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第十七章
昨日之时颜问青就吩咐过，惩罚赵月川到书房外的露台上打扫。
然而皇贵妃并不知道这件事，因此话入传进来，她顿时惊诧地睁大眼睛，转头道，“大皇子怎么过来了？”
颜问青有皇令在手，不慌不忙道，“我一直觉得大皇子懒散怠倦的模样不像话，便准备管教他，这件事我已经告诉过陛下，您不必担忧操心。”
皇贵妃闻言扶起宫女的手走出殿外凭栏眺望，就看见赵月川高且瘦的身影。
赵月川穿着一身有些窘迫显小的灰蓝色常服，腰间系着腰带。虽然外衣华丽，但内里隐约可见的内襟明显早就破旧，他正躬身擦拭玉栏杆，和周围的小太监一般高，却颇有些鹤立鸡群之感。
赵月川的母亲是个长相非常普通的宫女，他却是个很不普通的青年。
皇贵妃道，“怎么罚？”
颜问青不慌不忙道，“就罚他和最卑贱的太监一起清扫打理。”
虽说是惩罚，但未免也太放水，皇贵妃不由有些被扫了面子的恼怒。
皇贵妃生不出儿子，看着赵月川就心生厌烦，故意挑拨离间道，“颜公子真是好人，当初你姐姐被大皇子的母亲气死。若是一般人，指不定就要怀恨在心，没想到颜公子是宰相肚里能撑船，一点都不记仇。”
颜问青道，“我是个毫不手软的人，还是娘娘您不一般，当母亲的对儿子，和我这对待仇人的手段一样心狠手辣，不对，严厉，很让人佩服。”
颜问青大早上遇上乱七八糟的事心中不快，憋了一会儿，想出个主意故意让皇贵妃不痛快。
他让人把选秀的画轴送到露台上，让他挨个欣赏。
此时选秀首先选美，然后选德。选美就是从画卷上评判女子美丑，然后去掉外表不美丽的，留下的女子才有资格进行下一轮选举。
虽然选秀女子的容貌暂且不能论断，但肯定比皇贵妃年轻。皇贵妃看着颜问青一边吃水果，一边欣赏品评卷轴上的美人，气得人都快傻了。
颜问青又捏起一张画卷看，发现少女个个都是大眼睛小嘴巴，竟然没有容貌不令人满意的，便招手对皇贵妃道，“这个怎样？”
皇贵妃觉得自己是倒了八辈子血霉留在这里，硬邦邦说，“选妻选贤。”
说完看见颜问青若有所思看着她，顿时更气了。
颜问青看得有些无聊，把画卷乱七八糟团成一堆。
李公公看着他这样，硬着头皮问，“这些都是入选的？”
颜问青想了一会儿，道，“我懒得看，你替我选，就按照我长相挑呗。”
他想得简单，反正皇帝姐夫现在还在睹物思人，他长得像他姐，长得像他姑娘的说不定会很讨姐夫喜欢。
然而话说完，就察觉到周围人用一种诡异的眼神偷偷看他。
颜问青懒懒散散回头问酒窝宫女道，“我说错话了？”
酒窝宫女道，“没，没有，只是公子您长得好看，如何能轻易找到相似的人。”
颜问青点点头，“说得好，赏。”
他再看了一会儿，转头正想气一□□贵妃，发现对方早不见踪影，大约被气走了。
等皇贵妃走后，赵月川依旧在擦栏杆。此时阳光有些酷烈，露台上没有遮蔽之处，他又不能下来喝水，嘴唇上已经干裂了。
众人都是见怪不怪的神情，皇帝只有赵月川一个儿子，但皇帝正当壮年，生育新皇子是很容易的事情，太子的位子怎么都落不到赵月川头上。
既然连皇帝都看不起他，众人对他态度自然会怠慢懒散。
李公公讨好道，“大皇子干活慢吞吞的不努力，奴婢去督促他。”
颜问青闻言抬头去看。
赵月川长得又高又瘦，眉眼与皇帝姐夫十分相似，但比起姐夫的温和慵懒，多了几分神经质和阴郁。如果一眼看过去，就会觉得这不是个好相处的人。
颜问青又想起自己家那个水龙头嘤嘤怪小孩，怎么都没法把这两人扯到一起。
李公公看他入神，机灵地转着眼问道，“公子，您可要把大皇子叫来陪您玩？”
颜问青斜睨他一眼。
李公公不是什么好人，溜须拍马的墙头草一个，嘿嘿笑道，“就像以前一样。”
以前颜问青最爱折腾赵月川了，比皇贵妃还折腾得狠，例如什么把他关屋里不给饭吃，逼他下水里捡东西之类的，久而久之，大家都特意在颜问青面前责骂赵月川来讨好他。
现在颜问青当然干不出这种事，但又不能干扰剧情，干脆选择视而不见。
然而李公公还在一旁喋喋不休，仿佛料定颜问青抵挡不住折磨赵月川的诱惑。
颜问青被李公公絮叨得心烦，正准备把人赶走，忽然心生一计道，“让他过来，给我剥葡萄皮。”
不过片刻，赵月川便跟在宫女身后过来。
近看才发现赵月川脸很苍白，一双眼睛漆黑，看人的时候很专注，眼珠子也不转。
颜问青不知为何被他看得有些背后发凉，故意做出纨绔模样道，“来伺候爷，也不要你做别的，就剥剥葡萄皮，伺候爷吃东西，给爷捶腿好了。”他说完，示意他坐在一旁矮凳子上。
这不算什么折磨人的手段，但捶腿喂葡萄历来是小宫女们做的，让皇子来是心理上的折辱。
赵月川坐在矮凳上。
此时颜问青才发现，对方就算坐下个头也比自己更高一些。赵月川面无表情盯着他，目光幽幽的，气势压人。
颜问青却是有些欺软怕硬的性格，被对方影子笼罩时畏惧道，“你、你干吗？让开一点。”
他说着不客气把赵月川推开，这小山一样的人移开，才给了他一点喘息的空当。
青年懒懒散散的，嘴角一点漫不经心的笑，头上被宫女们细心戴好的玉冠歪斜着，一点头发从耳旁倾落。这个人从头到脚竟然无一处不美，却又因为拿半分纨绔多了人气，天生一副该在锦玉堆中的模样。
赵月川看见自己捏着葡萄的手指，他的手指很粗糙，和鲜艳而丰润的红唇形成强烈的对比。
他有些困惑，世界上真的有这种人吗？
赵月川一时失神，一不小心将葡萄按破在颜问青的嘴唇上，汁液溅落在红唇上，像蘸颜料在仕女图上勾勒的绛唇，小小的唇珠微翘，让人忍不住想用手指按压，试试看会不会使得染上更明丽的颜色。
颜问青被葡萄汁溅了一脸，不甚高兴看着赵月川，道，“你怎么连这种小事也做不好。”
赵月川眨眨眼睛。
就在颜问青以为他会道歉的时候，少年薄唇吐出两个字，“骄纵。”
颜问青明明是受害者，却被莫名其妙骂了一句，顿时一脸问号：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恶人先告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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