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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5章 第55章


冯道义这几日突然有种很紧迫的感觉,仿佛他不急不缓的步调被人刻意打乱了,无论做什么都不顺心,还多了一堆麻烦事。然而他清楚,此刻他首先要做的便是保证右相倒了以后自己的地位,然而蒋世泽把控着右相,又有淑贵妃相助,自己是讨不到什么好的,而若是就这么任他们行动下去,自己别说地位不保,只怕右相死后蒋世泽第一个要处理的就是他。

        因此他不仅要想办法拉拢一部分右相的势力、建立自己的势力网,要想法子给蒋世泽使绊子,又要与计相打好关系,以取得那条商路的代理权,还要平衡自己在太子跟安王之间的关系,毕竟他曾暗中向安王示好,如今却因着冯若南被迫成了太子一党。

        事情实在太多,而他又分身乏术,他开始打起来自己那枚虎符的主意。它曾是一枚信物,辗转到了自己手里,可他不敢轻举妄动,他曾经也想着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绝对不会用的,可现在他不那么想了,自己若是真能爬上高位,就像曾经的右相一样,便是一枚虎符的来源,不也是任他如何说便是如何,到时谁又能拿他怎样,于是他找上了祝尧泽。他自以为做足了准备,威逼加利诱,只要祝尧泽是个有野心的,一定会心动,谁知他竟是个软硬不吃的。不过无妨,以他的这个性子,也定不会将虎符一事说出去,毕竟人言可是能杀人的。

        他又找上了正好回京省亲的温旭。温旭不像祝尧泽世家出身,他不过出身行伍,因着兴元帝常年来苛责兵士,领着一群弟兄就造反了,他是见过这虎符的,心中对其的认可和敬畏程度比之常人更甚,诱惑力也就更强。他虽没直接答应,冯道义心里的石头却终于落了地。

        接到皇帝传他入宫的旨意时冯道义还不知道外面的谣言已经泛滥了,还是在入宫的路上下人告诉他的。冯道义听了以后脸都绿了,事实上他并不清楚冯道宏当年在祁州的所作所为,他一向信任自己这个弟弟,或者说,这个世界上除了他自己,他最信任的便是冯道宏了,可他竟做出这样的蠢事,还让人传成了这样,不用想都知道他这趟进宫指定没什么好事。

        果不其然,皇帝见着他就赏了他一脸茶水,这对文臣来说已是莫大的羞辱了,何况蒋世泽和计相还在一旁,而他不过是替自己的弟弟受辱。不过冯道义依旧没有半分异色,借着给皇帝行礼的动作向他告罪,并表示一切都是自己家风不正导致的结果,任凭皇帝处罚,绝无怨言。

        都说伸手不打笑脸人,他这个样子倒是让皇帝不好罚他了,最后只是以家风不正为由革了冯道宏的职,冯道义罚俸三月以示警告,至于冯若南的太子妃之位自然也是飞了。

        为此冯道义自然没有异议,恭恭敬敬的给皇帝磕了头道了谢,这才能够起身。

        而皇帝叫他们来自然不只是为了这事,他决定要提高赋税。

        计相一听便皱起了眉,如今天下太平,也没有什么天灾人祸的,莫名其妙突然要提高赋税,只怕会引起民愤。他也是这么跟皇帝说的,可是现在郑世肆心里只想着给他们找找事情干,他们都不在乎他的心情,他又何须在乎百姓愤不愤的。

        “平日里朕要花钱的时候你们就会喊什么国库空虚,如今朕提出要提高赋税,你们又顾及这顾及那,推诿来推诿去,你们究竟有没有将朕的话放在眼里?”

        闻言殿内众人立即叩首,直呼“陛下息怒,臣等罪该万死”。

        “朕今日叫你们来就是通知你们,至于如何做,如何安抚民众,便由你们中书跟三司协同来做。冯道义,我不追究你们冯家这些破事,但是这事你要是做不好,这中书侍郎你也不必做了。”

        “是。”

        -

        苏太师府上,这已经是苏子泽第二次跟他的父母不欢而散了,原因都是冯若南。明淑县主给苏子泽相看了几家女郎,虽没有刻意瞒着他,却也没有通知他,因此苏子泽知道以后难得与他母亲争执了起来。

        明淑县主本就觉得冯若南的家世与他们家不相配,倒不是她看不起冯若南,而是在她们这些当家主母眼里,门当户对才是最合适的。后来冯若南被选为了太子妃,她虽诧异,却也不好评判什么,只是高兴自己儿子这下总能放下了,遂开始给他相看,想着若是有个可心的娘子在身边,自己儿子肯定会心软,到时候便也不会还想着冯若南了,谁知今天就被自己儿子发现了。

        两人一开始不过只是日常说服对方,谁知明淑县主竟说漏了嘴,苏子泽这才知道冯若南身陷流言一事。

        皇帝的旨意跟冯道义他们一同出的宫,因着提高赋税一事还没有个章程,所以大家只知道了冯家被罚以及冯若南太子妃这位子定下来不到一旬便被收回的事,一时之间说什么的都有,不过大多都不是什么好话就是了,还有人想起她曾经跟秉昱公子有过的一点传言,便更觉得她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了。

        明淑县主知道,冯若南如今已经尽毁了,若是从前还能仗着自己儿子喜欢娶作妾室的话,如今便是也不能了,而且不光是他,凡是有点家世的人家只怕都不敢要她了。

        只是明淑县主低估了自己儿子对她的喜欢,也高估了他对家族的责任心。她没想到自己把这其中的厉害关系都分析给他之后,他依旧没有死心,并且不顾她的阻拦翘掉了下午的课出了门。

        苏子泽知道现在见冯若南很难,但他下了一个决定。他不可能看着她沦落到那种被人挑挑拣拣然后委身他人的境地,他必须要见她。

        一路纵马来到归南坊,苏子泽的身后小厮果然也跟了过来,他没有阻拦,二人进到归南坊里,一下就被那个巨大的许愿池吸引了目光。许愿池是金色的,里面有一个签筒,供人向里投掷愿签,不过现在还不到九月,许愿池并没有开放。签筒外是铜钱状的金子,一眼望过去金灿灿的,让人移不开眼。

        见他们进来,一个浑身黑色胡服的女郎笑着上前招呼,并且告诉他们,“现在许愿池是不开放的,若要许愿请下个月再来。”

        苏子泽向她插手一礼,道:“我有笔生意,想找贵坊主事相谈。”

        “不巧,近日事忙,我们主事不在,郎君若有急事可先与我说。”

        苏子泽皱了皱眉,他知道这里就算主事的不在,也定有能做主的人,便道:“在下苏子泽,字秉昱,想求贵坊帮我找个人来,报酬随意。”

        看他这认真的态度,那女郎便让他在一楼稍等片刻,自己上楼跟流光说了此事。流光正让人去追查流言的一些事情——散播者究竟是谁,主谋是谁,这场明显人为的泼脏水到底是谁获利——就见今日该在一楼值班的女郎走了上来,说一位自称苏子泽的年轻郎君想找归南坊的主事,而且不计代价,只为了找一个人。流光便让人将他请上来,自己转身进了二楼冯若南常呆的那间厢房,让人上了寻常待客用的茶和点心。

        来人是一个白衣翩翩、面若冠玉的英俊郎君,后面跟着一个小厮打扮的人。流光一眼便知道,这确实是那位秉昱公子,似乎面带急色,倒给他添了几分禁欲感。

        “秉昱公子,久仰大名,我家观南姑娘不在,由我代掌坊中一切事务。”等他坐下后流光道,“秉昱公子或许还不太清楚我们这儿的规矩,咱们讲究先兵后礼,合作之前先谈条件,银钱虽然也可,但也要先看要求再定价,恕我见识短浅,不知秉昱公子想要什么?”

        她自始至终没有提她们做不到会如何,那边是只要应了便能做到,苏子泽松下一半的心,尽量让自己看起来游刃有余,开门见山道:“我想贵坊能在悄无声息的情况下让我与一人见面,尽快。”

        “不知是何人,在哪?”流光问。

        “冯家四姑娘,冯若南,如今应当是在冯家。”

        听到这个答案,流光原本还不以为意的面色瞬间就变了,她有些意味深长的又把苏子泽从头到脚的打量了一遍,还是问出了那个本不该问的问题。

        “不知,秉昱公子与这位冯家女郎是何关系,又为何要与其相见?”

        苏子泽轻皱了一下眉,似乎有点被冒犯到,不过还是答了前面的问题,“同窗”。

        流光没计较他对后面问题的避而不谈,而是又将他打量了一番,最终回到他的脸上,像是要从他身上发现什么特别之处似的。

        她对苏子泽露出一个礼貌的微笑,说自己不能马上应答他的要求,要他稍等片刻。

        魏十七正好闲着,流光便叫她先去冯府问一下冯若南,又叫了车夫跟着去,自己则回去继续跟苏子泽探话,毕竟这是头一个在她面前表达出对冯若南有这种意思的郎君,而且还不知道冯若南就是观南,这可一向把自家女郎当女儿照顾的流光给惊到了,心情实在是有些难言,但无论如何她都要探探他的底。

        不知道流光一副老母亲心思的冯若南骤然见到魏十七出现在了岚湘苑,还以为出了什么大事,结果居然是苏子泽要见她。

        自冯道义带着旨意回来后,冯家就顿时乱了,而所有人对她的态度也完全变了。

        一开始她是无所依仗的冯家四姑娘,又不知怎么得了大爷的青眼,有了嫡女的派头,然后成了太子妃,现在竟落到这个地步。

        冯老夫人当时险些又晕了过去,直道冯若南就是个煞星,说他们冯家都是被她和她那个不知廉耻的娘亲害的,还说她若是个知廉耻的此刻便该一根白绫把自己吊死,最终闹得没法子,冯道义便让她现在自己院中禁足,还答应冯老夫人明日便将她送到庄子上去,让她剃了头发在庵堂里静修。

        这可真是个天大的笑话。

        活人上下嘴唇一碰,便能将死人的是非功过盖棺定论。什么公道自在人心,又有几个人知道当年究竟是谁的对,又是谁的错。反正跟自己又没有什么关系,大家当个新鲜事儿听个乐呵,有兴致了加一两句贴切或是犀利的评语,便成了表现自己观点的绝佳依据。别人听了他的评语会夸他针砭时弊有谋略,会赞他学识渊博有见识,却无人会去追究那些被时光埋藏的人事究竟是真是假,就像没有人在意死了的人一般,因为死人不会受伤害,不会澄清,不会报复,而只有那些真正在意他们的人才会在意,会受伤,会去追究。

        整个冯家,只有冯文麟替她说了话,还往她手里塞了颗饴糖,悄悄安慰她让她不要怕。冯若南将那颗糖紧紧的握在手里,鼻子有些酸了。也是因为这颗饴糖,她一直安安静静的呆在岚湘苑,什么动作都没有,倒是让魏十七吓了一跳。

        冯若南也想不出都这会子了苏子泽找自己还能有什么事,还是去归南坊找自己,她决定去看看。

        没有带上玉树,魏十七两下就带着她出了冯家,正好上了刚刚赶来的马车,不到一刻钟的时间,人就到了归南坊。

        苏子泽没想到这归南坊的本事这么大,而且效率还这么高,一时之间又对它的幕后主人未央和观南起了几分敬佩之心。

        见她来了,流光主动退了出去,屋内只留苏子泽和刚刚还被他在心里暗暗敬佩的归南坊主事观南两人,苏子泽的小厮则被自己主子赶了回去。

        “我……你还好吗?”

        这实在是有些亲昵的问候了,冯若南只淡淡地答谢他的关怀,并未说其他,毕竟,这个时候她自然不可能好到哪里去。

        苏子泽也知道自己问了句废话,他自己也不知道自己是希望听到她说好还是不好,还是冯若南直接问道:“苏公子,听说你废了大功夫要找我,不知所为何事?”

        看着她比在私塾时还要清瘦的脸,苏子泽原先准备的腹稿都忘了个一干二净,他脱口而出:“让我照顾你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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