众人心神忐忑。
宋天更是惊喜，没想到这祭坛竟然对道德经有所感应，莫非这个世界跟他所在的世界有所关联不成？
可惜当初看的时候没认真记，开头只能诵出小部分。声音一停，星辰之光便逐渐暗淡消失。
“真是书到用时方恨少。”宋天不由得暗叹，以往翻看山海经、道德经之类的古籍时目光粗略，纯粹是为了找些能用的东西给自己的作品添色，不料今日却要用来保命。
“谷神不死，是谓玄牝。玄牝之门，是谓天地根……”
祭坛上，星辰图同样的区域再度亮起。下方有人小心翼翼地问道：“城主，那是在帮我们辟邪么？”
城主不答，示意后方众人放下武器，随即率先盘坐在地，双手执礼，身旁之人随之坐下，也纷纷合礼。
“永和九年，岁在癸丑，暮春之初，会于会稽山阴之兰亭……”
祭坛没有反应，宋天急了，暗自腹诽书圣不够意思，随即又改诵道：“北冥有鱼，其名为鲲，鲲之大，不知其几千里也……”
这次，祭坛上的另一块星辰图有了反应，腾起的光芒映照出一个模糊的轮廓，一眼看去像鱼，瞬间又化为大鸟。
现在越发确定了，两个世界定然存在着某种关联，只是不知道是空间上的跨越，还是时间上的旅行，这也让他对一些古籍传说有了新的猜想。
眼下危机尚在，宋天已经没有太多能拿得出手的经文，下方众人被他吸引入局，这时要是无以为继，下场就很难说了。
宋天缓缓起身，两手结印，嘴上不停，目光不着痕迹地打量着周围的地势，寻找最佳突破口，他已做好逃命的打算。
面前是一片宽阔的空地，正前方就是城门，左右两侧不远处都是杂草丛生的高坡。
若是以往，以他的运动天赋，冲上高坡不算难，可是来到这个世界，他莫名其妙的还童了几年，身高体型大大缩水，万一手脚够不着就完蛋了。
宋天想回头看身后，又怕引起下方众人的怀疑。
“色即是空，空即是色，色不异空，空不异色……”
祭坛上亮起的光芒形成佛图，就剩下这最后一句了。
没有时间犹豫，宋天深呼吸压制内心狂跳，尽可能自然的转过身体，当他看到前方大路时，霍然一呆。
一名老者不知何时出现，此时正站在祭坛下方看着他。
老者长须白发，一身粗布灰衣，手握拂尘，神态宁静，沧桑的面容看起来还算和善。
来不及多想，宋天当即冲下祭坛，对老道人行了一礼，道：“拜见前辈！”
“嗯。”
出乎意料的是，老者居然回应了他，但是并无声音响起。宋天大喜，意识到这是神识传递，老者果然是一名修士。
便在这时，以城主为首的几人也从祭坛另一边冲了过来，当见到老道人后，几人连忙收住脚步，连同后方众人竟齐声拜倒在地，口中喊道：“见过周前辈！”
老道点了点头，道：“都起来吧！”
宋天看了几人一眼，见他们神色恭敬，如对神祗，顿觉心安了不少，同时心里也有些期待。
众人纷纷起身，依旧是面带恭敬之色。
别人或许不知，作为天罪城的主事人，方圆百里仅有的修行者，他们却是清楚地知道这个老道的神通，当年若非老道庇护，来天罪城淘金的凡人会死的更多。但是自那之后，老道半年不见踪影，直至而今又出现。
“前辈，自您走后，那凶坟不时发难，引得山中猛兽袭城，屡次破城而入，我等拼死守城，伤亡惨重，还请前辈做主！”城主上前一步，拱手一礼，颤抖着说道。
老道没有立即开口，而是围着祭坛走了一圈，仔细地看了又看，适才问道：“这祭坛是哪里来的？”
“禀前辈，这祭坛前些年城主府掘井时挖出来的。”城主不敢隐瞒，老实答道。
闻之，老者目露奇异之色，随即摇了摇头，低声自语道：“想不到我有生之年还能见到这等神物，只可惜年华已去，纵是神物，又能如何。”
宋天听不懂他们说的话，只得站在一旁，暗自打算着，若是能跟在这名老道身边，不仅安全有保障，还能尽快地走上修行之路。
“有此祭坛，足以镇住那凶坟，你们都回去吧。”沉就片刻，老道人缓缓说道。
“前辈，那少年来历奇异……”离去之前，城主瞥了一眼宋天说道。
“我知道，你们去吧。”老道人话语依旧平淡，点了点头，示意他们离去。
众人走后，老道人回过头，看向祭坛边的少年，忽然拂尘一扬，卷起一道旋风
“你随我来。”
不待宋天有所反应，老道人招手便将他带到了身旁，随即腾空而起，几个呼吸间便到了数里外的山上。
这是昔日方众人挖矿淘金的炼器山，也是凶坟所在之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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