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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9章 第59章


右相死了。

        这一消息放出来后很快便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

        有怀疑传言真假的;有觉得大快人心,口伐笔诛他生前所犯种种罪孽的;有不知所措急着找新的靠山的;甚至还有为其歌功颂德、编书写诗的。

        连皇帝都说要自己亲去探望,却还是半推半就的被拦了下了,只派了身边的一个太监跟蒋世泽一同去的。

        得到确切的消息后,他便以缅怀右相辅佐之情为由,替右相完成生前所愿——一个是提蒋世泽为中书令,位同副相,还有一个便是广开商路、提高赋税。

        至于冯道义,皇帝自然不会任由蒋世泽将他斗下去,他准备等再过半月就将他提为蒋世泽的副手,既是对蒋世泽的一份牵制,也是他用来收拢右相势力的工具。郑世肆想,若是冯道义识相的话,便该早早地来想自己投诚,这样他才能有跟蒋世泽继续制衡的能力。

        冯道义一个头两个大,后路没找好,家中的内奸还没查出来,内忧外患,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年纪大了,他总觉得有些力不从心。

        “大爷,大爷”,门外有小厮喊道,“门外来了个人,说是给替四姑娘送信的……”

        没等他的话说完,冯道义便起身往垂花门走去,那里果然站着一个年纪不大的郎君,手里还拿着一封信。

        他走上前去,告明身份,那人便欢欢喜喜的把信递给了他,还说道:“您在就好了。这是一个长得挺漂亮的女郎让我给送过来的,也没说什么话,既然给您送到了,那小的就先走了。”

        冯道义遣了两人暗中跟着他,发现他只是在一家珠宝铺子的打杂,也没什么可疑的地方,这才将那封信打开。

        观南的信中先是给冯家人报了平安,说明了昨日自己怎么被未央搭救,怎么逃脱追杀,如今又住在何处的,随后表明未央对她实乃救命恩人,她愿为奴为婢只求报恩,故而不回冯家,冯家也不必因有她而感到蒙羞了。

        看完信后,冯道义命人去查了昨日未央进城前的行踪,好像时间地点确实吻合,他这才忍不住感叹,自己这个侄女运道可真是好。两次绑架都是冲着她去的,可每次死了那么多人,她却还活得好好的。前脚太子妃之位被罢黜,后脚便得了归南坊主人的青眼,真是造化弄人。

        来回踱步两圈,冯道义决定把这封信压下来,暂时不让冯道宏知晓。而观南,成日与未央朝夕相处,又有那什么救命之恩做幌子,想来过不了多久,自己也能跟未央搭上关系了,只是眼下还是要给他们足够的相处空间才是。

        -

        日子一天天过去,随着右相的死,大理寺的案子也终于有了进展。

        一个面容消瘦、眼眶乌黑的秀才声称自己与友人谈论诗词歌赋到了深夜,回家的时候恰好路过江府,而那叫做老鳖的正好出来,吓得他浑身一个激灵,亏得他一直走的暗处,那人又自顾自忙活着,所以他才得以逃命。

        “那个画面始终在我眼前,我不会记错的,砚北公子所说别无二致,他还亲自把江大人的尸体挂到了门外。”那人道。

        “那为何你之前不说?”

        “我,我,我不过一个无官无职也无家世的秀才,人微言轻,只怕那时说了也无用,如今奸臣已死,为了真相,我便是死了也值得。”

        听了这底气不足的话,外头看热闹的人忍不住调笑起来,“看他哆哆嗦嗦的样子,只怕是收了不少好处才肯出面的吧。”

        “就是,还与友人谈论诗词歌赋,分明是去吃花酒去了,说的这般冠冕堂皇。”

        “……”

        就这样,这场原本拖了半月的官司在右相死后不过一旬的时间就有了眉目,又一旬左右,在没有物证的情况下,大理寺依旧为裴家翻了案,也包括江家的案子,一并呈报给了皇帝。

        皇帝一看,大怒,当即下旨将范家余人捉拿入狱,范家所有财产一并充公,淑贵妃褫夺封号,降为美人,终身幽禁。至此,这颗曾经堪比明月般闪耀的星星也终于黯淡了下去。

        -

        “当真是死了?”归南坊内,观南问道。

        对面人手拿一把玉柄六角扇转着,颇有些滑稽的朝她挤眉弄眼道:“观南姑娘这是不信我不成?”

        没等观南发火,他又一下正经答了起来:“我的人亲眼看过,右相绝对是死了,死的透透的了,据说那尸臭味都传出好几里地去了才听说人没了的,指不定都死了多久了。”

        “那他又是怎么死的?”

        谢松洲没在意她对自己这毫不客气的态度,自来这归南坊之后,准确的说,是发现他们归南坊与自己目标一致的时候,他就对眼前这个女郎有了无限的包容度,有事没事的还跑到她这儿来找她解闷。

        谢松洲往嘴里丢了个点心,含混道:“好像叫那什么,真心痛,发作的时候被救回来了一次,谁知道蒋世泽瞒着外头,那大夫又不敢给他用猛药,一味给他续命,谁知第二回就发作了,一命呜呼。”

        “真心痛。”观南透过冷硬的面具,看向对面懒懒散散的人,像是看到了从前的魏十七,那时玉树还在,流光总忍不住管束她,自己却总是惯着她……

        “这么说他走的很安稳了?”她的声音幽幽的,没有半点高兴的意思。

        谢松洲立马察觉出了她似乎并不满意这个答案,只好转移话题,问道:“哎,你们这归南坊真正的主子不是来了吗,怎么一次都没见过?”

        观南原本幽暗的眸子又恢复如琥珀一般,她挑起一边嘴角,突然有些好奇,如果知道此“未央”就是彼“魏央”,他会是什么反应,遂道:“怎么,你想见?”

        “不必不必,我能见到观南姑娘您就够了,他老人家贵人事忙,我就不去叨扰了。”

        观南险些被茶水呛到,多日来的郁郁寡欢倒因着这声“老人家”驱散了不少,也没跟他继续贫嘴,问道:“你跟那砚北公子是怎么一回事,我看都有人杜撰你二人的事,还写成画本子了的,你莫不是当真,有龙阳之好?”

        谢松洲闻言一拍桌子,另一只手还紧紧抓着自己那扇子,有些气急败坏道:“哪些闲出屁来的人胡说八道,哎呦,小爷我可真冤枉死了。”

        观南险些笑出声来,不过很快笑意又淡了下去,像被海浪卷走了一般。

        谢松洲挠挠头,又一个屁墩坐了下来,有些正色道:“我认识裴砚北,差不多是他们裴家刚出事的时候,我那时候也觉得裴家这事蹊跷的很,就想着随便查一查,结果还真让我查到点东西。”

        “那姓范的谨慎,可他手下的人却不那么谨慎,都是些武夫,看到怀化大将军的私藏怎能忍住不心动,便有一个人偷偷藏了把玄铁匕首,上面镶了各种宝石,价值不菲,且世间只有这一把,却在不久后要将它卖出去,正巧,我就是那个识货的,顺道把那人也绑了,审了几轮,只得到个老鳖的名号,不过这也够了。”

        “所以砚北公子说回家后看到有血迹写成的‘范’字,其实是你的手笔?”观南问道。

        “是啊,裴砚北那个人,除了读书聪明,其他事都太木了,我这忙前忙后的给他找证据,想去跟人家套个近乎,结果他还是个软硬不吃的,除了……”

        “除了什么?”

        “不告诉你。”谢松洲很不见外地拿扇子点了一下她的头,继续道,“总之就是裴砚北那般木头性子,都败于小爷我的股掌之中,如今还不是我让他往东他不敢往西,哎,别以为你带面具我就看不见你翻白眼了啊,你不信,哼,不信算了。”

        观南摇头笑了笑,打从心里羡慕他们的感情,遂又问道:“那以后呢,裴家的案子已经结了,砚北公子可还要留在定京城?”

        “可别提了,那家伙说要继承父亲意愿,打算入朝为官。”裴靖江已过了乡试,等丁忧过了后便可以入朝为官。

        “那你呢?”观南又问。

        “我?我当然还是继续做胡天胡地的谢五公子啊,你不知道,整日在家看我那几个兄长变着花的讨好我父亲可有趣了,比戏园子里唱的都精彩。”谢家是有侯位继承的,可偏偏嫡子小时候就死了,剩下几个都是庶出的,大家不过是年纪差了点,因此争得格外厉害。

        “那,你还要找他吗?”观南没说“他”是谁,可谢松洲心里清楚,她说的是魏央,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她不直接喊他的名字。

        “知道他还活着,还活得不错,我就不去叨扰他的生活了,比起再把他卷入这潭浑水里,我宁愿他忘记过去。”

        “我期待,有缘能与他再次相见的日子。”

        谢松洲不知道,观南不称呼魏央的名字就是怕他发现端倪,这样也好。

        她回到家时已快到暮食时候了,未央又在她屋外支了张胡床,跟在阙国时一样,还在旁边放了架贵妃榻,此刻他正倚在榻上,单手撑着半张脸,手里拿着一封信不知在思索什么,眼睛始终垂着,看起来无害极了,像是一个在等夫君回家的俊俏小娘子。

        观南忍不住驻足多看了一会儿,这才发觉自己在想些什么乱七八糟的,摘掉脸上的面具,她像小时候一样走到他面前问他在干嘛。

        未央笑着揉揉她的脑袋,将手里的心递给他,“冯道义的信。”

        观南却没看,而是拉着他进屋,让他暮食时候说给自己听,她喜欢他们一起吃饭时说话。

        玉树走了后,怕观南伤心,未央就一直没再给她安排丫头,她自己也习惯的很,心里对未央的贴心感到感激。

        观南想,她对未央的感情,大概就是一层层的感激堆积起来的。

        观南爱吃甜菜、喝咸汤,厨房今日特地给她煮了青菜豆腐汤,还做了桂花糖藕,几道小菜,清新爽口,观南便吃了不少。

        “冯道义信上说,虽知你知恩图报是为好事,可成日与郎君一同进出实为不妥,要将你接回家中,还要一同感激我。”未央不咸不淡道。

        观南冷笑一声,“假惺惺,过了半个月了才觉着不妥了?早干什么去了。”

        “温旭原本是想跟他合作的,可皇帝疑心重,早就想赶他回大营了。”未央拿公筷给她夹了一块桂花糖藕,“再喝一碗。”

        观南乖乖听话,也给未央夹了块,却没用公筷。未央毫不在意,很是纵着她这样有些调皮的少女性子,甚至有些乐在其中,不动声色的接着说道,“如今冯道义可真是腹背受敌了,想来他也是不知道自己怎会沦落至此的,你自己说说怎么做到的,嗯?”

        观南放下筷子,像是跟父兄汇报今日所学一般,却又更加亲昵道:“公子送我回来,我先是假装柔弱无助赚取他们的同情,或是降低他们的戒心,不过显然他们是后者,然后我又适时表现出一点过人之处,既不会让冯道义觉得我出格,又让他觉得我是张好牌,这也给了我一部分行动空间。然后我给了他们一点希望,让他们以为能用我拿到御史中丞的位子,我也顺着他们做了,只不过借着江家的事,最快的把这火引到了右相一党身上,让他们眼睁睁看着马上到手的御史中丞落到一向对冯道宏虚与委蛇的老同僚身上,冯道宏甚至都没见过右相几回,却因此错失此位,必定会对冯道义心怀不满。虽然右相生病一事是我意料之外,但我因此找到了祝尧泽,得知了虎符的确切消息——确实是在冯道义身上,然后说服了祝尧泽暂时与我合作,冯道义不得已去找温旭合作。而后我揭露了冯道宏后宅那些污糟事,看他们狗咬狗,原是打算借此让冯道宏彻底恨上范家跟冯道义的,却没想到有人竟开始散播我与母亲的谣言。”

        她顿了顿,又道:“不过还是因此,冯道宏和冯道义都吃了挂落。”

        “然后你正好借着景知翊要来晗国的消息让景萧紧张了下,害得他险些御驾亲征,还好被那些大臣们劝住了,不过还是让边界紧张了下,也是因此温旭才需早早回去。”未央接道,“而你,自始至终都是受害者。”

        “你做的很棒,观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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